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相怕事溜出城
枢密听劝谋大计
留正回到府中,草率吃罢晚饭,吩咐下人,谁来也不见,躲入书房,陷入思考。
如今皇上,不同以往,不按常理出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实际情况看,是个典型的神精病,而且是个重度妻管严;这李皇后呢,更不是个玩意,凶悍忌妒,简直就是个母老虎。人说,伴君如伴虎,那个君是个正常人,都难以相处,何况这个非正常人呢。如今,就这么任其下去,朝野就会越发混乱,国将不国。只要出事,老百姓不会讲皇上不好,总会指责宰相无德无能;如果按赵知院打算的那样,万一某个环节出纰漏,功败垂成,首相就是头号罪人,那就是谋朝篡位,是株灭九族之罪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个寒颤。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一个快七十的人折腾不起。
第二天上午,上朝途中,留正一脚踩空,摔倒在地,身旁的参知政事陈启达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喊疼,遂叫来禁卫军士将他扶上轿中,留正请陈启达代为告假。
到了府中,快步走入内室,嘱夫人赶快收拾行装,关闭府门,乘轿出城门而去。又命卫士将写好的辞表转呈皇上。
皇上收到留正乞求致仕的表章后,让知制诰下札慰留。御札写好,留正已出临安几十里之外。
太上皇驾崩,皇上生病不出,首相溜之大吉,临安城一时议论纷纷,人心浮动,都觉得要天下大乱了。
又过了两天,上朝时,又发生了意外,这次是皇上赵惇。当时,进入大殿还是好好的,正要踏上龙椅前的台阶,忽然头晕目眩,身子打晃,就要摔倒,亏得内侍张宗尹眼明手快,上面一把搂住,才未跌倒,尽管如此,却也人事不省,内侍们一起将他抬入后宫,请太医医治。
事后,赵汝愚回到枢密院,正在坐在那里发愣,左司郎中徐平阳进来,找他叙话。
徐平阳曾经与赵汝愚在四川任职多年,二人情趣相投,颇谈得来。徐平阳单刀直入,为今之事,知院有何良策?
赵汝愚显得无所适从,首相已去,缺乏担当干练之人,孤掌难鸣,也无可奈何。
徐平阳深知他的为人,在一些大事面前,有些畏首畏尾,遂将他一军:当今国家危急,急需非常手段,你只是内心着急,而不采取果断措施,恐非忠臣所为吧。
正说着,工部尚书赵彦通也来了。由于没有次相,参知政事陈启达年纪大,且身体不好,由他担任山陵使,负责孝宗陵墓修建及下葬事务。他将即日起程,现在是来告别的。
见徐平阳也在,就问起朝政问题。大宋政务,尽在东西二府,现在东府的头走了,西府枢密院使,自然就成宰执之核心。
赵汝愚诉苦道,我不愿出面,不是怕担责任,而是身为同姓宗室,出头领事,恐怕引起猜疑。
赵彦通急了,朝廷危机四起,身为宗室,又是执政大臣,难道不想想办法,就让它这样下去?
赵汝愚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逼急了,无非持刀到南天门喊几声,自杀算了。
徐平阳和赵彦通笑了,摇摇头,这样死值得吗?
赵汝愚为难地说,不然,怎么办?
徐平阳盯着他,问道:不是有八个字的御札吗?
赵彦通接着说,是呀,何不以此为据,拥立嘉王?
赵汝愚心有所动,我虽欲定策安国,怎奈孤掌难鸣,无所作为,如之奈何。
徐平阳、赵彦通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帮你呀。
三人就一同商量有关细节,首先,要名正言顺,要请皇室人员出面主持。谁呢,大家一致认为,这个人就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能不能同意,谁去劝说?
徐平阳建议,请知阁门事韩侂胄出面比较好,太皇太后是他的姨妈,而韩夫人又是太皇太后的内侄女。
赵汝愚点头,此人行吗?
据我观察,韩侂胄虽无出身,但有些头脑,不是鲁夫莽汉。
你认为合适就好,但我与他不熟,不便出面。
徐平阳说,这好办,蔡必胜是我同乡,也在阁门司任职,由他转告,怎么样?
可以,事关机密,务必小心为是。你就让蔡阁门对他说,我有重要的事找他商量。
那我去找他。说完,徐平阳就走了。
二赵商量,此事若得成功,还需禁军卫队出面,维持皇宫内外秩序,防止意外生事。
那么就要派人劝禁军首脑,到时出兵。本朝在京城拱卫的有三支军队,殿前都指挥司最大,另外两支叫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司和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司。前者侧重护卫皇宫,后两者侧重保卫京城,自然还有相互制约之意。合称殿前三司,指挥官只负责日常管理,没有随意调动军队之权。
调兵的权力却在他们枢密院,但这个权力通常由皇帝授意才行。早先殿前司的一把手叫殿前都检点,宋太祖称帝后,此官不常授人,并逐渐取消,设都指挥使为长,都指挥副使为佐。俗称殿帅。
目前,殿前司没有都指挥使,只有一个都指挥副使。对于武官将佐,赵知院还是有信心调拨的。
于是,派其心腹、中郎将范民,去劝说殿前都指挥副使郭骏。
不一会,韩侂胄到了。
赵汝愚请他坐下,问道,韩阁门,作为皇家外戚,看到当今朝廷这混乱的局势,有何想法?
作为一名从五品的官员,经常在皇宫和东西二府走动,但是宰执们找他商议政务还是头一遭。在来的路上,韩侂胄的小脑瓜子不停地转动。这个赵知院平常自视才高,很少搭理他们这些武官。
今日之事,定与太上皇驾崩、皇上不理朝政有关,想必是让他进宫内办常人办不了的事。
见执政赵大人如此客气,韩侂胄内心产生小小的自豪感,状元出身怎么啦,眼高于顶又如何,还不是要求我们这些无出身的。
坐正,平心静气,字正腔圆地说:如今,太上皇突然驾崩,皇上龙体有恙,不理朝政,留丞相待罪出城,皇宫内外议论纷纷,形势十分危急,赵知院,赶快想办法解决呀。
这种气定神闲,加上这几句话,赵汝愚感到,此人确实不是凡人。他又问:
那依你之见,如何解决呀?
韩侂胄望了赵汝愚一眼,赵知院你都想好了计策,还要考我呀。
赵汝愚吃惊了,忙诚恳地说,韩阁门,你虽年纪不大,但在京办事已有不少年头了,这宫里宫外比我跑得多,可谓见多识广,因而,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么一说,韩侂胄听着,心里舒服多了。
赵知院,皇上龙体欠安,已非一日,既然有意退闲,我们何不顺水推舟,让嘉王承继大统。
赵汝愚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赵知院,我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事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话既已挑明,赵汝愚就单刀直入。把计划大体给他说了一番,并告诉他:节夫,这件大事成功与否,就看你了,只要说动太皇太后,由她出面垂帘定计,事情就基本成功了,那时,也是为国立功,青史要留名的。
听后,韩侂胄很激动:“赵知院,只要你看得起我韩某,我一定将它办成。想我韩家,世代享受皇恩,与皇家休戚相关,为朝廷效力,万死不辞。”
赵汝愚连忙称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韩侂胄前脚走,中郎将范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