<>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因为奥丁重重地垂倒在地上，带起了无数的烟尘。
阿瑟眼中的金色寒芒褪去了，徒留下一双空洞的眼目。
烟尘入喉，瘙痒之意上蹿下跳。
阿瑟忍不住捂住口鼻，这一个动作却让他自己都无法适应。
他愣住了，看着正在逐渐回升体温的手，阿瑟都不敢相信。
我不是死了吗？
反复观察自己的手部，再之后是触摸自己的全身。
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也不像是幻想。
之前在试炼中受伤的部位开始愈合，尽管很缓慢，可阿瑟还是感觉到一阵酥麻。
活过来了？
阿瑟用力地扭着自己脸上的肉，一切似乎都很难以置信。
没死？
试炼结束的最后一刻，一切似乎都历历在目。
玛法里奥一击就摧毁了自己所有的尊严，自己也倒下了。
死亡的感受很真实。
阿瑟一直以为死亡是很沉重的东西。因为有不少里都描述过那样的场景。
而他自己所经历过的死亡截然相反。空虚，寂寞，却一点也不陌生。那种感觉像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周围耸立着比皇宫城墙还要伟岸的灰色墙壁，前方是虚浮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要死了！这就是死亡。
只知道自己即将面临这样的结局，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光亮。周边是层层的墙壁，感觉自己在走向更黑暗的地方，想往后退，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后面也有无法触摸，却肉眼可视的墙壁。
心里头有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往前走。
“你来啦……”
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亡魂是没有计数时间的意义的。
阿瑟再一次行走在悠久的路途上，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道高大的，犹如小山似的怨影。
“欢迎来到影之国。”那幽灵说道，“你又来了。”
话语间似乎夹带着故人重逢般的喜悦，前半句让人感觉像是导游在被讲解词，后半句让人不寒而栗。
你又来了……光是这字眼，就让阿瑟惊慌。
我来了，我又来了，我来过这里……
“你，对于换取走的知识，满意吗？”那怨影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阿瑟下意识地问道。
“原来如此，相同的灵魂，但是感受过不同的经历。”怨影只是沉默了一下便知晓了过去与未来，他带着沉稳的声音说，“真是可悲呀，如此强大的存在，也会失去记忆吗？”
怨影伸出了白骨的手臂，指向了后方。
“不管是强迫还是被迫，既然还未到执行契约的时刻，那就回去吧。”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阿瑟问。
“迎接你的人来了。”怨影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道，“影之国，不欢迎现在的你。”
“等一下……”
光亮，层层的金光从阿瑟的后方透射出来。
阿瑟只能忍不住眯上了眼睛，他看到一对漆黑的双翼，一对洁白的双翼。
“天使？”
“终有一天，你会回来的。我等待着，你的另一只眼睛。”
层层的迷雾被拨开，阿瑟感觉自己沉重的身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他睁开了眼睛。
不是做梦，阿瑟晃了晃脑袋，自己真地在影之国走了一圈。
“被救了？是上古传说吗？”阿瑟只能联想到上古传说，在他的认知里，拥有这种特殊权柄的只有上古传说。
“别大意，死者复活可是禁忌。”这声音让阿瑟吓了一跳。
他发现尼古拉就站在自己面前，瞳孔里夹带着某种灼热，似乎在看一块上等牛排。
“你……救了我？”想来想去，阿瑟只得出这样的结论。
“算是吧，三个原因。”尼古拉说到，“第一，你自己有足够的求生意志。第二，你身上还有尚未完成的契约。第三，死者复活的媒介恰好在我手上。”
尼古拉对着奥丁的尸身伸手，做出了一个虚抓的动作，一张上古传说的卡片从腰部的卡槽里冒出，稳稳地落在了尼古拉的手心。
“No.8，瓦格里双子。拥有让三天内死亡的死者复活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让死者在前往影之国前，将他截下。”
“原来那就是影之国……”预想变为现实，饶是大胆如阿瑟，也吓了一跳。
“不过你的案例比较特别。一般人来说都会恐惧死亡，而你不会，对于死亡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大概是已经去过一次的原因吧，尼古拉默念着。
他看着阿瑟，在几乎要把阿瑟看发毛的时候，才开口说。
“一般人只要踏入影之国就无法回来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回来吗？”
鬼才知道。阿瑟都没有来得及吐槽什么东西，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脸色好看才怪了。
“只有亡者才能踏入影之国。通常的生命在死亡后就会进入那里，人类，矮人皆是如此。万事万物都有生命的尽头，就算是巨龙也不能免俗。所以瓦格里的任务就是将前往影之国的人截住，再将其带回来。”
尼古拉说完用极其不礼貌的举动指着阿瑟，“可是你不同，你还活着。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你以生者的身份前往影之国，并以极大的代价换取了智慧。今天，这延续了2000年的契约终于可以完成了。”
“懵了，懵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装傻还是不明白呢？尼古拉想。
故地重游影之国，你可是第一人。以生者的身份前往死者的国度，还安全归来。在这一刻起，你的灵魂上就烙下了无法磨灭的刻印。永生者的结局是死亡，确实挺讽刺的。
“呵，不说这些。”尼古拉无视了阿瑟的疑惑缓缓坐下，对着阿瑟说道，“麻烦你，倾听一下濒死者最后的询问吧。”
即使尼古拉不说，阿瑟也有疑问。
尼古拉的身体出现了无数片段。那本来就是虚像，可自从自己醒来后，就一直听到电流交杂的声音。
“这是因为我吗？”阿瑟问。
“和你没关系，倒不如说，是我的欲望吧。”仰头望向天空，记忆里的蓝天已经消失不见，所看到的，只有肮脏的影像。
和自己一样，这片空间正在死去。
“我打开了对于我来说，负担过重的大门。本来这片空间还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因为自己的欲念，让这片空间和我一起陪葬。”
尼古拉的脸上带着阿瑟从未见过的肃穆，即使只是幻影，也让阿瑟静静地听着。
“因为一点点私欲，我违背了创造者所立下的规矩。这死亡结局不太美好，不过也无所谓了。可惜，我没有办法满足自己的内心。”尼古拉看着阿瑟问，“外面的世界，好看吗？”
“啊？”阿瑟问，“你说的是……”
“海洋上，是否有常人无法触及的风浪？”
“有。”对于那场记忆深处的海难，阿瑟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打了一个冷颤。不比从亡者国度归来的经历，不过也让人心悸。阿瑟带着半否定的语气说，“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波涛汹涌。海里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是值得探索的领域。如果我可以改变联盟的现状并继承王位，终有一天，联盟的足迹会踏遍远方的海。”
“是吗，真好。”尼古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问的东西挺多的，可惜时间不够了。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家伙，可能也是我见到的最后一人。我想问你。”
尼古拉顿了顿，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庞上就差写着疑惑二字。
“你满足吗？”尼古拉死死地盯着阿瑟的眼睛，并开启了谎言判定，“帕拉多克斯，不，阿瑟太子，你对于这个世界的现状，满足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