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吐艳,碧水传情,芳菲浸染,人间最美不过四月天。
就在这最美的四月天,北方一道消息传回长安,一下击倒了勉力主持朝政的宰相李林甫,让他再也无力入朝理政。这位顽强的老人,拖着病体,依旧在家中处理政务。文武百官奏报事务,纷纷前往平康坊宰相府,宰相府俨然像是一个小朝廷。
李林甫藐视圣人陛下,贪恋权力,满朝哗然,骂声四起。
短短十余日,再见到师叔李林甫,路了了发现他已经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就像是那风中残烛,就要燃尽自己的光辉一般。
“今年三月,安禄山甩番、汉步骑二十万欲征契丹,一雪昨年大败之耻。兵进平卢,他却止步不前。向圣人奏请突厥降将,朔方节度副使阿布思,帅数万同罗兵前去相助,共击契丹。
那阿布思早年率部前来投奔我大唐,协同哥舒翰大将军攻击吐蕃,立下大功。圣人大为欢喜,赐名李献忠,赐爵为奉信王。
这阿布思性聪明,有才略,乃是节制安禄山的有力棋子。安禄山此番要求他一同进兵,明显不坏好意。阿布思担心遭受安禄山暗害,便向圣人奏请留而不去。圣人不允,阿布思无奈,带领部下劫掠仓库,叛唐北逃而去。
看来,圣人陛下为了搬到我这位把持朝政的宰相,不予余力,连可能引发边镇之祸,都不管不顾了。只是那阿布思身为我布下牵制安禄山的暗棋,又是如何被人探知出来的呢?”
李林甫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显得非常头痛。
“那安禄山如此用心,莫非心里也想着,有宰执天下的一天?”路了了心下恍然。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出将入相,宰执天下,谁人又能免俗。看来我们那位圣人陛下,已经对那位河北三镇的节度使大人安禄山,抛下了诱饵。”
李林甫冷冷一笑。
路了了忧心忡忡的望着李林甫:“师叔!如此紧要关头,你要保重你的身体才是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我李林甫屹立不倒,我看他们又能将我奈之如何!”李林甫费力的挺立起身体,此刻,他已经只能半步不退。
路了了本想将那闹剧一般的江湖诛奸令说给李林甫听听,眼见他病体难支,时局又如此艰难。张张嘴,又闭了回去。这等小事,还是自己前去处理吧。
四月十四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路了了安排好营中事务,特地请假休睦一天。化妆成一位丐帮弟子,跟随郭岩前去终南山参加那江湖诛奸臣的英雄大会。
关中河山百二,终南为盛。终南千里茸翠,楼观最佳。楼观台东面的仰天池,传闻为道教之祖老子当年炼器淬火之地。此刻,这仰天池的四周,却三个一群,五个一伍,坐满了许多衣衫破旧,腰悬长剑,意气风发的游侠儿。
“真搞不懂这些家伙在想什么,被人一番话鼓动,真的就愿意为那高高在上的圣人陛下抛头颅撒热血?一个个是吃饱了撑得,闲的要死么?看看他们的衣着打扮,也不像那么回事啊。
什么狗屁的圣人陛下,劳资快冻死在雪地里,他在哪里?劳资快饿死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倒是看到那夜香有些用处了,他倒是冒出来与我们这帮穷叫花子争
食来了。这样的圣人陛下,要劳资为他去送死,门都没有。”
郭岩扫了一眼那些所谓的江湖义士游侠儿,轻蔑的憋憋嘴,在路了了面前小声嘀咕起来。
“你以为别人都是笨蛋,就数你聪明。这些江湖混混啊,头脑发热,做事冲动的白痴是有,但我看啊,还有许多人之所以参合进来,无非是寻机闹事,借机打砸抢掠罢了。”
路了了白了郭岩一眼,训斥了他一句。
“他娘的,我是说这些饭都吃不饱两顿的家伙,为了与自己屁都不相干的事情,这么的积极,原来一个个心里打的是这等主意。还什么诛杀奸佞的英雄大会,劳资的脸上都臊都慌。”
郭岩恍然大悟,心里对路了了佩服不已。
找了快山石坐了下来,路了了开始四下打量起这些参加诛奸大会的英雄来。仰天池中央地段,搭起了许多凉棚。那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门派,才能呆着的地方。
一晃眼,就看见方格格与大师兄苏历尘夫妇,侍立在一位十三四岁模样,神色威严的少女身旁。那少女看似年岁不大,不过眉宇间的气度,却完全没有半分少女的生涩,倒像是久居高位之人一般。
路了了拼命的搜索记忆,依稀记得与这位少女模样的女子见过一面。莫非这位,就是那五毒教教主玉罗刹不成?她那位徒儿阿幼朵只是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像是不老一般。她本人倒是更加的神奇,越活变得越小了么?真他娘的古怪。
方格格像是心有所感,转过头对上路了了的视线,嫣然一笑,很快就转过头去。
“路大哥路大哥!刚刚那位漂亮的少妇,好像转头对你笑了。”郭岩拉扯了一下路了了的衣襟,显得很是兴奋。
“啪”路了了偷偷在郭岩头上拍了一下:“去去去!该你看的你不看,不该你看的,你倒是眼尖的很!”
“哼!那少妇肯定对你笑了,这里一定有奸情,有奸情!”郭岩不服气哼了一声。
路了了心里一惊,转头神色凶狠的盯着郭岩:“你要是管不住你那张臭嘴,我不介意将它撕成两半。”
“我这嘴,本来不就是两瓣么。”郭岩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过了小会儿,一位道士打扮,气宇宣扬,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在一群江湖侠士的陪同下,来到场中。此人像是在江湖中交游很是广阔,一路走来,时不时就有人上前,与其见礼打招呼。
“此人是谁?”看着那位满脸堆笑,态度温和的中年道士,路了了向郭岩问了起来。
“他你都不知道?”郭岩吃惊的盯着路了了,像是很不相信路了了会如此的孤陋寡闻。
“他很了不起么?我就一定该知道!”路了了没好气的瞪着郭岩。
“路大哥你不混江湖,不知道他也情有可原。布衣神相任海川,相天相地相君王。江湖上谁人不知,何人不晓。”郭岩一脸遗憾的样子,像是对路了了不认识此人,有些失望。
“相天相地相君王,这人好大口气,莫非他就是这次江湖诛奸大会的召集人么?”路了了感到很是好笑,问了一句。
“除了这位江湖中大
名鼎鼎的布衣神相,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召集这么多江湖同道。”郭岩一脸艳羡的望着那位布衣神相任海川,幻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有这么威风的一天。
“你就不要在羡慕他了,让我们听听,这位相天相地相君王的布衣神相,有什么惊人的言论。”路了了微微一笑。
只见那位布衣神相任海川,风度翩翩的走向仰天池边的一方山石上。双手用力的一挥,顿时让满场“嗡嗡”的声音,戛然而止。
“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兄弟们!今天,我任海川召集各位江湖同道前来,为了的不是什么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而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
想我大唐天宝之国,物尽风华,威服四海。如今,却要毁在几位朝中的奸佞之臣之手,让人不得不深感痛惜,不得不拍案而起,想要将那些奸佞之臣,尽诛之!”
“我大唐社稷稳固,人民安居乐业,一片太平盛世之景象。这大唐江山毁于几位奸佞之臣之手,任兄为何出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一位风姿不凡的江湖中年侠士,站起身来,不解的向任海川问道。
郭岩也一脸的不解,茫然的说道:“是啊是啊!”
路了了又忍不住敲打了他一下:“这人是他特地安排好的,他就等着人反问,才好继续说下去。”
郭岩恍然,一拍自己的脑袋:“原来还有这样的安排,我郭岩今天又涨学问了。”
“想我大唐万里疆域,威服四海,一向是战无不胜。可在天宝十年短短一年之间,西域北方两场大战,却连连败北,这又是为何?
我任海川心有所惑,于是夜观天相,发现紫微帝星四周黑气缭绕,帝星暗淡。这正是代表朝中出现了奸佞之臣,蒙蔽圣人陛下。以至于朝纲混乱,民不聊生啊!
为了让圣人陛下恢复清明,亲自上朝处理政事。为了大唐江山稳固,为了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我辈江湖之中的热血男儿,自当挺身而出,挥长剑,诛奸佞。也不枉在人世间,堂堂正正潇潇洒洒走上一遭!”
任海川先是对着那位发问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转头就面向一众江湖男儿,慷慨激昂,振臂高呼起来。
“诛奸佞,清君侧,恢复我大唐朗朗晴天!”
任海川身边一位脸色白净,衣衫整洁的年轻人,率先高呼起来。
“诛奸佞,清君侧,杀杀杀!”
一众热血上头的江湖游侠儿,开始大声跟着高呼起来,声音响彻云霄。
路了了心里一惊,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江湖术士任海川。这家伙蛊惑起人心来,到真有那么几分本事。不过,就凭这些一身布衣的江湖义士,真的能对抗那些身穿铠甲,手持强弩的军中卫士么?
“布衣神相身边那位年轻人是谁?”路了了又向郭岩问了起来。
郭岩摇摇头,茫然不知。
“派出你的人手,紧紧的给我盯着他,一定要查出这家伙的来历。就凭那位什么布衣神相任海川,还没那么大的本事,闹不出这么大的事来。这家伙的背后,一定有朝中有心人的支持。”
路了了此刻,觉得事态严重。此事,并不是一场江湖闹剧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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