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周家坞格外热闹。
各家吃了晚饭,就搬出竹床竹椅,在各自家门口乘凉。
大人们摇着扇子高声聊着天,偶尔拍打个蚊子、冲自家孩子喊一声“别打架”。
孩子们围在一起做着丟手绢、木头人等游戏,嬉笑、打闹。
夜晚悄悄来临,但众人却没有立即回房。
坐在家门口的周小六看着这样的周家坞,道:“真热闹,这样真好!”
周鹏剥了一个青皮桔子递到周小六的手中,道:“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周小六接过桔子,道:“咱们村的人这四年来头一回天黑了还在户外停留。”
自四年前的“鬼仙显迹”和移坟事件后,周家坞的人总是天没黑就吃晚饭,吃完了就窝进房里,到第二天早上鸡叫了才会出来。
也有例外的,比如到了给稻田放水的那几天,轮到夜间放水的人就必须在夜间出门。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向周小鲜借周小六,因为李道士曾说过,周小六命格奇特,天生一身正气。
如今大家都忘了,也不再惧怕黑夜了,她也不用再当辟邪的吉祥物了,真好!
周鹏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指着村里的老老少少们道:“你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咱们村一直都是这样的?”
“连你也忘了啊?”周小六惊讶地问道。
周鹏迷惑地看着她,问道:“我忘了什么?”
周小六极小声地问道:“哥哥,你还记得咱们在县城买的铺子和地吗?”
周鹏立即捂住她的嘴,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被人听见,才压低声音回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忘得了?当心让人听见!”
“那你还记得咱们的钱哪儿来的吗?”
周鹏用“你脑子瓦特了”的眼神看着周小六,道:“金鸿带咱们上潘家园捡漏捡来的啊!总共260万。你不记得了?”
周小六看着躺在储物戒指里的五百多万,呆了。
金鸿施的忘字诀,居然还有修改记忆的功效?明明是她拿出戒指里的古董卖钱,卖了660万,哥哥居然记成捡漏捡来260万了。
突然有了四百万私房钱是什么感觉?周小六表示:很忧伤!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花。也罢,怎么花的问题以后再想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要问一个问题:“剩下的钱我放哪儿了?”
周鹏一听,用“你脑子果然瓦特了”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把钱锁在房梁隔板上你放衣服的木箱里了吗?”
周小六塞了一瓣桔子进嘴,然后被酸得皱起了脸。
看来,今晚她有得忙了。她得算算最近周妈总共花了多少,用260万减去这个数后又是多少,然后从储物戒指里转移出正确数额的钱来,锁进她的木箱里。
她把手中的桔子塞回周鹏手里,道:“哥哥,太酸了!不好吃!”
周鹏摆摆手,奸笑道:“我知道,就是因为不好吃我才给你吃的。看你被酸得脸皱成一团的样子,特有趣!”
周小六抬头望了望天,心道:我那喜欢坑妹的亲哥又回来了。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周小六家三直三层半的新房已经盖好并简装好了,只要把地面上的建筑垃圾清理干净,晾上一段时间,再安装上门窗,就可以入住了。
匠人王家三兄弟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便拿出账本要与周妈对账。
周妈早就算过几遍了,只让王家三兄弟报个总账,见与自己算的数额一致,便爽快地付了钱。
周妈付完钱后,朝周鹏使了个眼色,周鹏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朝仔细看着账本的周爸说道:“爸,咱家打的水井怎么还在出浑水啊?”
周爸一听,立刻抬起了头,道:“怎么会?我昨天看了好几遍,水是干净的。”
“我们刚去瞧了瞧,水可浑了!对吧,小六?”周鹏推了推站在他手边的周小六。
周小六马上点头。周妈一早就说过的,让他们支开周爸,她要避着周爸,请王家兄弟帮她盖县里的房子。
周爸见周鹏说的认真,便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朝后院打了没几天的水井处走去,边走边嘀咕:“难道是井壁没砌好,泥土崩塌了?”
到了井边,周爸看了一眼井水,又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抬头问道:“哪儿浑了?明明干净得很!”
周鹏故作吃惊地围在井边看了又看,道:“奇怪,难道是我看错了?可能是最近太累,眼花了,眼花了。”
周爸疼惜地摸了摸周鹏的头,道:“这两天你就不要来清垃圾了,有我和小六就够了。等你休息够了正好开学。爸总共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盖一座大房子,另一个就是你和小程以后能像你们文远堂哥一样,考个好大学。”
周爸拍了拍周鹏的肩膀,道:“房子咱家盖好了,以后,爸就不出远门打工了,在家给你们抓抓学习!”
周爸说完就要走,周小六怕周妈还未与王家兄弟谈妥,急忙说道:“爸,咱们要不要在井里安个水泵?在屋里安上水龙头?”
周爸“哼”了一声,道:“钱多烧的慌吗?都打上水井了还不满意?以前得从几百米外挑水,现在水井就在后院里,提桶水能累死你啊?”
周小六低头道:“我就想着冲厕所方便些。”提水冲厕所不但冲不干净而且很费水。
周爸白了她一眼,道:“方便?我看你就是懒!快去清垃圾!”
周小六闷闷地去干活了,周鹏看着妹妹的背影,对周爸道:“爸,你别总骂小六,她每天干的活不比我少,她也累着呢!”
周爸回道:“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我养她这么大,让干点活怎么了?你别管,回去休息吧!”
……
周小六一边拿着小铲子轻轻地刮着沾在地面上的水泥浆,一边在心里碎碎念:“偏心眼!重男轻女老封建!老天真!你要不是我爸,我都懒得理你,以后你病了,还不是只有我陪在医院……”
念着念着,她突然掉下了两滴眼泪。她用手臂擦了擦,轻声问自己:“不是早就习惯了吗?怎么还会流眼泪?”
“要不要我替你出口气?”一个声音问道。
周小六吓了一跳,抬头往门口一看,惊讶地叫道:“二…孙武?”
“是我!”穿着披风斗篷的孙武应道。
周小六看了看他的披风斗篷,道:“这针线功夫进步得挺快啊,比我强多了。”他上回穿的那件没缝好,许多地方纠成一团,看上去可怪异了。
孙武酸溜溜地说道:“你当初为别人学了那么久,针线功夫还是没长进吗?”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周小六拿着小铲子对孙武道:“别靠近,你还是站在那里吧,太近了我害怕。”
孙武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抱着手臂倚在门口生闷气。
“小六!小六!你在哪个房间?”
是妈妈!呃!妈妈要是看见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孙武,她要怎么解释?
周小六情急之下,一句俏皮话脱口而出:“你快走吧!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孙武狠狠地“哼”了一声,一抖披风消失了。
呃,这是生气了吧?周小六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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