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两道妖光从大漠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连绵不断的讲经念咒声从后方传来,天边先是一暗,后又一亮,百丈朱虹只转了两三下,就跨过十里之距,堵住对面两妖人。
“阿弥陀佛,那瑶民虽是化外之民,但施主也不可肆意杀戮,烦请随小僧回去,潜心思过。”这双袖飘飘的少年僧人双手合十,面容虔诚且慈悲道。
“你这疯和尚,已追了我兄弟七日七夜,从玉门关到这沙漠之中,真当我赤身教无人么!”其中一人气虚的喝骂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个甚么地界,竟敢来我教中总舵撒野!”
话音一落,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场景突的变化,僧人忙一回顾,兀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使得双眼借迷,连忙用手往眼皮上一抹,开了佛眼;只见就这一晃眼的功夫,黑云已如锅盖一般,遮天蔽日,数百上千道的风暴砂柱大如山岳,直冲霄汉,肉身一沉,连忙把足下金刚莲花轮往上一抛,化作七宝互住左右。
“哈哈哈!你这行僧度方,已陷入我护教大阵之中,可见得厉害!看你如何逃脱!”随着娟狂的叫声一浪又一浪传来,僧人已料定此非魔门幻术,而真是一种数一数二的阵法中,心境不喜不悲,自家从广东顺山豆子崖一路追到域外,没想还是中了道。
行僧度方在禅门中也可谓是个奇才,本是名门公子,无奈家道中落,不得不以青灯古佛为伴,但天资聪颖,反而顿悟释家三味,又从华严经中习得四禅八定与五眼六神通之法,自此游历人间大川,一边积累善功,一边入世潜修,数百年匆匆而过,已悟出九识中的第八识阿赖耶识,离出世飞升只有半步之距。因偶见妖人为恶,便一路追杀,惩恶便是扬善。
“识即是空,空即是识;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八部天龙,苦海度厄,南无……”随着经咒不断,下半身为九只巨龙,上半身为大威德佛像的虚影缓缓从天上降下,其后还有金焰化作的法圈,连绵不绝,正是度方修炼的三千诸佛中的南无焰面佛圣。
“金刚杵!”随着平地一声佛吼,也不见如何动作,一道金光忽地亮起,窜出千百丈之高,一下插入乌云之中,大日忽地一亮,被召出一条火练射入阵中,化作火云百亩,拖着佛像便往外冲去,乃是这僧人施展出禅门**大日如来咒,想借红日脱困。
可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哪是这般简单,不到半晌,漫天黑砂猛地劈头打下,莲花轮化作的七宝中的金、银、琉璃、赤珠、码瑙相继破碎;与此同时,地上土石相继消失,化作巨大漩涡,突的生出一股巨大吸力,把这大佛定住,任其有龙象巨力,也是无用,这些砂砾忽又变化,生出根根倒刺,尖上似有恶鬼呼啸,当脸扫来,大小昙德真光全然挡之不住,一下就被打成筛子;佛像一声爆炸,光华散尽。
‘元魔破法神砂!’度方惨呼一声,吐出大口金血,这魔门西方宗一支的最高神通自己可是早有耳闻,区区一颗沙粒,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带有破气、元磁诸般神妙,中藏有五行生克妙用,外披无光铜皮,专破人间所有道术佛法,无物不克,更可况一下来上千万粒,便是仙人降世,怕都挡之不住。
眼光只来得及一扫,便见十二道黑影横立半空,各有无穷大小,魔气滔天,但并无面目,这才晓得大阵的威能尚未用尽,阵中禁制一个波动,就被吸入其中,黄沙茫茫,再无其人踪迹。
度方再现身时,已被困住钢壁之上,手脚均被铁链困住,上不着天,下不知地,团团雷火忽地落下,这僧人不愧是生有慧根;神足通使出,仅在方圆三尺之内,片光不沾,如梦幻泡影;与此同时,八识之王中的阿赖耶识透过空间、时光、物质,在大千世界中穿梭不定,想在这魔阵之中寻得一条生路。
刀砍斧斩,却都只是火星点点,头颅切一个长一个,妖火焚体,全然无用,魔影炼魂,也不改其意……
不知过了多久,阵中忽地有一阵又一阵的波动传来,似乎激烈的紧,原本看上去已然圆寂的僧人忽地双眼一睁,张嘴吐出一颗雀卵大小的舍利,嘭的炸裂,所化的精纯佛光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门,其中风雨雷电、昆虫鳞介,无不毕显,忽地三颗亮点被勾了过来,化作人形。
“好魔头,哪里跑!吃你何画爷爷一剑!”接着这何五师兄才现场景不对,竟有一个模样凄惨的僧人跪坐在对面,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是哪里?”秦起皱眉问道。
“几位小道友无忧,是被小僧以心化六道之法召来。”
“阁下可是行僧度方大师!”最后一名小沙弥激动道,他是小雷音寺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法号申宏。
度方见来人各异,略一推算,就叹了口气,道“没想小僧恰逢赶上了正邪斗剑,真是时也命也。”随即就把自家来历说出,秦起眉毛一扬,没想这其貌不扬的和尚那般厉害,道行几乎不下于掌教真人。
“救你也可!但出了外阵之一的铜山地狱中,你需助我等除魔!”
“小僧本意如此。”度方颔道。
秦起知这能锁住这位大佛的锁链定然不比寻常,但仗着知晓魔阵变化,也想借此试一试自己的道行,扬身飞起,身与剑合,赤霄剑剑光立刻暴涨,化成一道光墙,往阵眼处劈砍去……
“你是谁?”周乾皱眉道。
“哦?周郎不认识奴家吗?”屏扇之后转过一人,烟目柳眉,延颈秀项,却是一代佳人,只是周乾却双眼微眯,这女子,竟长的四分像招儿姐,三分与李琼儿相似,看上去眼熟的很,却不知是个甚么门道。
他知晓赤身教中最善幻境邪术,但自己心若坚钢,自忖单以此法对己,怕是无用,果不其然,这女子未道两句,围绕着自家罗衫半解,翩翩起舞起来,如玉面容似哀似怨,十指乱动,弯臂扭腰,竟与那十八天魔舞颇为相似。
虽无乐音,但似真似幻中,周乾却不由的回忆起当年与那几位女子的美好时光,有与招儿姐山中赏月色,何李师姐烤鱼喂鸟,还有和小师姐的嬉戏打闹,都是心中珍贵的回忆。
“若是跳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那女子面容惊讶,“君不与妾身共赴鱼水之欢,为何要走?与妾日日相处,定然如赴极乐。”
“倒是多谢你了,让我重温了这些美好,但周某更珍惜眼前人!”周乾呼了口气,面色平静道。
“奴家不是么?”
“不!你是魔头!”两口宝剑一左一右插入这女子腹部,毫不手软,他自己知晓怕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会被其扩张放大,最后成了致命破绽。
“你、你怎么……”这女子小口微张,似有万分不解。
“因为我体内便有两只。”周乾的双目迸出三尺绿光,看上去渗入的紧。
跨过其尸体,正欲往前走去,忽地背后传来一道娇俏笑声,两只玉臂环过胸膛,“你经历多事,心无旁骛,自然不惧,但若是无了这份记忆,你又能有多少定力?”随即周乾眼前一黑,再无了神志。
“东子哥哥,你说这模样好看不?”一名农家少女乌黑的头盘起,编成妇人状,笑嘻嘻道。
“聂娘穿什么都是好看!”这名叫做东子的少年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
东子乃百花山下一座东家寨的农人子嗣,上有父母,以及一位兄长,他是幼子,平素最得宠爱,虽地位不高,但衣食无忧,可称良善,这聂娘乃是邻里的地主之女,长的十分可爱,不知为何,最爱与他相处,久而久之,几乎都已私定终身了。
“爹、娘,我回来了!”
“东子来的正好,隔壁的聂大善人派你张三叔前来说媒,让聂娘嫁与你哥,这可是泼天的好事!”东父兴致昂扬道。
少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冰凉,怎么会?聂娘就是要嫁不也该是嫁给自己吗?怎么会干哥哥甚事!不知何故,一股戾气从脑门传下,似把心脏都撑炸了一般,“我先出去了!”头也不回的逃走。
在田地里疯狂的跑动着,他想要找聂娘问个清楚,不是说好了么,等及笄之时就嫁给自己,则么会换成自家大哥?忽地与一道身影撞在了一起!东子年弱体轻,当即被撞倒在地。
“那个不长眼的混货!”对面那人摸了摸胸口,不满道,低头一看,“咦?这不是东子吗?”
“大哥!”东子从小便最怕他这大哥,张的结实,又是家丁护院,脾气也不甚好。
“你去哪里,哈哈,你可知晓,你这当大哥的就要取上聂家主的女儿了!”这王二得意洋洋道。
“大哥,其实我喜欢聂娘。”东子鼓起勇气,抬起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