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江面被封,陆路被围,想要送信又不能飞过去,百里燕只能想到这一泄漏军机的下下之策。
据信镇守晋国、咸国、志国三国交界地带的是志国世代忠良,名将“公良”家族,乃志国国柱,往上数四代人,都是志国国主的心腹。
志国能有今天立足中原的霸主地位,很大程度上公良家功不可没,只要赵逊的紧急军情能到公良家将的手中,公良家怎么也不能眼看着晋军把兵锋顶到自己的喉咙口,所以消息最后还会传入咸国。
志国眼下是病猫一个,要说毫无反抗之力,去捋老虎胡子,他也能咬你死,好歹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打个喷嚏也能让你感冒。晋军先打咸国,志国倘若国力尚可,这个时候已经发兵攻打晋国。
现在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晋国吞并咸国望亲江以东大片国土,显然是力不从心。粮不够,财力、物力都不够,贸然发兵有可能伤及国本,晋军正是算准了这个当口,暴打咸国。
志国当然心知肚明,所以百里燕料定志国不能见死不救,哪怕不出兵,也得让咸国和晋国拼命,拖也得拖死晋国,重残咸国。到时候再攻打咸国,志国岂非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百里燕(既魏贤)谋划过江送信的同时,晋军大营开始佯动,大举调动人力、物力,做出随时可能搭设浮桥的姿态。
战时搭设浮桥,通常先用小船横着停在河面上,然后铺设木板,把木板和小船相固定,如此重复操作直到对岸,再在两岸固定木桩,用绳索前后再次固定。
不过这种浮桥也不是全无敌,尤其是搭建过程中遭遇敌方岸上弓弩攻击,进度受阻是一方面,伤亡会很大。同时一条浮桥的通过率很低,所以需要多条浮桥同时开工,如果敌兵人多,浮桥多数情况下很难成形。
此时赵逊等人站在城北城墙眺望对岸晋军,晋军做出架桥姿态却迟迟不动,赵逊思酿片刻说道:
“晋军迟迟不渡府河,恐意在引诱我军出城。”
“怕是如此。”百里燕肯定道,接着又说:“昨夜减灶之法令韩合迷惑,故而今日欲图试探渡河,籍此观察我军实力。”
“既如此,本将以为我军可坚守不出,待其即将过河之际,令弓弩手于岸边五十步外放箭,驱逐晋军。”
“最好是以火箭射杀,如此和焚毁浮桥。”
赵逊打算在晋军渡河至三分之二的时候,距离河岸五十步地方,让弓弩手射杀晋军架桥兵士。距离河岸五十步放箭,由于府河北段宽度八十步,轻弓、硬弓都能撩到河中心,除了重型器械,对岸晋军的弓箭手撩不到咸军。
当然强弩、弩车除外。
此外晋军也不是傻子,肯定有盾牌开道,所以百里燕建议用火箭,不光烧盾牌,还能烧桥。
火箭都是布条裹着箭头淋上易燃油脂后,用弓箭发射出去,眼下尹秧城松油、桐油都稀缺,更被说动物油脂,动用火箭还得请示。
于是就在两军隔河观察动静之际,韩合率先下令搭桥,晋军分从南北两个方向开始架设多条浮桥,与此同时一字城下由于吊桥已经放下,晋军集结在河岸边大有过河夺取一字城打算。
正这个时候,突然见到尹秧城东南北三门大开。
北门、南门相继发现咸军弓箭手,而东门却不见动静,这就让韩合纳闷儿了,东门怎么就没人出来。看到这里,王硕道:
“韩老将军,东门之内必然有诈。咸军定然在等我军渡过一字城外浮桥之际乘势杀出。”
“嗯,老夫以为极有可能。传老夫命令,东岸之军以河为界,弓弩就位,令军士划船渡河。”
“诺!”
王硕领命,旋即挥动号旗,下令东岸晋军渡船队抬船下河强渡,在东岸登陆。于是一声令下,数以千计晋军组队扛着小船开始下河。
府河东岸本就不宽,但是水还是一样深,非常便于划船渡河。不过这种几个人就能扛起来的小渔船容量小,前后也就能勉强装下四个人,不小心还能翻船。
看到晋军开始横渡府河东岸,消息报给赵逊,赵逊旋即下令,城内所有骑兵由东门而出,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大包,包内包有不明的白色粉末。
乘着晋军东渡小船即将上岸之前,骑兵变阵,纵列一队沿着河岸顺势扔出手中包裹。
不等对岸晋军开始放箭,数以百计包裹临空解体,一个仙女散花抛出大量白色粉末,晋军渡河刚刚到头,有的还在河里,抬头就往天上看。
看着看着眼睛一阵火烧,然后就倒霉了,大片渡河晋军眼前着火,惊慌之下纷纷落水,也就是这么一落水,好家伙,眼前烧的更加厉害,有甚者直接眼前拉黑。
本来渡河士卒都会游泳,不料入水后双目着火,一个个只顾着揉眼睛,哪里还能游泳。
此一幕被王硕看到,立时痛心疾首:
“韩老将军,咸军拙劣,竟然撒毒!”
韩合同样气鼓着腮帮怒不可遏:
“令人救起落水兵士,速速医治!”
“诺!”
王硕领命,此时姒昌感觉窝囊:
“老将军为何不杀过浮桥!”
“方才咸军骑兵隐于东门,我军贸然过河,定被其所败。”
“既然如此,我军骑兵亦可过河。”
姒昌强词夺理道,韩合反复晓以利害劝说他:
“尹秧城下地形狭窄,倘若咸军退至城下,尹秧守军以弓弩袭射,我军骑兵岂非自投罗网。”
“这也不可,那也不行,何时才能攻下尹秧城!”
姒昌恼火不已,一路上过来还没这么窝囊过,敌人还没见着,就伤亡了这么多人,简直就是韩合的无能。
当然,这话是说不得的,但心里憋着口气,姒昌总也咽不下。
少时片刻,渡河士卒落水溺毙者十之七八,也就是说,渡河的一千多人,淹死了七八百,剩下救上岸的眼睛都瞎了。经过医官令丘衍整治,判断之前咸军撒出的白色粉末很有可能是生白灰,也就是生石灰。
闻讯是生石灰迷了眼,韩合问道丘衍有无解法:
“医官令,有法解此毒否。”
“生白灰遇水生热,烧灼人眼,故而一旦落水,恐将永久失明,故而被生石灰蒙眼,当以菜油洗净,而后以水冲洗。如今士卒入水,双目多以失明。”
丘衍遗憾道,韩合感到棘手:
“既如此,速速调用菜油,以防咸军再下毒手。”
“回韩将军,军中菜油无多,短时内难以凑足大军所需菜油。”
“你且退下,本将军自有办法。”
“诺!”
丘衍退下不久,韩合旋即下令渡河、修桥兵士但凡发现咸军抛洒白灰,一概闭眼躲避,防止生石灰烧伤眼睛,少时片刻,东岸晋军再次尝试划船渡河。为防范晋军骑兵偷袭,韩合下令,但凡咸军出动,无需下令,自行放箭射杀,以防咸军再下毒手。
而与此同时,尹秧城上百里燕发现晋军此番不光从河东渡河,北岸、南岸修桥同时也在渡河,旋即说道::
“赵将军,晋军南、北两岸开始划船渡河,以在下之见,可将南北两岸弓弩手撤回,战马放出!”
“嗯,传我军令,命弓弩手撤回,放出战马!”
“诺!”
姚盛得令,向城内挥动号旗,霎时片刻,城内上千战马、驮马,在皮鞭挥动下蜂拥而出,每匹战马头部捆了根竹条,竹条长处马头一尺半处悬着盐块。
在皮鞭的刺激和盐巴的引诱下,马匹受惊之下追着怎么也吃不到的盐巴,如同脱缰之马一涌而出。
晋军看这架势,正准备搭弓放箭,结果竟发现马上无人。而这个时候东南北三方向晋军已经渡过府河上岸,这一千多匹战马、驮马追着面前怎么也舔不到的盐巴一路狂奔,一时间整个滩头千马狂奔。
晋军上岸立足未稳,战马蜂拥而出杀了个措手不及。被撞、被踩、践踏者不计其数,登岸晋军旋即又被赶回河里。
这还不算,战马没人骑,只知道追着鼻子前那块盐巴随便跑,于是不少战马跑滚河里,连带把逃下河的晋军给打的七零八落,又淹死不少。
这时东岸晋军大营观战的韩合脸色已经黑到了地上,他果断下令射杀对岸战马。于是眨眼之间万箭齐发,箭头密如飞蝗落向对岸。不过效果不佳,战马都是乱跑,加上弓箭射程有限,即便是齐射,杀伤效果也差强人意。
这时只听到尹秧城内一声人哨,战马顾不得面前悬空的盐块,纷纷回头奔向城内,如此一来,一千多匹战马、驮马最终回到城内的不到六百,其余五百多不是栽进河里就是被射死。
不过死马总比死人强,况且晋军伤亡不小,这东、南、北三地登陆晋军被咸军战马惊扰、践踏、撞死者不计其数,这让久经沙场的韩合也始料未及,此时的脸色可想而知。
“咸军欺人太甚!”
韩合忍无可忍,说的是咬牙切齿。而此时王硕已经拿到伤亡情况:
“韩老将军,此番渡河共计三千余人,被咸军马匹踩踏、冲撞、溺毙而死者六百余人,另有五百余人受伤。如今我军尚未过河,便已经损失小两千余人,这接下来咸军若是还有圈套,我军当早作准备。”
“……”韩合攥了攥拳头:“传本将军令,再渡府河!”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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