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是深秋天气,群芳凋谢,唯有傲菊凌霜怒放,大晋皇宫里早早的插遍了茱萸,依礼新帝应该在晋宫大宴群臣的,但毕竟先帝薨逝不久,新帝就免了今年的歌舞,同群臣叙话了一番之后,便散场了。
王献之见天色尚早,心里正想着不如带阿渝和几个孩子出去散散心,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拉住,“子敬,我们去汤水登高望远如何?顺便还能去汤泉泡一下。”
“汤水?”汤水是建康附近的一座山,此山除了里面有汤泉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王献之一向不怎么喜欢泡汤泉,故对此兴致不高,再说汤水离建康尚有一段距离,现在出发的话,今晚肯定赶不回家,他摇了摇头道,“我不——”
“走吧!大家都去呢!可不能少了你一个!我还等着你给我们写字呢!”那人是王献之的堂弟,也不顾王献之的冷脸,直接拉着他就上马车。
王献之见果然有许多同僚的牛车都往汤水去,不由无奈的笑了笑,招来书童吩咐几句之后,就等着车夫牵来自家的牛车。
“阿兄,你到我这儿来吧。”一人坐在牛车上高声笑道。
王献之见是王珣,不由笑着跳上了他的牛车,“法护,你也去吗?”
“是啊,难得今天开心。”王珣朗朗笑道,“既然不能听歌舞,去泡泡汤泉也不错。”
王献之见王珣在,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我在汤水那儿有间别庄,里面有个单独的小汤泉,你要是喜欢,闲时可以去那里散心。”
“阿兄,你不是不喜欢跑汤泉吗?怎么会有那里的别庄?”王珣诧异的问道,汤水那儿的别庄可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以他们这般身份,也要费上一番功夫方能到手呢!
“你阿嫂喜欢泡汤泉。”王献之微微一笑,眼底有着宠溺。
“难怪。”王珣恍然,他幼时在王献之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位兄长宠妻如命。
从城里去汤水尚有一段时间,两人说笑的时候,陆陆续续又赶上了不少人,众人并排坐在牛车上,高声的说笑着,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咦?他怎么来了?”一名谢家的弟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地,皱了皱眉头说道。
众人寻声望去,见徐太妃的兄长徐国舅的牛车也跟在众人身后,同众人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撤去外头的车盖,整个牛车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名谢家的弟子哂笑一声,“有什么热闹的地方能少了他?”众人哈哈一笑,也没在意继续说笑着,待到了汤水山下,大家弃车款款而行,一路登高吟诗,不亦乐乎!
这时王献之先前派去的僮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人,您的衣服带来了。”王献之素有洁癖,跑了汤泉之后自然是要换新衣服的,而古代的衣服都是人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不可能像现代一样随时都能买到新衣服,所以他刚刚打发下人去家里换洗的衣服了。
王献之的贴身僮儿接过了衣服放好,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一包东西塞到了王献之的手里。看今天这个架势就知道过会肯定是要一起服用五石散的,王献之可不想再带一条素帕回去。
、
、
、
“公主,您真的要——”保母担忧的望着司马道福,“您要三思啊!先不说这件事能不能成功,就算成了,您的名声也毁了。”
“保母,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司马道福淡淡的说道。
“是。”保母嘴里应着,心里却十分担忧,这件事在她看来都是漏洞百出,也不知道国舅爷怎么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的!
司马道福诡异的笑了笑,“她不是自豪自己一向奴夫有术吗?我今天就让她尝尝我之前受的耻辱!”司马道福精致的脸说着说着就微微变形了!她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
保母心里暗暗思忖,她是不是派人送个信给太妃?要是让太妃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阻止的!
“来人,送保母回房休息。”司马道福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保母的企图。
“公主——”保母不死心的劝道,“您千万别做傻事。”
司马道福冷冷的望着保母被身强力壮的丫鬟拖下去,嘴动了动,轻轻的说了一句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我当然不会做傻事!”
“公主!公主!”徐国舅乐颠颠的跑了过来,眉飞色舞的说道,“他们已经开始服用五石散了!一会等大家药性散完,定是要去梳洗一番的,这王子敬素来好洁,已经让僮儿寻了一处僻静的场所,一会我就让人把熏香送去。”
司马道福见徐国舅形容猥琐的模样,厌恶的皱了皱眉,要不是留着他有用,她早就让母妃把他打发走了!别人家的母舅只可以支撑门户的顶梁柱,她这文母舅除了吃喝玩乐就不会干其他事情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等时间到了再来禀告。”司马道福漫不经心的吩咐道,随手打发了徐国舅。
“唯唯!”徐国舅自知自家外甥女对他印象不好,乖乖的退下了,毕竟现在徐家的荣华富贵全是在仰仗她。
、
、
、
“大人,这儿没有人,你先洗洗吧。”王献之的书童早就照着王献之的吩咐,寻了一个僻静的场所。
深秋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王献之刚刚不提防被人浇了一桶冷水,又吹了一会山风,饶他身体一向很好,也觉得遍体发凉。此时,见到温热的汤泉,连衣服都没有脱,便下了水,他可不想冻出病来。
“呼——”他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难怪阿渝不喜欢自己吃五石散,这种药果然伤身!他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只有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才会喜欢这种东西!他是相当不喜欢这种会让自己失去控制的药物。
“大人,喝些酒暖暖身子。”书童将一壶冰镇过的葡萄酒递给了王献之。
“哪里来的葡萄酒?”王献之问道。
“是夫人让我带来的。”书童将一碟碟小菜摆在一个特助的木盆里,然后把木盆放入水中,轻轻的朝王献之轻轻一推。
“这个也是夫人让你带来的?”王献之含笑问道,举著挟了一块肴肉。
“是的。”
王献之见四下无人,便脱了衣物,对书童道:“你去牛车上拿件深衣来。”他的外衣是不能穿了。
“是。”书童见被王献之丢上来的那堆衣服,忙起身去牛车上。
王献之靠在石头上,一面泡着汤泉,一面轻啜冰凉的葡萄酒,只觉得浑身舒爽,心里暗忖,马上就要冬天了,阿渝一向怕冷,不如带她来温泉别庄住几天吧?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脚踩在草地上“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么快就回来了?”王献之以为是自己的书童来了,并没有睁开眼睛。
“哗啦!”一声,似有人下水的声音,王献之不由厌恶的皱皱眉头,他素来好洁,除了妻儿之外,从不和别人一起泡汤泉,故特地让僮儿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他睁开眼睛,就想离去,却不想一副温热柔软的身体贴上了他的胸膛,娇软而略带轻颤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