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然洗了脸,刷了牙,换了身衣服,坐在桌边强噎了小半碗米饭就要出门。李久成和洪清华好说歹说,他总算去卧室躺了一个小时,然后就坚决要走。
洪清华忍无可忍地大叫:“你这孩子咋这么固执呢,香泽在那儿你有啥不放心的?打前儿到现在,你就吃这么点儿,难道你真想躺进医院里么?”
李勃然停在门口,冲他妈耸了下肩膀。“你不是说我再熬十天也没事嘛。放心吧,我扛得住。”说着要开门。
“那你等等,粥马上就好了。”面对患上爱情病的儿子,母亲只好妥协。
李勃然不等,推开门边走边说:“一会儿我回来拿。”
洪清华又气又疼地骂:“魔症了!”
李久成叉着腰站在客厅门口看着老伴儿打趣:“当年我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洪清华立刻把对儿子的气撒向老头子,使劲瞪了李久成一眼,接着毫不客气地嗤他:“你可差远了。”
老远就听见说话声,李勃然急忙透过门上的亮子向病室内巡视。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没把他的鼻子气歪嘞:“怎么这么多的人,吵吵嚷嚷,叽叽嘎嘎的,还能休息吗?怎么还有人吞云吐雾?把这儿当菜市场了。香泽这个死丫头跑到那里去了?”越看越气,真想用力推门进去,又怕惹得萧紫玉不高兴,他只好忍气吞声地轻轻推开了门。
站在门边和吴丽君戚戚嚓嚓说得正起劲的李香泽一见她大哥啷铛着脸走了进来,赶忙像避猫鼠似的蹭了过来,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开笑。
“死丫头,咋整来这么多人哪?等一会儿看我咋收拾你?”李勃然压着嗓子骂。
吴丽君也跟着李香泽过来,见李勃然脸色发青赶忙期期艾艾地揽过儿:“我说大哥你可别屈赖好人哪。要收拾你还是拾好我好了,因为这些人都是我带来的。”
“好啊。你以为我不敢?”李勃然举起拳头吓唬吴丽君。吴丽君当了真,立即撅着嘴抱怨,“你好没义气呀,想卸磨就杀驴咋的?难道你忘了你那九百——”
“闭嘴。你再瞎咧咧我和你绝交。”李香泽使劲拍了下吴丽君。
说话的人和抽烟的人都转过了脸。
“哎呀,护花使者来了。”王红雨第一个打起趣儿。
李勃然不得不冲着大家露出笑脸,抽空回头咬牙切齿地吩咐李香泽赶快回家取粥,然后走上前领受大家的“非难”。
于志敏抱着膀子晃到李勃然跟前,严厉地审问起来:“既然你接受了护花使者这个称呼,我倒要问问你这花是怎么护的?竟敢把我于三儿的朋友护到了医院里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李勃然忽然换上一脸苦相。“实在对不起了于大侠,在下一时疏忽,还请大侠手下留情啊。”
众人都笑了,就于志敏不笑。
“光求情可不行,你得好好表现才成。”李美方也来帮腔。
萧紫玉哭笑不得,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欺负”李勃然。
李勃然马上服服帖帖地表示,“我早就准备好啦,请各位领导指示,我该怎么表现才好呢?”
“首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要调样地整,直到她吃腻为止。”孔倩掰着手指头下了第一道指令。
周芳芳接着指示,“还不行。她痊愈之后,你得麻溜地摆上喜宴把我们的嘴给堵上。”
李勃然乐不可支地答应,“好好好!我一律照办。还有什么,请继续安排。”
受到鼓励的大姑娘小媳妇立即来了劲,七嘴八舌地抢着指示起来。
“到此为止吧。该让紫玉休息了。”玩闹了一会儿,于志敏才大声建议,大家马上同意,纷纷转身走向萧紫玉。
“好好养伤,明天来看你。”
“别惦记组里。身体第一。”
“趁现在有机会,想吃啥就让他去弄。”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喽,你可不能便宜了他呀。”“……”
送走了众人,李勃然把萧紫玉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打开了窗户。
“明天该上班了。”强打精神撑了半天,只有他们两个时,萧紫玉露出了倦容。
李勃然拉把椅子坐在床边。“我请了假,直到你康复。”
“我没事了。每天下班来看看我就行。”
“不行。我一定要陪着你到出院。”双肘支在床边,深情地说。
“那你这个科长的位子可要有人坐喽。”
“无所谓。在我心中啥都没有你重要。”
“真的?”
“当然。”
萧紫玉忽然心潮暗涌,曾经有个人也这么对她说过,结果他却抛弃了她。这个人会履行他的诺言吗?他不仅有才,还前途远大,忠贞在他的心中到底占有多重的分量呢?自己只不过有张好看的脸蛋儿而已,当青春远去,他还能这么重视她么?……
李勃然关上了窗户,重又坐在床边,并握住萧紫玉的手。
“我能期望在你心中永远处在最重的位子上么?”萧紫玉故意不正经地问。
李勃然摇摇头又点点,“你应该把期望换成命令,因为今生今世我只把这个特权留给你一人了。”
萧紫玉轻轻闭了下眼睛,蓦然想起一句话:命中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缘来缘去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何必要些不切实际的诺言呢!“香泽很可爱!当年是你救了我,搀扶我走完那段路,而香泽却默默地做了你的手臂。我不知怎样谢谢。qb5。她才好,心里很不安。”
“哪有这么严重?你想的太多了。”捋捋她的头发,他用手指轻轻弹弹她白生生的脸蛋。“你不知道,这两年我净收她耍驴不干的信了。我不惩罚她已经是仁慈到家了,还谢谢。qb5。呢?门儿都没有。”
“你可别不知足了。即便是她嚷嚷着不干,不还是把你那两瓶子纸鹤悄悄地送给我了么?你应该谢谢。qb5。她才是呀。”
“什么?两瓶子纸鹤?你不是每天收到一只的么?”
“我是一年收到一瓶儿,两年两瓶,统共九百九十五只,后来你又给了我四只,加上那只,现在我手上有九百九十九只纸鹤。”
李勃然只顾着生妹妹的气了,竟然没有听出萧紫玉话语中的矛盾。“这个死丫头,她竟敢欺骗我?”气得直喘粗气。
“看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呀?”
“我能不气么?我每次问她她都说一天送一只,她竟然——”
“没有区别。一只只地送风险太大了,你不是不想让我知道么?亏她想出了这个办法,东西送完了,我还蒙在鼓里,你应该偷着乐呀。”
“你还夸她?她这么个送法,完全扭曲了我当初对你的许诺,把我的祝福也打了折扣。”
护士进来察看药瓶,又跟他俩聊了两句,出去后轻轻带上了门。
“还气哪?对有功之臣应该嘉奖啊。你给我点建议,给她卖点啥合适?”
“对这样偷工减料的功臣,奖励她两大巴掌最合适。啥也不给她买。气死我了!”
“我想喝点水。”见他气个没完,她改变了话题。
李勃然立即站了起来,拿杯、放糖、倒水,边搅动边说:“我先放她一马,一会儿她若是不把粥及时送来,我一并收拾她。”
“你又支使她?”
“我这是照顾她。”
“扶我起来,我自己喝。”
“不行。把嘴张开,快点。唉——!这样才对。”像喂小孩子似的。
萧紫玉有点难为情——红口白牙的,没断胳膊没少手,却让人这般伺候,真不舒服!
李勃然乐此不疲,一勺接一勺地喂,直到把半碗糖水都罐进萧紫玉的肚子为止。
“陆琛他……怎么样了?”李勃然收拾好,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握住萧紫玉的手时她问。
李勃然沉默一阵儿。“不知道,一直没见到他。”说完沉下脸,脑际出现陆琛持刀扑向他的画面,语气不知不觉就变得十分的阴冷可怕。“我再也不想见到他,那一刀断了同窗之谊了。”
萧紫玉轻轻叹息一声。“宽以待人,八年前你就做到了。读了研究生,你一定会做得更好,我相信你。”温柔地说,细弱的声音,像涓涓的溪水在空谷中流淌,听了让人十分的舒服。“任何人都可以记恨他,偏我们不能。”回握他的手。“你想想,死心塌地地守候等待了七八年的人,突然间选择了别人,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打击该有多深重啊!一时失去理智在所难免,不能怪他,完全可以原谅!这些年中,他一心一意地对我,而我却从未给过他好脸子看,不是拿话呛他,就是用东西摔他,他都默默忍受了。唉!我总认为自己不是个冷酷的人,可在他身上我却冷酷得怕人!是我伤害他在先,他这一刀我应该承受,即使扎得再深一些我也不怪他,更不怨恨他。我的伤在外面,又有这么多人关心我呵护我。他的伤在心上,却没有人看到,没有人理解得到,更没有人关怀和抚慰。他就像一只战败的猛虎,只能躲到没人的地方默默地tian舐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何时,他的伤口才能愈合!”怅然地说完,眼里闪动着泪光,泪光中透着隐隐的痛苦。
李勃然感动得一阵阵血液沸腾,拽着萧紫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让那一根根纤巧细致的手指,在他没来得及刮掉的胡茬儿中徜徉。“你真好!真可爱!都听你的。你就是老天赐予我的宝贝,你说我该怎样答谢他老人家呢?”
“净胡说八道!”萧紫玉娇嗔地骂道,引得李勃然一阵哈哈大笑。
李香泽拎着一只保温饭盒,走进住院处的长廊。
一个高个男人,靠在雪白的墙上,一只手藏在身后,一只手掐着额头,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李香泽的好奇心被调了上来,放轻脚步,她边走边盯着男人猜测他是谁。当她离男人三四步远时,她忽然认出了他,同时也吓了一跳——这个头发纷乱,面色灰暗的男人竟然是陆琛!而且,他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她不由自主惊呼一声:“喂——”
陆琛倏然放下手,匆匆瞥了眼来人,然后挺身就走,几步就被墙角挡住了。
李香泽呆呆望着那个墙角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无精打采地过去举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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