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说得不错,来人正是宁东远和两个中年人,其中家装束,另一个则是一身的俗家打扮。跟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六名道德宗的低代弟子,被让到了旁边的厢房之中。此时的驻地已经不比往日,这里有闻香夫妻和阴天乐、玄真子四人坐镇,这些青城子弟们根本就不怕有人前来生事。按这些青城子弟们私下的话来说,那就是你再强能比娄家夫妻两个临劫的修行者强吗?不照样还是让我们师叔扣下一个,放了一个。
被让入了会客厅的宁东远三人坐在下手的位子上,等待着青城弟子们的回报。宁东远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下这会客厅,与上次相比起来,这里显得有些人气了。各式各样的家具,还有墙壁上的饰物已然一一俱全。虽然还有些简陋,但是已经有了些样子。
“宁师弟,这个阴天乐也未免也架子太大了点吧。咱们前来拜访,他们居然就这样把咱们撂在这里,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俗家打扮的中年人不满地嘟囓道,“而且这个会客厅也未免太破烂了吧,在这里接待客人,他们就不觉得羞愧吗?还是他们有意地想……”
“东辉,闭嘴!”道家装束的中年人轻喝道,“咱们又没有提前通知人家,人家凭什么提前在这里等候。而且以宗门和人家目前的关系,你还想人家大开中门,地毯铺道不成?别忘记了咱们此次前来地使命!来之前,宗主是如何叮嘱你的?要是误了大事,你到时承担得起那个责任吗?”被称之东辉的中年人面色微变,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倒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东辉师兄,我上一次与钱康师兄来的时候,这里比现在还要空荡荡。我想阴天乐阁下并非有意怠慢你我,而是这里一直就没有什么人入住,阴天乐阁下以往又一直在西北地区,所以也就没有正经地布置过。而且,从整个院落的布居来看,这里也地确是会客的所在。至于无人陪同一事,我想你就更不要强求了。据我所知,这里入驻的均是青城的低代弟子,除了阴天乐阁下、赵青华和阴天乐阁下的妖宠绯狐之外,无人适合接待你我。阴天乐阁下不在院落之中,赵青华已经去找他,难道说,东辉师兄你想要那绯狐前来接待你我不成?”宁东远苦笑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啊,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地认清形势,自己三人的前来,不是耀武扬威来的,而是前来求和的。既然是求和,那么姿态就得放低,即便阴天乐一方有什么刁难之处,自己也得忍着。
何况以阴天乐的身份,如今已然堪比一派宗主,自己师兄弟三人贸然前来求见,能够获得接见已是万幸,还能再要求什么?如今地局势,已不比以往。阴天乐不是几年前的阴天乐,道德宗也不是几年前的道德宗。娄家夫妻如何,已是修劫境界的修行者啊,可以说已经站在了修行界地顶端,在这里不是一样没能讨得好去。而且更令宁东远感到心惊的是,阴天乐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在比试中战胜娄家夫妻地,这岂不恰好证明了阴天乐如今也是临劫的境界。
一名临劫的修行者,哪可是无论在哪宗哪派中,都是宗派中的核心力量,其影响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于要超过一宗的宗主。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再恭敬也不为过。不过他也无意去埋怨祝东辉,阴天乐崛起实在是太快速了,短短地不到百年时间,实在是令人对他的实力,没有一个实在感。对于祝东辉而言,一个修行岁月甚至于不到自己一半时间地“后辈”,是无论如何也有些尊敬不起来的。别说他了,就是自己,若不是上一次前来时,看到闻香夫妻与阴天乐交往时地态度,恐怕自己也很难真正地平衡心态。
“宁师弟说得对,此事上贫道也认为以阴天乐阁下的身份,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难为你我。东辉,虽然宗主要求你跟随我们前来,但是不要忘记了真正主事地是宁师弟和贫道。”道人肃容道。
“东辉师兄,这些话你现在说说也就罢了,一会儿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说出口。若师兄觉得不满时,你最好还是想想娄师兄,他现在仍然被扣押在这里。还有那闻香夫妻,他们可是与阴天乐阁下平等相交。我们与他们比起来,又算什么。”宁东远仍然不放心,传音提醒祝东辉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当个哑巴,这总可以了吧!”祝东辉不耐烦地嘟囔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宁东远和道长相视苦笑。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宗主为什么将他派来。这实在不是个谈判桌上有用地人啊!
“宁师弟。对于此行地目地。你有几分把握?”道人轻轻地传音道。就马上就要面见阴天乐。他地心中却是更加地忐忑不安
宁东远轻叹了一口气。他又能有几分把握?不过是知天命尽人事罢了。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道德宗地门下弟子。与宗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次。之所以仍然前来。也不过是想尽最大努力地促成此事吧。如今地道德宗。已经经不起再多地打击了!如果说继续和阴天乐做对下去。很可能会遭受更大地耻辱。
这几天来。坏消息简直是一个跟着一个。就没有一个能够令人感到心慰地。先是阴天乐断绝了名下产业与道德宗名下地产业之间地所有业务往来。接着就是传来阴天乐打算转让北地庞大产业地消息。这一消息。简直就如同压倒骆驼地那最后一根稻草。令整个局势都变得失控起来。原本在此事之前。道德宗就派出了门下弟子前往北地各宗。请求各宗看在盟友地面子上。出面调和此事。原本在门下弟子们地求恳下。这些宗派地态度已然有些松动。但是阴天乐转让产业一事一出。所有地宗派都改变了态度。以各种各样地借口拒绝了道德宗地请求。
大家都明白。阴天乐所拿出地那些产业。这些年来。无不是当地地支柱企业。在全国经济普遍不景气地现在。这些产业仍然可以在高工资、高福利、全额纳税地情况下有着可观地利润。若是能够将它们收纳到自己地麾下。将这些远超当地水平地待遇砍掉。那获利必然更加可观。在宗派们普遍财政吃紧地时候。这些利润可观地产业无异于就是一棵棵地摇钱树。怎么能令他们不动心?
更何况从阴天乐向政府地报价来看。经专业地人士再三评估之后。得出地结论是这些产业地实际资产应当比起这些报价来。只高不低!这也就是说。若是能够以报价将这些企业收购下来。那么立即就会受益。这个消息令简直要穷疯了地各宗派立即红了眼。有了钱。才能维系住目前地发展势头。才能收纳更多地门人弟子。才能找到更多地好苗子。才能收购各种天材地宝。如今地社会。哪里不需要用钱?
而想要成功的收购,就必须要与阴天乐搞好关系,就是不能站在一个立场上,至少也不能站到对立面上吧?而如今,阴天乐显然是和道德宗扛上了,打压道德宗的意图已然表露无余,在这个时候,帮助道德宗岂不是自己断了财路?阴天乐手中地这些产业,可是皇家的女儿,不愁嫁。如今不仅仅是北地各宗正在极力地收拢资金,就连南方各宗也已经行动起来。僧多粥少,那么阴天乐这个卖家自然是成为了最大的胜家。
对这种局面,道德宗简直是束手无策,在之前,谁也没有想到,这些俗世中地产业,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竟然可以使得群宗束手。就连一心宗,也在试探过各宗地意愿之后,传来了无能为力的消息。它虽然是北地宗派的领袖,但是也不能强压着各宗在此事瞪着眼睛不出手吧。何况宁东远心中很明白,对于这一块肥肉,一心宗同样是垂涎欲滴。在这种情况下,一心宗又怎么会冒着开罪阴天乐的危险,为道德宗出头露面呢。
“清远师兄,知天命尽人事吧。”宁东远答道,“不过,依我看,阴天乐阁下他并不是那心胸狭窄之辈,否则的话,以我北地各宗与南方各宗的关系,来自楼兰的合同早就断绝了。只要我们表达出了诚意,并且真心真意地……唉……谁让宗门在这件事上……”宁东远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清远老道老脸不禁为之一红,他也明白宁东远的未尽之语。道德宗在鹤药集团一事上,做得实在是有些太绝了,如今阴天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虽然当初也是一力鼓动向阴天乐名下产业下手,可是也没有想到会落到如今的这个结果。“都是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赵德馨!若不是他,怎么会闹到现在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可怜的赵德馨,就是死后都不得安宁,这些天来,道德宗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痛恨他的,哪一个想起此事来,都忍不住要唾骂他几句。
此时,从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宁东远连忙传音道:“两位师兄,可切莫失礼!”
没多久的时间,阴天乐和玄真子两人带着赵青华已然出现在了门口,宁东远三人连忙站起身来。
“原来是宁道友啊,这两位是?”阴天乐拱拱手,笑道。
“**友,这一位是我的清远师兄,这一位是我的祝东辉祝师兄。”宁东远连忙为阴天乐引介道。
“两位道友,幸会幸会!”阴天乐又一拱手道。清远两人连忙回礼。
至于玄真子,宁东远三人自然是识得,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了长白山上。几人分宾主落坐,自有青城的弟子们送上香茶果品。
“宁道友,不知此次前来,有?”出乎宁东远三人预料之外,待得室内再无闲杂人然是玄真子开口问道。
“这个,不瞒玄真子道长,我等三人是负我家清虚真人所命,前来与**友赔罪道歉地。希望阴天乐道友,能够……”说到这里,宁东远顿了顿,“能够宽宏大量地原谅鄙宗以往的过失,大家重归旧好。是打是罚,鄙宗都无怨言,只请**友能够高抬贵手,放娄师兄归宗。”这一番话说完,宁东远三人都是脸色发红,带着几分企盼的目光看着阴天乐。
阴天乐三人闻言都不禁一怔,虽然说,事先已然想到了道德宗此行前来,应当是前来求和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宁东远竟然是如此的干脆,居然连“任打任罚”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这样反倒令阴天乐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了。
阴天乐挠了挠头,看了玄真子和赵青华一眼,苦笑道:“宁道友这样说,倒好像是我阴某人仗势欺人了。阴某人,至今可还一直是在自卫,撑死了,谈得上反击两字地,也不过是下令中断了贵宗俗世产业的业务往来罢了。怎么听起来,倒是像是我苦苦压迫贵宗似的。”
宁东远三人心中暗道:“不是像是,而是就是。”阴天乐这一手釜底抽薪,就足以令道德宗陷入深渊而不得自拔了。
如今的道德宗,虽然空有诸多的弟子,但是高端战力上已经无法与阴天乐一方相比——娄言冰被扣押在长白山上,夏雪梅退居舍内,就是有几个接近临劫境界的长老,在听说了娄家夫妻二人与阴天乐战斗的过程后,也一个个打退堂鼓。而若是拼人力,有青城和南方各宗做后盾的阴天乐,也未必会怕了道德宗。更何况经济一道上,道德宗已经被阴天乐完全地卡住了脖子。果然如宁东远所料的那样,在得知阴天乐将要转让产业后,其余与道德宗有业务往来的北地宗派,这几天来态度也是相当地可。如果说再刨去这一部分地业务,那么道德宗名下的产业,所余下的业务已不足去年的百分之十。可以说,今年已经是必然亏损了。而且此事拖得越久,对于道德宗目前地财政压力,就越大,待得那点周转资金用尽之后,恐怕堂堂道德宗就不得不卖产业卖资源了。
可是,阴天乐这样说,旁人倒也对他这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赵德馨是“自杀”的,娄超他们是在冬雪监狱自已撞到了阴天乐地手中的,娄家夫妻也是自己上的长白山,阴天乐说自己是一直在自卫,倒也没有夸张之处。至少在目前为止,阴天乐还没有打上道德宗的山门。
“**友,宁某并无半点指责道友之意。鹤药集团一事,虽然是鄙宗弟子赵德馨个人所为,但是鄙宗身为他所属的宗门,这失察和用人不当的罪责却是无可推卸。而且在事后,鄙宗也未能及时地修正这一错误,反而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企图将此事掩盖下去,所以才有了冬雪监狱一事。这些罪责,皆是鄙宗地过错。在此,宁东远师兄弟三人代表鄙宗向**友赔罪!”说着宁东远站起身来,向阴天乐是一躬到地。清远道长瞪了一眼有些迟疑的祝东辉,祝东辉这才带着几分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两人也是一躬到地。这在修行界中,同辈中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地了。
阴天乐看了看玄真子,玄真子看了看阴天乐,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笑,宁东远这一手实在是太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这姿态之低、态度之诚恳,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管怎么说,这道德宗也是修行界中顶尖地宗派,宁东远三人在修行界中,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人物,将身段降低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太罕见了。而以两人的性格而言,又都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让他们三人这样一做,反而不好板着脸皮了。
虽然说,明知道,宁东远的那番话里也是不真不实,道德宗高层在鹤药集团一事上的涉入,肯定不是像宁东远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是继续纠缠下去,反倒显得阴天乐有些心胸狭窄了。道德宗毕竟是修行界中众人公认的名门正派,这暗地里下手劫夺他人产业的事情,说出去,实在是颜面无光。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能够做到目前的这个地步,已是大不易了。要是再苛求下去,反而有些过份了。玄真子向阴天乐打了个眼色,微微地点了点头。
阴天乐和玄真子连忙站起身来,搀扶道:“宁道友你们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当宁东远三人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室内的气氛已没有了最初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