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着凉了?”郗超挑眉问道。
“没有。”王献之摇了摇头说道:“阿兄,你说我现在不能走?”
郗超道:“我看圣上这些天身子越发的不好——”他顿了顿说道:“朝堂这些天可能有大变动,现在这时候还是以静制动最好,我们别去做那个出头鸟。”
“也是。”王献之闻言有些惋惜的说道:“只可惜不能带阿渝去游山玩水了。”
“你外派到了外地也不能带阿渝去游山玩水。”郗超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别忘了阿平怎么办?”
王献之讪讪的一笑,“阿兄,对了,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郗超挑眉问道。
“阿渝今天去水月观,我不放心,想去接她。”王献之说道,“我还要去拿一副牌匾。”
“你给谁写的牌匾?”郗超疑惑的问道,“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连桓温让他给自己书斋题字他都不肯,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他写了牌匾还要送过去。
“是阿渝。”王献之说道:“她让我给水月观题字。”
“原来是阿渝。”郗超恍然,打趣道:“看来我以后还是问阿渝要你的字比较好。”
“阿兄说笑了,你让我写什么字说一声就可。”王献之笑道,“阿兄,我先走了。”
“去吧。”郗超点点头。
王献之拿了牌匾,让人一路驾着牛车去水月观,到水月观的时候,郗道茂等人正吃了午膳在花园里散步,听到王献之来了,郗道茂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欣喜的问道,“他怎么来?”
张彤云和郗道薇抿嘴笑看着她,“王大人真是有心人,阿渝你真是好福气。”张彤云笑着打趣她。
郗道茂脸一红,郗道薇含笑同张彤云退下,郗道茂迎上王献之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事?难道阿平——”郗道茂有些担忧的望着王献之。
“阿平没事。”王献之轻拍郗道茂的背说道:“我只是来接你回去,顺道送牌匾过来。”
郗道茂松了一口气,听到王献之专门过来接她不由心里一甜,红着脸问王献之道:“你怎么从官署出来的?”
“我遇上阿兄了,让阿兄帮我说一声就好。”王献之悄声在郗道茂耳边说道。
“噗嗤。”郗道茂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阿兄怎么会帮你?”她记得郗超最讨厌做这种事了。
“我说过来接你,阿兄就没说什么了。”王献之含笑说道:“你上香结束了吗?今天日头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好。”郗道茂眼睛一亮,“去哪里?”
王献之含笑问道:“你想去哪里?”
郗道茂歪头想了想说道:“我想去集市上看看。”说起来,她到古代这么多年,居然还没有正式逛过街。
“好。”王献之沉吟了下便点头应了,“一会你在牛车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
郗道茂双目顿时弯成了月牙型,“好!对了,子敬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王献之宠溺的望着郗道茂柔声问道。
“我想把阿平寄养在水月光,让观主做她的寄娘。”郗道茂仰头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让观主做阿平的寄娘?”王献之想了想说道:“也好,阿平身子弱,让她寄养在道观也是好事。”王献之点点头,随即问道:“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还有——”郗道茂迟疑了一下,偷偷的瞄了王献之一眼。
“又要让我写什么字吗?”王献之见她一脸心虚的模样,不由含笑问道。
“唔——”郗道茂眼珠转了转,“子敬,你想不想和顾大人合画一副画?”她笑盈盈的说道。
“和长康合画?”王献之摸了摸下巴说道:“你们是想让长康画了画之后,让我来题字吗?”
“嗯嗯!”郗道茂点点头,王献之哑然失笑,轻拍她的脸颊道:“我去问问长康这几天有空没有,若是有空让他给阿平画幅画像。”
“好啊!”郗道茂欣喜的拉着王献之的衣袖说道:“顾大人一定有空,我都阿云说好了。”
“你们啊——”王献之无奈的轻笑一声,“走吧,再不走今天就逛不到集市了。”
“好!”郗道茂娇声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两人同郗道薇和张彤云说了一声之后,便提早做了王献之的牛车离开了。
“咦?为什么不穿男装?”郗道茂疑惑的望着王献之递来的那套女式衣衫。
王献之笑着说道:“你那张脸穿了男装别人也认得出你是女子,有什么好穿男装的。这身衣服轻便些,换了之后带上斗笠,大家都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郗道茂吐吐舌头,黑线了一下,“我还以为要出去游玩都要穿男装呢!”
王献之哈哈一笑道:“你不穿男装倒没人注意你,穿了男装之后大家肯定都在看你,你的容貌一看就没有半分男儿气啊。”
郗道茂撇嘴说道:“谁说的,现在男子不也都喜欢涂脂抹粉吗?”
王献之哑然一笑:“就算喜欢涂脂抹粉,这言行举止还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说笑间,牛车突然震动了一下,“啊!”郗道茂直直的往王献之怀里一扑,吓得王献之忙紧紧的抱住她,“怎么回事?”他轻斥一声,随即柔声问道:“阿渝,你没事吧?”
“没事。”郗道茂摇了摇头。
“是王大人吗?”车外传来了沉稳的男声,“对不住,车夫过于莽撞,冲撞了你。”
王献之听到那声音微微蹙眉,将郗道茂靠在一边之后,掀帘走出了牛车,“原来是桓二将军。”
郗道茂听到“桓二将军”四个字,心头不由突突的跳了两下,下意识的掀起帘子,隔着一条隙缝瞧着外头,隐隐约约的瞧见几条身影站在牛车前,但桓济似乎被挡住了,看得不是很真切,郗道茂放下了帘子,喟叹了一声,听声音,他似乎成长了许多。也是,必经一晃四年过去了。
王献之同桓济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桓济主动让开了车道,让王献之先走,王献之也不客气,上了牛车吩咐车夫驾车。
桓济站在官道上,望着王家牛车渐渐离去,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王献之待得真的很好……
司马道福则坐在牛车里,侧耳听着王家牛车里传出的说笑声,“子敬,你说集市有什么好玩的?”
“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哪儿东西可多的去了,你怕是走一天都走不完。”
“那要是一天走不完,我们第二天再来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身体吃不消,我们玩一天休息两天如何?”
“……”
司马道福紧紧的咬着下唇,同样都是生不出儿子的人,为什么别人的丈夫可以这么体贴,而自己的丈夫却是一个鲁男子!自从她同桓济那天争吵的事情被阿母知道之后,她不仅派人来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还逼着她像桓济道了歉,甚至还让桓济带她来什么水月观求子!若是求神拜佛真的有用,为什么阿母这么多年没求到一个儿子呢!
“郎君——”下人迟疑的望着路边不语的桓济问道,“我们要走吗?”
“走吧。”桓济淡淡一笑,翻身上马,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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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东晋的商业并不发达,那些所谓的集市也不及现代那些商场十分之一的繁华,但对于郗道茂来说,她享受的是那种自由愉快的气氛。郗道茂跟着王献之身后,款款漫步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心里居然隐约出现了约会的感觉,她不由莞尔。
“阿渝,要不要回去了?”王献之注意到郗道茂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我们都逛了半个时辰了。”
“嗯。”郗道茂点点头,笑着对王献之说道:“我们要是还不回去,非被阿母骂不可。”
王献之哈哈一笑,握着郗道茂的手道:“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带你过来。”
“好,下次等阿平身体好一点,我们抱着她一起出来。”郗道茂兴致勃勃的说道,“阿平一定喜欢这里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她刚刚就买了五六个小面人儿,准备回去逗阿平玩的。
王献之点头道:“好。”他像是突然回想起什么似地,嘴角轻扬,目光温柔的对郗道茂说道:“我记得我小时候,阿父对我们兄弟七个特别严厉,每天都要让我们写很多大字,写不完就要打手心。但他对阿姊特别好,从来不逼阿姊写什么大字,也从来不打骂阿姊。每次赶集的时候,阿姊想要出去玩,阿父必然让阿姊骑着他的脖子出去玩。我打小就特别羡慕阿姊,等后来长大后,我才知道因为阿姊是女儿,又是阿父唯一的女儿,所以阿父特别宠爱阿姊。”王献之轻笑了一声,低头对郗道茂道:“我以后也要同阿父一样,让阿平骑着我的脖子出来游玩。”
郗道茂原先听得掩嘴直笑,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弯腰说道,“等阿平大一点,就算不出门,她都可以把你脖子当马骑!”
王献之大笑,“是啊!”
郗道茂望着他俊朗的笑容,忍不住心头扑扑跳了两下,谁说女人是祸水?长的漂亮的男人也是祸水呢!
“子敬、阿渝,你们怎么在这儿?”郗超从桓府回来,就见王献之同郗道茂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忍不住诧异的问道。
“阿兄?”郗道茂微微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就是我家附近啊。”郗超好笑的说道,“你们不是去水月观了吗?”
王献之说道:“阿渝想出来散散心,我就带她到这儿走走。”
郗超虽说看不见郗道茂的表情,可听她的声音,也知道她很开心,忍不住微笑的说道:“出来散散心也好,省得老闷在家里,只是你身子还刚好,可不能太累了。”
“我们准备回去了。”王献之笑道,“天色也不早了。”
郗超点点头,“阿兄,我想把阿平寄在水月观,你这个月十二有空吗?”郗道茂问道。
“十二?正好沐休日吧?”郗超略略一沉吟说道,“好,我那天早上带你阿嫂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