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要死了……
那一瞬间,李清雨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心里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倒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
“傲珊!”
就在李清雨已经默默的在心里做好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的时候,痛苦的半跪在地上的大师兄温默尘却忽然强忍着发出了一声厉呵。
大师兄显然受伤颇深,只才说出这两个字,便已经又控制不住了一般又吐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直沥落到他的胸口、他的手上,鲜血染红了一片,更是带出一种叫人触目惊心的绝望。
“大师兄!”
李清雨虽然此时已经处在窒息的边缘,可是她还是清楚的看到身前任傲珊师姐的眼睛红了。
任傲珊狠狠瞪了一眼身前的李清雨,又转过头看了眼浸在血泊中的大师兄。
她狠狠咬了咬唇,到底还是慢慢放下了聚集满灵气的左手。
“滚!”
任傲珊其实很早便想对李清雨说出这个‘字’了,如今她终于可以畅快的向着李清雨喊出这个字。
她挥动右手,狠狠的一甩,像是扔一块儿破抹布一样将李清雨狠狠的甩在地上。
“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别吓我!”
任凭李清雨破麻袋一样的瘫倒在地上,任傲珊连回头都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
她带着哭腔奔到温默尘的身边,轻轻将他拥在怀里,又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所有知道的治疗法术都施展到他的身上。
而温默尘,在确定了李清雨安然无恙之后,也终于靠在任傲珊的怀里,安心的晕了过去。
“大师兄……”
李清雨瘫倒在地上,无助的看着任傲珊与大师兄相依的身影。
因为方才那失控的灵力,和任傲珊师姐那毫不留情的一掐,李清雨现在浑身无力,嗓子更是痛得仿佛要断掉。
她很想自己就这样就此窒息死去,可是还是不可抑制的猛烈咳嗽起来。
真是可耻啊……
李清雨心里这样想着。
为什么不就这样死掉呢?
为什么要呼吸?为什么要不由自主的呼吸?
看着大师兄沾满了血迹的身影,李清雨觉得自己此刻不受控制的咳嗽都是一种大的罪过。
她可以原谅自己的愚蠢,可以原谅自己的懦弱,也可以原谅自己的无能,但是她唯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去伤害大师兄。
那是她生命的意义。
可是她却亲手打破了这个意义。
李清雨呆呆的瘫软在地上,她看着任傲珊师姐心急如焚的背着大师兄去找扁时珍神医的身影,她甚至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没有。
她仿佛呆了、傻了,更仿佛失去了灵魂。
天慢慢的黑了。
夜色越来越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慢慢开始飘起了雪花,不是那种很漂亮的鹅毛大雪,而是那种又小又碎,毫无美感的雪。
李清雨慢慢的抬头,天空没有星星。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没有一颗星星的、漆黑一片的天空,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片漆黑……
细细碎碎的雪花儿不断的落到她的脸上,将她的整张脸掩埋,也将她的世界掩埋。
可是李清雨却好像无半点儿察觉。
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的飘走,飘到训练场的上空,飘到凌霄派外,飘到九霄云外,一直飘到那一片漆黑的天空中去。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巨大的疼痛感铺天盖地的将李清雨整个人撕裂,她抱起双肩,在越发苍茫的雪地上慢慢弓起身子,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
大师兄温默尘受伤的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仙阁。
温默尘原本便有旧伤在身,前几日被李清雨在比赛中强破了阵法,自是伤上加伤。
如今又遭了李清雨这么结结实实的一个‘石球术’的攻击,伤势更是颇重。
石球术原本不是什么高深的仙法,伤害力也有限。
可是一来李清雨的灵气原本便比其他人纯净、凝练;二来此番又正值李清雨受心魔侵蚀,灵气暴乱。
这一击,可当真是汇聚了李清雨身体里全部灵气的致命一击。
如此这般,也难怪大师兄温默尘会受那样严重的伤了。
原本仙阁的上下弟子们还兴高采烈、嘻嘻哈哈的谈论着下午时在花帘山发生的趣事,谁知才一回了门派,便听闻了大师兄重伤昏迷的消息。
大家原本便也聚在一处儿,如今连通知都免了,当下便一窝蜂的涌去了仙阁医务室扁时珍神医处。
仙阁一行人浩浩荡荡,七嘴八舌的这么一传,不光是仙阁,就连凌霄派的其他几个峰阁便也都知道了。
温默尘的人好,人缘自然也好,一时之间前往医务室去探病的人不计其数,将整个医务室都围得水泄不通。
李清雨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便看到了许多御着飞剑急匆匆赶往仙阁的人。
整个世界都在向着仙阁的方向疾行,却只有她,在与整个世界背道而驰。
并非李清雨无心麻木,而是因为她不配。
任傲珊师姐说得对,自己就是一个灾星,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
自己走到哪里,哪里便会有灾祸;自己靠近哪里,哪里便会遭遇不幸。
也正是因为自己,大师兄才会遭受那么大的压力,受那么严重的伤。
李清雨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里。
天大地大,却并没有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新下的雪花很快将整个大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地摊上,只有李清雨的脚印孤零零的一串,就像是一行失去了灵魂的乐章。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清雨都还清楚的记得这个夜晚。
记得这个下着雪的,失去了灵魂的夜晚。
李清雨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走到天边去的。
但是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又一次来到了自己初来凌霄派时呆过的那个新弟子训练营。
如果说那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是不是也应当是一切结束的地方?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新弟子训练营也伴随着浓郁的夜色陷入了一片沉寂。
几乎没有半点儿犹豫,顺着身体的本能,李清雨便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她曾经生活过三个月的寝室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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