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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问:“如何?”
贺潺说:“若你真是顾少庄主,那尹千面又去了何处?”
顾渊:“他死了。”
贺潺望着他:“怎么死的?”
顾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贺潺考虑的结果,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他这个问题,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答啊!
贺潺见他有所犹豫,心下了然,怒斥道:“魔头!你休想骗我!”
顾渊沉默收起镜子,看来贺潺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他了,他本来想问问贺潺当年之事,本着同/修一场,贺潺应当会照实告诉他,可现今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只能跟着栾君与黎穆去一趟束桐镇,再仔细打探易大先生的下落,只望途中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他们准备妥当,当天下午便随着栾君一同赶往束桐镇,栾君对顾渊的决定颇为不解,却并不敢去质疑他,而黎穆显是高兴极了,像得了糖葫芦的小娃儿,连对着顾渊的冷脸也少了许多。
顾渊想黎穆全然是一副小娃儿的心性,面上虽是冷着的,那狼耳与尾巴却几乎暴露了一切心绪,倒也不知他现今年岁几何,看着毫无心机,甚是有趣。
一路御剑北上,越靠近束桐镇黎穆便越发沉默,抵达束桐镇时已是深夜,黎穆不愿休息,他们便出了镇直奔他父母隐居之处而去,正是九月既望之时,皓月当空,镇外小道被照得分外清楚,栾君引他们进了深山,深秋草木凋零,偶有虫鸣鸟叫之声,鞋底踏在落叶之上,发出飒飒声响,这么走了一阵,四周逐渐安静,最后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
栾君开口道:“死阵近了。”
顾渊忽而觉得一股寒意自脚下上涌,四周景色变幻,转眼间他们便已站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间,顾渊抑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觉得极冷,可黎穆与栾君却是神色平常,顾渊知晓是自己修为薄弱御不了这彻骨冰寒,怕再露端倪,只好挺直腰背,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栾君又开口道:“我们已到了。”
顾渊左右一望,他们正立于一片冰湖之上,空中纷纷扬扬飘着些碎雪,脚下冰面透彻,仿佛一路延到天边,四下空无一物,顾渊寻不着阵眼,还觉得有些古怪,他原以为“死阵”应当是极为肃杀恐怖之处,倒不想是这么个空荡荡的地方。
顾渊忍不住询问:“这便是你说的死阵?”
栾君答:“是。”
他话音刚刚落,忽而天旋地转,脚下冰面碎裂,顾渊站立不稳,慌乱间只好匆匆伸手抓住身边人的胳膊,那人拉了他一把,似是担心他摔倒,干脆扶了他的腰将他护在怀中,一面匆忙向后退去,顾渊只见地下裂纹扩散,无数碎冰簌簌落了下去,待那晃动停止,冰面裂纹至他们身前方才停下,顾渊松一口气,抬起头正要道歉,这才发觉扶着他的人是黎穆。
顾渊想自己现今可是师父,竟让徒弟扶着,实在太过丢人,便匆忙拂开黎穆的手。黎穆却并未注意他的举动,他与栾君形容严峻,顾渊顺着二人目光望去,只见冰面下钻出一只巨兽,形如狼,瞳似猫,却又平生一对鹰翼,有三尾,龇牙裂目,甚是吓人。
顾渊愕然:“这……这是什么?”
栾君道:“这是守阵之兽。”
顾渊这才察觉这阵法的阵眼就在这守阵兽身上,可守阵兽实力强大,仅是立于面前,便已形成一片威压之势,哪怕三人联手也难以敌得过他。
栾君压低声音与他道:“魔君,我寻至此处,便被这守阵兽赶了出去。”
守阵兽立于三人面前,一双竖瞳散着幽光,依次在三人身上扫过,先是在顾渊身上稍稍停顿,那目光太过锐利,顾渊只觉脊背阵阵发寒,好在它很快移开视线,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黎穆身上。
栾君在他们身边低声说道:“它应当是识得出狼君后人的。”
守阵兽望着黎穆,张开嘴低低咆哮一声,顾渊却听得脑内传来一人的声音。
“你们是何人。”那声音说道,“你们与主上有何关系。”
黎穆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栾君却抢了先,他指着黎穆开口道:“他是狼君的独子。”
守阵兽微微歪了歪脑袋,并未接话。
栾君只好又往下说道:“他不过是想见见父母所居之处,还望神兽放行。”
黎穆抑不住转头望了栾君一眼,微微蹙眉,觉得古怪。他们本是想寻仇人踪迹的,他不明白栾君为何要这么告诉守阵之兽,却也不曾多言,干脆让栾君代自己往下说去。
守阵兽直勾勾望着黎穆,黎穆也傲然仰首直视他,过了片刻,那守阵兽忽而开口道:“回去。”
栾君愕然道:“他是狼君的孩子。”
守阵兽冷冷说:“你们没有主人的信物。”
它说罢便展翅飞到裂纹对岸,徒留三人面面相觑,黎穆冷着脸不肯说话,栾君双眉紧锁不知如何才好,顾渊只好主动询问:“现下该怎么办?”
栾君摇头:“我并不知道狼君信物在何处。”
顾渊又扭头去看黎穆。
黎穆蹙眉道:“不知道。”
顾渊十分苦恼,便试着说:“那我们暂先回去,待寻到了信物再来此处?”
黎穆冷冷开口:“不回去。”
栾君叹一口气:“魔君,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
顾渊听闻有办法,自然十分高兴,便循着他的意思往下问道:“什么办法?”
栾君道:“我与黎少主虽不敌这守阵兽,可魔君您却是能杀了它的。”
顾渊:“……”
栾君:“只要杀了它,阵眼一破,此阵定破。”
此言一出,黎穆立即转头看他,那神色间带了两分期冀,目光灼灼,顾渊心虚不已,他压根打不过这玩意,只好转过头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心中腹诽这些魔修成日里只懂得打打杀杀,一面想方设法辩解道:“那毕竟是随了你父母多年的妖兽,它尊你父亲作主人,你不该这么随意便杀了它。”
栾君说:“可不杀了它,我们便无法入内。”
顾渊越发觉得栾君古怪,栾君先是抢在黎穆之前与守阵兽说话,现今为何又非逼着自己去杀了那守阵兽?他皱眉不言,而栾君仍在一旁劝他,黎穆也有些动弹,似是不知该听谁的才好,顾渊忽而想起栾君是极惧怕尹千面的,便沉下脸来,冷冷瞪他一眼,道:“我说不杀,谁也不许杀。”
栾君一愣,只得垂下眼喃喃道:“是我僭越了。”
顾渊又转而问黎穆:“徒儿,你且认真想一想,若是你父母知你杀了这守阵兽又会作何感想?”
黎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一搬出他父母的名号来,他还是好说话的,点头答应道:“我明白了。”
顾渊总算松下一口气来,心想自己又强行糊弄过了一次,现下只需去寻厉玉山留下的信物便好,可天下这么大,寻一件东西何等之难,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那信物究竟是什么。顾渊苦恼不已,他细想片刻,雅泽夫人与厉玉山均是被人所杀,那所谓的信物,不是被同道们取走了便是还留在厉玉山尸首所在之处,厉玉山死在何处他并不清楚,栾君与黎穆却应当是知道的。
他向二人询问此事,厉玉山死时黎穆尚在襁褓之中,他并不清楚,反倒是栾君说道:“我并未见狼君尸首上有何信物。”
此话说来,厉玉山死时,栾君应当是在场的,而依他所言,或许他还知道那信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渊问:“你可知守阵兽所说的信物是何物。”
栾君道:“我并不确定,不过我想称得上是信物的,应当是狼君的其风剑。”
既然厉玉山的尸首上没有信物,那想必是被人拿走了,顾渊被冻得直打哆嗦,便提议先从此处离开,到外边再去追寻这把剑的下落,栾君又领着他们出了阵,黎穆一路沉默不言,顾渊仍在想着办法,他想若是到厉玉山葬身之处布下阵法,不知是否能看到往昔场景。
他正想提出这办法,栾君却忽而说道:“狼君的其风剑为竹师儿所铸,是数千年来竹师儿最为满意的一把剑,传闻铸剑师与所铸之剑心魂相系,她或许会有寻其风剑的法子。”
竹师儿是一根青竹化形所成的妖,所铸之剑在妖修与魔修之间颇有名气,只不过她铸剑用的大多都是狠辣残暴的法子,顾渊知同道间对她所铸之剑极为不屑,也只知道竹师儿住在玉澜川畔,具体的位置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