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就像是佛家真言里的粉红骷髅,温存时还是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一眨眼就变成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吐得昏天暗地,一塌糊涂。
路了了醒过来,头痛欲裂。依稀记得在胡姬酒肆,相识不相识的公子哥儿,都要陪着笑脸,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最后时刻,程昌穆那张胖脸笑眯眯的不停的在眼前晃动,几碗酒下去,自己就人事不知了。
挣扎着起身,想要去端桌上的茶壶,哪知身体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王琉璃一下被惊醒过来,眼圈发黑的她走过去,帮路了了倒了一杯凉茶递了给他。
“第一次啊,这些家伙明显是故意灌醉你的。以后你喝酒就要注意一些了,那些家伙一个个精得跟鬼似的,哪会让自己醉成你这个样子。”
清凉的茶水,让火辣干裂的喉咙顿时变得清爽不少。看到王琉璃那憔悴的模样,路了了心里一暖,难得的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久久不语。
喝了两碗稀粥,路了了的精神稍微好转了一些。独自漫步在后院的药圃,心绪复杂的望着窗外美丽的朝霞,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阿弥陀佛!”背后突然响起一声佛号,路了了转身一看,才发现是经常见不到踪影的无花和尚,表情肃穆的站在自己身后。
“佛你个鬼啊!平日里影儿都看不见,这一大早你装什么鬼。”路了了没好气的抬手就向无花的光头上招呼,软绵绵的手却被无花一下给架住了。
“我是来向你告辞的,明日我们一家就会随四海商会的车队离开长安,前去蜀地。”
无花一边将路了了的手拨开,一边平静的说道。
“你那孩儿才几个月大啊,你就忍心让他与落落妹妹忍受那风霜之苦?在这家里,我可没亏带你一假和尚一家半分啊。”
路了了面露不满之色,不解的盯着无花和尚。
“寒冬就要来了,西泸县那里,流落了无数的难民孤儿。如果没人帮助,这个冬天不知道要冻死饿死多少人。知不知道,你昨夜的一场花费,就能让上百位孤儿渡过即将来临的寒冬。”
无花望着西南的方向,一脸悲天惜人的模样。
“你觉得,这事是我能管的么?”路了了揉揉依旧有些难受的腹部,无辜又无奈的样子。
无花摇摇头:“我只是发现,我佛渡人脱离苦海,不应该就在大殿里受人供奉,享受信徒的香火叩拜,然后由那些僧人念几句经就算了。而是应该走出寺庙,力所能及的帮助眼前之人,能助几人是几人,求得个心安就好。”
“你就这样带襁褓中的婴儿和产后身体尚未恢复的娘子,前去救助那些难民孤儿,你怎么救助?”路了了冷然一笑。
“姐姐那里给了我二十万铜钱,但依然不够。所以,我就找你这位一夜豪掷千金的姐夫化缘来了。”
无花眼不眨,眉不皱,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路了了。
“你!你…”路了了手指无花,气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根本就是穷光蛋一位,王琉璃有钱,可那是王琉璃的钱。怎么一个二个,认为自己娶了大唐首富的女儿,银钱就能随意挥洒一般。
“你能请那些本就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们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为什么就
不能求求你那娘子,让她掏出些铜钱来,救助一下那些可怜的孩子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大功德,比你喝花酒要好得多吧。”
无花和尚半步不退,不依不饶的紧逼着路了了。
“呵呵!哈哈!”路了了气急而笑:“你们一个个把我路了了当成什么人了。”
“好!我就再给你二十万铜钱。不过救助难民孤儿这样的大功德,你一定要记在我郎君的头上。”王琉璃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语气中不容半分拒绝。
“少夫人仁义,我自会向那些难民孤儿,宣扬姐夫的恩义,僧告辞。”无花向着王琉璃双手合十,僧衣飘飘的就此离去。
“走走,劳资还不留你了。你们要去做什么圣僧圣母的,尽管去。就我路了了是麻木不仁的恶人,无用的废物。”
路了了恼怒的挥挥手,无花步履一顿,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坚定的离开了。
“谁说我王琉璃的郎君是无用的废物来着,那岂不是说我王琉璃瞎了眼么。”王琉璃发现路了了情绪有些不对,赶紧打趣了一句。
“呵呵,我路了了就是一堆没用的烂肉,偏偏还卖出了高价,谁叫你这位大唐首富的女儿,偏偏喜欢这块烂肉呢?”
路了了用衣袖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迎合着王琉璃的打趣,笑了起来。
整整一个上午,将自己关在了路家灵堂,谁叫都不应声开门。
“郎君啊,现在有什么心事,都只会与那位述说。我现在越来越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唉!”
唐小七指指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想去和天上的人竞争。”一旁的王琉璃,一句话就让唐小七气闷不已,却又无话反驳。
午时刚过不久,一阵鼓乐声在路家门口响起,经久不息,好像就停在路家门口不走了一般。
王琉璃与唐小七诧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看见胡老大飞似的冲了过来。
“两位少夫人,大事不好了。我家门口来了一对送亲的队伍,说是那虢国夫人府中的,现在让我们赶紧准备好礼仪,前去迎亲呢。”;
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胡老大,王琉璃有些茫然:“虢国夫人府中派人送亲,我家何人与她府中结亲了啊?”
“虢国夫人倒是有一位女儿尚未出阁,难不成她女儿也看上了姑爷?”王十一在一旁,自作聪明的喃喃自语。
王琉璃与唐小七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走向灵堂大门,将大门拍得“砰砰”直响。
路了了拉开房门,就看见自己两位娘子脸色阴寒,目光不善的瞪着自己。
“路了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与虢国夫人的女儿勾搭上了。现在那虢国夫人亲自将女儿送上门来,正等着你去迎亲呢。”
王琉璃面如寒霜,冷冷的注视着路了了。
手指自己的鼻子,云里雾里的路了了很是茫然:“我?我哪里认识什么虢国夫人的女儿。”
“女儿都送到家门口了,你还敢说自己不认识?路了了,那顾惜花的事情,你开先就一直欺骗我,现在连琉璃姐姐也要欺
骗么!”
唐小七双目微红,眼见着就要流下眼泪。
这天大的冤屈落在路了了身上,却因为有了顾惜花的前案在身,想要辩白却又那么的无力。于是恼羞成怒,一手拉着一位娘子。
“走,我们就前去看过究竟明白,我路了了要是认识什么虢国夫人的女儿,一头撞死在你们两人面前。”
路家门口,白发苍苍的路慢慢,着眼前那头披红带绿的紫骢宝马,完全傻了眼。活了这么大年岁的他,不说是没有见过,连听都没听闻过,这世上还有鼓乐齐鸣,为一匹母马送亲的。
等到路了了带着两位娘子走近前来时,路慢慢指了指那匹娇艳无比的紫骢宝马,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袭黄罗披衫,皮肤细腻雪白,成熟美艳的虢国夫人从车撵上慢慢走下来,身后侍立十数位侍女丫鬟,目无旁人的走到路了了身前。
“我已经将新娘送上前来,怎么还不见新郎前来见礼迎接。”
除了唐小七依旧有些茫然,聪慧无比的路了了与王琉璃,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赶紧叫人去将大黑洗刷干净,打扮一番带过来。”心里一片苦涩的路了了,转头对胡老大说道。
“少爷,一匹马该怎么打扮啊?”胡老大有些糊涂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扫了一眼花枝招展的紫骢宝马,语气干涩:“新郎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大黑,快去。!”
“大名鼎鼎的诗仙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让她娶我,就将富可敌国的财神女儿给骗回了家。不用我多说,就明白了本夫人的意思。我这千娇百媚的紫儿,被你那粗俗无力的坐骑给毁了清白,自然得将它迎娶回去才行。”
秋日已经变的深寒,虢国夫人依旧摇着一把团扇,风姿绰约的扭来扭去。
王琉璃已经明白,对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招手让王十一来到身前:“速去钱柜,多准备些银钱过来。”
乌云盖雪或许是以前的妃子太多了,养成了负心薄幸的德行。对于虢国夫人给自己送上门的新娘看都不看一眼,不停的扭动身体,想将身上披带的那些红红绿绿给甩下去。
路了了亲自过去拉住缰绳,带着它在紫骢宝马身前绕了三圈。胡老大在门口点燃了爆竹,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群。
“我这紫儿啊,可是娇贵的紧了,说它是马中的公主也不为过。你家想将它迎娶回去,这彩礼钱可不能少了。要是寒酸了,我们两家都丢不起那份儿不是。
也是我虢国夫人心善,还知道来一个成马之美。要是遇到我那些姐姐妹妹,早就将那恶徒给先阉了,再斩了它的马头。”
虢国夫人宠溺的在紫骢宝马皮毛柔顺的身上抚摸着,眼神扫都不扫一眼路了了和他那迎亲的坐骑。
“虢国夫人仁义,我路家上下感激不尽。不知道夫人认为,我路家应该出多少彩礼才合适呢?”
王琉璃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问了起来。
“呵呵,不愧是王家的闺女,果然明白事理。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就不多说了。一口价,两百万钱,我这宝贝的紫儿,就便宜你家那畜生了。”
虢国夫人玉口一开,王琉璃身后的路慢慢,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