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造良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上任了,来到他就召集全体管理干部开会。
十一名管理人员集中在姚雪峰的办公室里。周造良很知趣地坐在沙发上,而姚雪峰却仍然大模大样地坐在他的大转椅里。
“开个会吧。总厂接到你们的报告立刻就找我谈话,因时间仓促也没啥准备,就随便说说吧。首先,我谢谢。qb5。大家对我的信任。能和大家再一次地一起工作我十分高兴,我可以向大家保证,一定对得起大家。嗯,算起来我和服务公司还真的有缘!八四年我第一次来公司,在修造厂干了五年材料员。九三年第二次来,结果只呆了四个月,没干出啥成绩倒得罪了不少人。这次来我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共同把公司维持下去,咋的也不能让它倒喽。总厂已经许诺——大力支持公司,有力帮力有活儿帮活儿,来了款按百分比给咱们拨,这次我就带来两万,支票已经给小关啦。执照赶紧年检,总厂同意给盖章了,暂时也不用改名。眼看着四月快了啦,生产得继续呀,床子停时间长了工人的心就会毛。还有,机关人员过剩,应该减员。各位经理、科长分工要明确,谁的责任谁担。这个,雪峰还抓生产,兼修造厂厂长;建文还管人事劳资,再兼任印刷厂厂长。财务科仨人就不动了,机关的办公室取消。印刷厂原厂长还兼任核算员吗?这不行,不符合财务制度。国育英不上班有些日子了吧?干脆拿掉,让赵野玫到印刷厂当核算员。赵野玫的业务交给关思琦,小关就辛苦辛苦吧。崔水哲的经理助理拿下,调到经营科任外协员,经营科科长由薛小妹出任。原来聘任的人员一律解聘。再有,这间办公室我用。姚经理搬去修造厂办公室,汪经理挨着姚经理,其它科室挨着往下窜。小崔马上去做牌子,各个科室都挂上牌子,省得来人找不准门。就这些啦,小关整理一下马上打印出来,先让汪经理审阅,然后交给我,没有问题就下发。现在散会。”一意孤行,谁也甭想说话。
汪建文领头,十个人突突走了出去。
姚雪峰掏出钥匙打开抽屉往出捣腾里面的东西。
周造良蛤蟆眼在厚眼泡里骨碌一下问:“雪峰你干啥?”
“给你倒桌子啊。”妈的!装什么蒜呢?
“不用。你用你的,我有办公桌,一会儿打个电话让人送来。”
“那好。”噼里啪啦把刚刚拿出的东西胡噜进抽屉,哗啦锁上,然后走到门口大喊:“董英华,叫几个人来。”趁热打铁赶紧抬走。
周造良忽然后悔刚才为啥要谦让。
董英华很快领着一帮工人进来,两分钟没用上,屋子空了。
赵野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泣,汪建文站在她身边不咸不淡地劝着。“想开点吧。我不也一样,名为副经理,实际却是印刷厂挂名的厂长,就连提名要他来这儿的姚雪峰不也下来了么?好好干,有机会我会为你说话。下边有下边的好处,虽然印刷厂不如修造厂,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油水可捞,上边除了职员俩字好听以外就是几个死工资,连个车费都别想报。我不是明则保身,实在无能为力你可不要怪我。你没看见他今天一意孤行说一不二的样子吗?我看没有啥事是他做不出来的。公司真的完啦。罪人,崔水哲!罪人,姚雪峰啊!”说完便怔怔地看着赵野玫红红的眼睛,心忽而高兴忽而担忧忽而又憎恨:你终于还是下去啦!姚雪峰不是送你个人情吗?看看这人情让他送的吧!周造良,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看在范明(赵野玫的大嫂的哥哥,汪建月的第二任丈夫)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拿掉她呀,看在姐姐的情分上你就更不能拿她开刀了!
赵野玫擦净泪痕,说:“我怎么会怪你?你要是说话顶用,那个‘大客车’(薛小妹的外号)也不会上来啦。”
汪建文默默愤怒:周造良实在可恨!他也不怕攸攸之口?
“刚上来就给情妇整个官当,狗官一个?”
“你别瞎咧咧,小心隔墙有耳,想回家咋的?”
“我瞎说啥啦?”小声继续嘟哝。“就他俩那磕碜事全厂谁不知道啊?”
“全厂一万多人呢,肯定有人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别是汪建月伤心之极打翻了醋坛子吧?
“早就听人说了,后来大表姐又证实了一下。”
仿佛一锤砸在心口上,汪建文木木地看了赵野玫一会儿,然后严厉地告诫她:“如果你想保住核算员这个职位的话你就把嘴闭严,谁说啥你可以听着,但绝对不能跟着唠。周造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啦,狠着呢!现在公司这么乱,个个心怀叵测,拉帮结伙勾心斗角,唯恐你不倒霉。安巧玲不白给,又是姚雪峰的人,跟在她屁股后面就得当傻瓜。等一有机会我就把她整走,让你当印刷厂厂长。”
赵野玫立即笑了。“我就知道你会罩着我的。谢谢二表姐!”
为了执行周总的命令,除了修造厂的办公室和财务室不动,其它办公室一律得动,一时间,整间厂房里净是叽里咣当吱吱嘎嘎搬挪桌椅的声音。
汪建文跑到外面在电话里好顿把汪建月嗤嗒。电话打完她气还不顺,这时候云鸿飞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立即乐了,嗲着声音唠了半天,然后心情舒爽地进了大门。
推开新办公室的门,满地的破纸片子,污黢麻黑的墙壁,挂着蜘蛛网的窗户,好心情刷的没了。赌气上去推开窗户,敞开门,拿起戳在的门后的笤帚,带着怒扫了个乌烟瘴气。
“哎呀妈呀!你这是扬场啊还是扫地呀?”准备帮汪建文收拾屋子的佟亚楠和关思琦,前者捂着鼻子嘴大叫,后者过去抢下笤帚压着灰尘扫起来。
佟亚楠转身走了出去。
汪建文双手插在口袋里,撅着嘴看着关思琦扫地。
“哎,他这是干啥呀?上来就减员,还把办公室给取消了?”关思琦不管不顾地嚷嚷起来。
隔壁原来嘎吱嘎吱挪桌子的声音消失了。
汪建文咬着嘴唇小声警告:“你能不能小点声?这墙都是单坯跑的,这屋说话那屋听得真真的。”指着西边的间壁墙。
关思琦点着头笑,声音降低了接着抱怨,“你说哪个公司没有办公室?来个客人啥的不都得有个人招待吗?他到底懂不懂得经营啊?”
“你懂啥?不摆摆谱、耍耍威,杀杀你们的气焰,就显示不出谁是老大来啦!”汪建文小声说。
“他这是瞎整。开会我得记录,月底我得作工资,平时还得去买办公用品。打字我还没学会呢,写东西更是一窍不通,这是赶鸭子上架呀?再加上我自己那一摊儿,我的妈呀!我怎么干得完呢?你这个副经理却一声不出,也不和他掰扯掰扯?”
“先干着吧,现在最好当傻子装哑巴扮聋子。唉,好怀念方老爷子呀!他干了那么多年经理,可从来没有拿掉身边一个人。下去的那帮老家伙哪个是省油的灯啊?不是照样被老爷子摆弄得服服帖帖的!”
“可叹哪,他走得太早啦!”
“啊?他走啦?什么时候走的?我咋没听说呢?”以为方海州去世了,大惊小怪地追问。
关思琦噗哧笑了。“我是说他离开公司太早啦,要不咱们公司不知要发展成啥程度呢。”
汪建文乏力地喘了口气。“这是天数,有兴就有衰呀。”
关思琦感叹,“才兴几年呀?衰得也太快了吧!”
汪建文指指西面的墙壁,“去问他和崔水哲吧?”
关思琦连忙转开话题。“对了。今晚我们请客,闻香尔来玫瑰厅。你可不能缺席呀。”
汪建文一心想着晚上跟云鸿飞的约会,却故意挑理,“萧紫玉是媒人,我去干啥?”
关思琦蛮横地问:“咋的?有想法啦?虽然主客是三姐三姐夫,可你却是主陪呀?”
汪建文眼皮一抹搭。“张口闭口三姐,叫得比亲的还黏糊。”
关思琦指点着她说:“这也挑?你是大经理,管你叫姐姐也显不出你的身份来呀。你能高兴吗?”
“狗屁经理!我现在是挂名的印刷厂厂长,没一点实权。”
佟亚楠胳肢窝夹着拖把,手里端着脸盆,另一手拎着大半桶水,叽里咣当地进来。
关思琦急忙过去接盆。“你这是干啥呀?”
汪建文接去拖把,“你累不累呀?”
佟亚楠放下水桶。“一趟能拿来何必要跑两趟呢。”
“你这叫恨债。早晚得累伤喽。”关思琦边说边擦地。
汪建文东一下子西一下地划拉墙角窗户上的蜘蛛网,结果网没扫掉多少,灰倒扫起不少,急得佟亚楠赶忙接去了笤帚。
佟亚楠扫完浮灰和蜘蛛网,关思琦也把地擦完啦。洗抹布时凉水拔得她俩直缩手。
汪建文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一只暖瓶回来。
关思琦乐呵呵地吹捧:“看看,还是经理想得周到。谢谢!”接过暖瓶往盆里倒水。
汪建文挽着袖子。“你们给我干活,怎么还倒过来谢我呢?”蹲在水盆边洗了块抹布,然后蹬着椅子要上窗台。
关思琦拽住汪建文,抢去她手里得抹布,“还是我来吧。”
汪建文抱起膀看着关思琦上了窗台,得了便宜又卖乖,“其实不是我懒,都是你们把我惯成这样的。”
关思琦接话,“是呀。我们有病,不干活就难受呢。”把擦的黑乎乎的抹布扔在地上,“麻烦洗洗吧。”
汪建文抓住抹布边洗边感慨:“让人伺候也不是全舒服啊。”
佟亚楠笑。关思琦却不耐烦了,“得得得。你放下我洗。”说着要下来,汪建文赶上去拍了她一巴掌,大声呵斥:“你吃错了药咋的?”
关思琦嗷地大叫一声,“你干啥呀?我的毛料裤子!”
“叫啥叫?没整埋汰呀。”
“你还说?看看那盆水都成墨水啦?”心疼得直搓裤腿上的湿痕,嘴咧得像瓢。
“不就一条破裤子嘛!看你紧张的。大惊小怪,胆子要是小点都被你吓出病来啦。”说着又拍了一巴掌。
关思琦又嗷地一声,接着嗵地跳下来,跺着脚喊叫:“你干啥你?这是老爷子十年前买给我的,不紧张怎么对得起他嘛?”
汪建文转转眼,“唐老爷子为啥要在十年前给你买块毛料?”
佟亚楠也感兴趣地停住手,盼着汪建文能审问出点啥来。
关思琦瞪了汪建文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汪建文摇着头叹气,“直筒子也长了心眼儿了。”
关思琦抿着嘴笑,“跟你这个精明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咋的也会多俩心眼。对吧佟姐?”
佟亚楠嘻嘻地笑。
“汪经理,搬桌子吗?”一身工作服的张力军戴着手套出现在门口问。
“搬哪。你们看看张双科长,人家这才是干活的样子,不像某些人还穿着十年前的毛料——不说啦。走吧,张双科长。”
“这娘们儿咋这么刁呢?”关思琦咬着嘴唇骂完撵了出去。
佟亚楠端着黑水盆子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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