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想不到。”
难得姬冰云会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
看来一对上姬家,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平时的傲娇、自大、冷淡通通消失不见,变得极为理智、谨慎。
说实话,甘田田对于这样的他,并不太习惯……不是说她多喜欢被他的言语刀剑虐待,她没那种兴趣,只是……
从姬冰云这种转变,可以看出,深藏在他心底的仇恨,有多深。
她了解他受过极重的戕害,然而一个人的感受是一个人的,她始终不能完全感同身受。每当这时,她总有些……心疼他。
“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姬冰云继续分析道:“这或许代表着,姬家对付你,乃至林坊主的计划,已经启动了。她的到来,不过是第一步——或者前奏。”
“不。”
甘田田跟上了姬冰云的思路,也就把那些悲春伤秋的感想先抛开,慎重地思索片刻后才说:“这应该不是前奏,他们……也怕打草惊蛇的。”
“小姬,你说得对。从她踏进我院子的时候起,这场战争……就拉开序幕了……”
甘田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案旁边,摊开一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
“我脑子乱,把各种可能写下来……有助于理清思路。”
她随口回应着姬冰云,手下不停,几行字嗖嗖嗖地跃然纸上。
早已现身的姬冰云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凌乱地写着“院子”、“调香室”、“香品”等等词语。他明白甘田田有时候思考问题的方式异于常人,也不去打扰她,就默默地在另一边冥想着。
今天兰影微到访的重点是什么呢?甘田田苦苦思索着,想从她东一扯,西一扯的言行举止中,找出被忽略的内容。
是要求看调香室吗?
兰影微对这件事很坚持,而在看到几乎“空无一物”的调香室时,她好像真的很失望。唔,好像,表情太明显了……对于她这种城府深沉的女子来说,会不会有些,过于……做作?
那么,她是要通过这些做作,来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
可是……在要求看调香室之前,兰影微只是在和自己正常地聊天。嗯,喝了茶吃了点心不假,但她总不能号称自己吃了这儿的东西食物中毒吧?自己又没有理由要毒害她,她真要这么干了,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真当玉江香坊不是林轻扬的天下?能让人随随便便就诬陷甘田田?
“小姬,你确定她没有什么小动作吧?比如故意丢什么东西在我这儿之类的?”
“没有。”
姬冰云没嘲讽甘田田的乱开脑洞,而是很正经地回应:“从她进来我就盯着她。她绝对没机会丢什么东西,或者给你下药。”
这下真是想不到了……
“从头再想!”
甘田田烦躁地把手上的纸揉成一团,丢到纸篓里。“我就不信了,我们俩人的脑子加起来还不如一个兰影微……”
“……”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不如她吗?”
“……你。”
用一个字就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不愧是姬冰云,她又输了……好吧,她不擅长害人嘛,怎么能怪她呢?
唉唉唉,这种时候,如果风雨在的话……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个诡异的家伙?
甘田田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依赖那个家伙的帮助了。这真不是一个好现象,当初韩睿在自己身边出没的时候,她都从没想过要依赖韩睿啊!
为什么她明明对风雨半点好感也无,却会在关键时刻想起他来?
嗯嗯嗯,一定是因为……那家伙太会“坏人好事”了!
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赶紧继续想正事吧。
甘田田相信,在兰影微今儿过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绝对达成了“某种目的”。
没有一点心机手段,怎会被姬家选中力捧,连姬冰云留下的竹香香方都给了她?她绝不会白来一趟的……
“田田!田田!”
门外传来扈秋萍的呼唤,甘田田忙收拾心情,将门打开,换上一张日常笑脸:“秋萍姐,怎么了?”
扈秋萍手里提着一袋衣物:“呐呐,这是刚做好的冬装,我替你领过来了。”
“劳烦秋萍姐了,真不好意思。你招呼我一声,我自个过去就好了嘛……”
甘田田笑着把衣服拎到手上,又招呼扈秋萍进屋。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骤然一变。
她迅速低头深吸一口气,将突变的脸色掩饰过去。还好扈秋萍没留意她的变化,摆手说还有别的事要忙,就不耽搁了。让她把衣裳都试穿一遍,要是有不合身的,马上拿去针线房里改,师傅们都会帮忙的。
“好的,多谢秋萍姐。”
甘田田快步回屋拿了盒酥饼给扈秋萍当谢礼,扈秋萍知道她脾气,也没再推辞,拿着饼盒笑笑便回身走了。
看到扈秋萍出了院子,甘田田回屋关上房门,背脊抵在门上,脸色阴沉如水。
“怎么了?”
姬冰云直觉地感到,甘田田似乎捕捉到了某种关键的东西。
“我想……”
“我可能猜到,兰影微到我这儿来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姬冰云急急追问。
甘田田的脸色愈发难看。
冬衣……
上一次她遇到兰影微,正好对方也是要去针线房里,慰问那些做冬装的姑娘们。
当然,那次相遇应该真的是意外。
“小姬,她果然是不需要动任何小动作,她就是过来‘看’的。”
“看你有没有换新冬装?”
“不。”
甘田田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梳妆台边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铜剪刀。
“……你要干嘛?”
“拆!”
啊?
连见多识广的姬冰云都惊住了,甘田田说的都是什么?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等等,她在拆那些冬装?
都是刚做好的新衣裳?她居然就那么动手拆?
甘田田并没有蛮横地把衣服都撕开来,而是非常非常仔细地,捻着一层层的里布、一道道的布缝,感觉哪里不对劲了,就拿剪刀将线口挑开。
姬冰云暂时还没看出来她要做什么,但他好像察觉到……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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