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en格外沉默,他其实是一个怪才,对味觉能够敏锐的抓捕。今天他在这里败给了周亮,怕是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拉了拉他的衣袖,“Allen你坐。”
他依言坐下后目光凝落于桌上我没吃完的拿破仑,忽而伸手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吃的自然是周亮做的那一份,眼神蓦然间黯淡下来。
看他失落的样子会有些抱歉,正想劝慰,却听周瑜道:“个人喜好不同,我就喜欢这种原滋原味的东西。老二,你做的甜品拿三个字形容就是——太花俏,你总喜欢卖关子,可是我要吃一样东西就是冲着它的味道去的,你给我做成了别的风味,我为什么不直接吃别的东西呢?当然,今晚我不是裁判啊。”
我不禁侧目看他,本来以为他又想调侃刺激Allen呢,却听他所言倒是在帮着Allen说话。而且他所提的意见是中肯的,倒不是说周亮做的甜品口味不好,而是他加入了新鲜的元素很抓人眼球也抓人口感,不过就如周瑜所言个人喜好不同,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新鲜。有的人吃一样东西甚至能吃出感情来,就怀念原来的味道。
Allen苦笑了下终于开口:“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说让贾如当裁判,那就是以她的口味定输赢。每次我做出新的口味的甜品,都会喊她来品尝,可以说她是十分有经验的品尝师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战,我当真没想过原来做拿破仑还可以暗藏这许多玄机在里面。”
周亮显得对输赢没那么在意,表情寡淡,甚至还有些无聊的样子,“肚子饿了,我去做两个料理。”等他走回后厨,Allen惊异地来问我:“他还会做料理?”
作为尝过周亮手艺的人,我诚实点了点头,心说恐怕周亮做料理比起甜品更拿手。
我见时机成熟,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而问:“Allen,最近你店里生意怎样?”他还沉浸在刚才输赢的失落里,神情恹恹地回我:“就那样吧。”
“之前不是听你说想收个徒弟嘛,有物色到合适的人了没?”
Allen抬眸看了我一眼,竟直截了当对我道:“除了你,我没发现谁有这天赋。”
我微顿了下,笑道:“你是知道的,我自己也开店,还要带米粒,根本挪不出时间来学做烘培。”也是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所以他曾经这么提议时我就婉拒了。
他闻言轻蹙了下眉头,“听说你的巴山夜雨最近有点麻烦?是怎么回事?”
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我正色了道:“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原来也听说了。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位顾客坚持称喝了我的饮品导致他妻儿上吐下泻入院,即使有卫生局给出了证明饮品没有问题,但他仍然还是要追究我的责任,并且说要告我。”
“你后面制作饮品用的是我教你配置的原材料吗?”
“一直都是,我只是在比例上稍作改善,口味较重于茶,而咖啡味为辅。”
Allen:“那就应该不可能出现问题。”
“那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周瑜在这时突然插话进来,引得Allen转眸看过去。
静默了一瞬,Allen却问:“你是谁啊?”
周瑜从容而笑,“我与贾如是合伙人。”
Allen愣了愣,眸中多了讶异来问我:“你的店与人合伙了?就因为这个事?”
我摇头,“这倒不是,是在别的项目上有合作关系。”
“你的店不打算开下去了?”
我刚要接话,却被周瑜抢先而应:“不过是一家饮品店而已,利润太小了,我们合作的是个大项目,后期贾如肯定是要把全部精力都花在这上面的。”
Allen听后眸光便沉了下来,我虽不知周瑜是何意,但也配合了他不作声当成默认。等过半响Allen突然起身,脸拉长了对我道:“原本以为你寄情于咖啡,故而才有巴山夜雨,没想你遇见一点事如此容易就放弃,可见你对咖啡的钟爱也不过如此。”他说至此处情绪略微激动,手在空中胡乱摆了摆,“今晚就这样吧。”
话落转身就朝门处走,周瑜以略嘲的口吻扬声问:“需要送你吗?”
Allen头也没回地走入夜色中,怕是气得不轻。
倒不会太担心,我比较讶异周瑜的态度:“你为何要把他激怒?”
“激怒了吗?那这人也太小家子气了。”周瑜敛去刚才的锋芒,懒洋洋地想跟我糊弄,被我一瞪,终于正经而道:“刚才我就是试探他而已。”
“试探?”我的心中一动,“你怀疑他?”
为什么?我已经说过Allen是教我做饮品的人,他不可能会因为同行相忌而来陷害我的,这也不是Allen的性格。
但周瑜却抿唇而笑:“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要看其内在。目前这个纠纷存在的可能性有很多,周兵那边咱先不考虑,同行相忌的推断只是我们提出的一种可能性。而就在刚才听见Allen的一句话后,让我对他产生了怀疑。”
我怔了一下,“哪句话?”
“他说,除了你,没发现谁有那个天赋。”
确实Allen这么说过,可这句话哪里有问题了?周瑜见我表情茫然,也没卖关子,直接便给我解惑了:“这句话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的用意。能看得出来,这人性子孤傲又清高,一般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但唯独对你却另眼相看。”
怎么我听着这话有些酸意?但看他的神色又如常,便敛了杂念仔细听他分析。
“所以我想到一种可能,他为了让你愿意做学徒而暗中动这些手脚,使你店开不下去。也算到你一定会去找上他,到时他便可乘机再对你邀约。”
“这不可能。”我想也没想否定,“Allen不是这种人,如你所说他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即便是想我当他徒弟也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而且我的店都开了三年多了,但凡他有这种念头,也不用等到今天来做这件事,当初他就不会亲自教我做饮品了。”
周瑜笑了笑,继续提出他的想法:“如果这里头也含有同行相忌的因素呢?三年多前你只是他店里的一名顾客,与你投缘相交之后便研制了那款饮品,当时他自也没想到你会靠着这款饮品而把店搞起来,且越来越影响到他咖啡店的生意。”
我仍然不赞同他的观点:“Allen是师傅,这饮品的配方与用材他都清楚,但凡他有心的话可以在他的咖啡店里也卖这款饮品,又何需来搞垮我的店呢?”
周瑜摇头失笑,“贾如,你还真不适合经商。有句话叫作先机,生意上讲究的是先机,你以这款饮品打响了‘巴山夜雨’的牌子,别人再出同类似的饮品就属于跟风,更何况走进一家咖啡店的顾客,奔的就是去喝咖啡的,谁会是想去喝带有咖啡味的饮料呢?这也是他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在他店里售卖此款饮品的原因。换句话说,你的构思与理念在一家咖啡店里,根本没有市场。”
言到此时,我的心头是震动的。
除了关于对Allen的分析有理外,还对周瑜能够这般头头是道地谈这些生意与商机感到惊异。他完全不像是个刚入行的新手,倒像是浸淫商场多年的商人,将对方可能敛藏的动机全都一一透析了。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激怒他的?”
周瑜的眸光中露出笑意,“就是想看他的反应,你仔细回思他刚才的话觉得有没有问题。”
经过他刚才的分析后,我其实已经察觉出来了。Allen的态度确实有些反常,他在一听见我与周瑜有了合作关系后便产生了极大的反弹情绪,难道当真如周瑜所言?
与Allen毕竟不算深交,哪怕曾有相交之谊也难保证人心是否纯善。但若这一切的主导人是Allen,我只能说自己看错了人,也信错了人。
正沉吟而思间周亮从后厨走了出来,手上端了两个盘子,搁下时他飘了眼门问:“那做蛋糕的呢?走了?”我不禁无语,他们这两兄弟埋汰人起来当真是一致,Allen一个得过法国专业证书的甜点师,到了他们口中就成了做蛋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