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虞兮把酿酒的工序讲了半天,才只到一半,众人都不由得泄了气。唯独芸儿觉着有趣,又敬佩虞兮心灵手巧,便脸色含笑地叹了一声,以一种似乎是初次相见的目光把她上下打量一遍,说道:“我要是个男的,只求能到无相山做个上门女婿,这辈子就知足了。”
被她一句调侃,众人都仰面弯身而笑。虞兮半含娇羞,嗤鼻一笑,遂将众人关在了作坊之外,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忙了起来。
慕容雪便对芸儿等人说:“快别去打扰她了,夫人生日之前这酒能不能酿成,就看这几日了。”
芸儿挑眉笑道:“也罢,这种费脑子的工夫,我们这些寻常人看了也是白看。”说着,见司马春从房中走了过来,一身无所事事的神态。
“司马大哥,可否方便告知,你准备了什么名贵的礼物?”
司马春沉思想着其他杂事,突然被她叫住,不禁一怔,径直走了过来。
“也没什么,我和你慕容姐姐原本就是流亡至此,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能有什么名贵的器物当做义母的生日礼物,不过是个玉器挂件罢了。”
芸儿一听,登时来了兴致,“都说西域专出宝石玉器,大哥随身之物,想必也是世之稀有,不知道,可否方便给我们看看?”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都兴致高昂地开始起哄,把司马春围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止。
司马春并非生性张扬之人,他自己清楚要送的礼物到底有多贵重,所以本不欲在众人面前显露。没想到,芸儿一句话把他置于两难之地,当着这些丫头书童的小辈之面,一味推辞反而显得他不够爽快了。
无奈,便只得从大褂之内的腰际解下一个红色宝石,放在手中,摆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了,无不惊叹,那宝石长约五寸,成印章形态,外观圆润凝泽,内如鲜血流动,外如蜜蜡封颜。细看上面刻着龙头,精雕细琢,非名家之手不能称之,乃是一块成色绝佳的鸡血宝石。
司马春见众人形色各异,便知不妥,正要把那玉收起来,只见芸儿低眉沉思,一言不发,额间愁云凝结,似有心事。
“芸姑娘有何有什么疑问吗?”
芸儿哂笑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既称我司马大哥,还有什么不能问的!但说无妨!”
芸儿看左右人多口杂,心中有所忌惮,眼眉一转,笑道:“也没什么,西方的珍宝数不胜数,这块玉虽然名贵,可在盛产宝石的西域来说,这也算是平淡无奇的,难怪司马大哥不愿拿出来。”
说着,回头又问慕容雪,“听说姐姐有个夜光杯,只能关在屋里看,不知道可能让我一观?”
慕容雪听她语气陡转,必然猜到了她的意思,虽然自己没有这所为的夜光杯,可她言出有因,自然不能有所纰漏。因而故作哀叹,道:“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什么都逃不过你的耳朵!”接着,话音一转,低眉说道:“它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不能拿在光天化日之下,许要……”
杏儿早看透了二人的心思,哪有能不提她打圆场的道理?于是对众人道:“这一天跟着姑娘跑来跑去,该看的也看过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长眼的宝贝不能当饭吃,快都散了吧。”
她在丫头当中资格最老,察言观色的本领大家都能信服,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无所期盼,各自散去了。
当下,空空一座院落,只有他们三人。
司马春便问:“我看姑娘的神色,似乎有所顾虑,难道这块玉哪里不对吗?”说话时,又把那块玉取了出来。
芸儿接过手中,仔细观察了一遍,眉头紧锁,点头道:“太像了!”
“什么太像了?”
芸儿没有直接回答,接着又问:“这块玉你是从哪得来的?”
司马春愣了片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芸儿的面庞,“从记事起,这块玉就在我身上戴着,父亲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所以,我也没有往下深究,这些年也都没把它当回事。不知道姑娘怎么认得它,你所说的太想了,究竟哪里像?又和什么想象?”
“哎,这件事至今没人敢再提起了。”
芸儿长叹一声,目光注视着那块玉后端不规整的断裂痕迹。
“这样的玉,懿哥哥也有一块!不过和你这个不同的是,他的那个雕着猛虎,而你的这块,则是一尊虬龙。”315中文网
司马春听了,哈哈笑道:“我当时什么,原来就为这个?”
芸儿道:“当然不止是这些,要不然,我也不会支开众人了。”
“那还有什么?”
芸儿停了停,神色凝重地道:“听说,这样的玉,周晟哥哥也有一块……”
“周晟?”
司马春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来。
“我在长沙时,听公孙先生说过,周懿原本有个孪生哥哥,周岁时……”
芸儿点了点头,低沉地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大家都讳莫如深,刚才我支开她们,怕的就是传到了姑妈那里,只会让她伤心难过。”
“都是巧合罢了,类似形状的玉器,我在拜火教的时候,每年都会收受一些下面送礼的人搜罗上来的珍宝玉器,其中就不乏有这样质地的。”
“话虽这么说,可姑妈就是不能看见它,每次一想到这些事,她都会一个人躲起来默默地流眼泪。我听太师父说,当年周晟哥哥被人虏走的时候,身上就带着那块玉牌。后来他葬身狼腹,姑妈找到最后,连那块唯一当做念想的信物也没找到。姑妈每想到他,就要伤心一段时间,久而久之,懿哥哥身上那块玉也不敢长戴了,唯恐被她看见。”
“周懿身上也有这样一块吗?”
芸儿想了一会儿,颔首道:“这倒不确定,他的那块我还是小时候见到过一次,不过和你这个不完全相同,上面好像刻着一头猛虎。不过最好,你还是不要送这件了,以免万一让她想起旧事来。”
司马春连连点头,此事他欣然应下,不过却没有深究周懿那块玉和自己身上的这个有何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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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了二十多天,已经到了三月初五,三天后便是张玉芙的生日。
虞兮和慕容雪把埋在地下的酒坛一一挖了出来,剥开酒坛外面的一层泥土,一股清香的酒曲香味儿扑面袭来。二人心情异常激动,小心翼翼地把酒坛清洗一遍,然后用干净的纱布过滤出干净的酒水,用另外十个干净的酒坛盛放,坛口盖上一层荷叶,又在火中热了一刻,俗称炙酒。然后又将酒坛深埋地下,三日后中午才挖了出来。
当时清荷酒足足酿了十坛,直到玉芙的寿宴开始前,酒坛上的泥土还没有除去,所以送到玉芙那里的礼单上写着:新酿未开封的清荷酒,芙蓉醉,十坛。
转眼到了傍晚,周懿事先布置好的餐厅就在她母亲的院中,设在左侧厢房的一个大厅中。不过当时周世涯的百天未过,整个白鹤山上下尚有孝礼未毕,所以周懿只让人收了几个比较亲近的晚辈的礼物,其他人等,皆不在受邀的嘉宾之列。
当晚,所有宴请之人都早早地到了,周懿按照他母亲的安排,她自诩尚自年轻,寿宴一应从简,所有寿礼也都誊写了一个单子递了过去。
席上,周懿站在他母亲面前,将礼单捡几个脸熟的人念了一遍:司马春,所赠乃是公孙氏秘传的乐府曲。周懿,小篆手抄《孝经》。虞兮与慕容雪,新酿十坛芙蓉醉。严钟钰,梓桐悬寿琴。岳芸,龙凤朝寿锦。周琰,以钟钰之琴揍司马春之谱。
玉芙听了礼单,十分愉悦,将他们兄妹夸了一遍,说他们善解人意,却唯独没有给周懿好脸色看。周懿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便弯身赔了一笑,问道:“炎兄弟抚得一手好琴,今日又有司马兄长赠送的一曲乐府曲谱,我看过,清净素雅,大和今日之景,母亲若不介意,何不让他献上一曲,为母亲助兴?”
“好吧,炎儿虽小,可却能体会人的喜好,可是你呢?一本《孝经》再是圆满,要是只挂在嘴上,又有何意义?”
直说的周懿面红耳赤,她回头一想,周懿已经为他太师父的事自责过了,此时一本《孝经》勾起她诸多烦忧,竟忍不住多说了他两句,一时间,心中也添了几分堵。
周懿唯恐他母亲忧心,便忙岔开话题,说:“虞姑娘和慕容姑娘亲自为母亲酿的清荷酒,要不要拿上来给大家品尝一下?”
玉芙道:“她姐妹们有心我就知足了,不过今日是素宴,众人也都不要饮酒了。她们酿的这几坛酒工序我都听说过了,差不了。不过,二十多天还远不够,再放几天吧,等过了你太师父百天再说吧。”
众人领命,都以茶代酒,连举了三杯为她祝寿。
古琴架起,周炎便以此琴,演绎了一曲《乐府曲·亭宴》,声音缥缈,意蕴幽幽。
丫头们也都在门外站着候命,唯独喜鹊受钟钰之命来到席间,就站在她的身后把酒,她眼神飘忽,一副恶狠狠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虞兮茫然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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