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牧严凭空御起长剑,唐魑的脸色也逐渐凝重。
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面前的这个蜀山弟子究竟是什么水平,他自然有点分寸。此时此刻,望着这宛若实体,凭空御剑的灵力,他丝毫不敢轻敌大意。若是让师父在外人面前出丑,他这个大弟子万死难辞其咎。
两人之间,风声轻吟。就连一向多话的唐欢都闭上了嘴,与魅、魍、魉三人退后几步,给两人腾出一片空地。
唐魑朝几人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身边蓄势待发的傀儡,对牧严说道:“厉鬼。”
他是在向牧严介绍自己的傀儡。
“请!”牧严点头微笑,说道。
就在这个“请”字落下不久,唐魑身侧的傀儡“厉鬼”突然身形一晃,如同一道飘然而过的残影,居然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唐魑双手翻动,动作的巧妙与速度都不在唐欢之下,那半透明的十余条密集丝线,早已不知道伸去了哪里。
这么快吗?
但牧严并不惊慌,亦不躲闪。画境剑在这一刻仿佛有灵气一般,随着一道漆黑中混着银白的光芒闪过,长剑刹那冲上两人头顶的天空,只听“铛”地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人影的形状,被画境剑从半空中震了出来。
傀儡“厉鬼”的四肢皆是剑刃,但这暗藏的刀刃又细又薄,并不能与画境剑这等法剑相提并论,猛然碰撞之下。“厉鬼”右腿上的刀刃被画境剑生生斩碎,连同半只“脚”一同落下地面。
这第一回合,似乎是牧严取得了优势。
但牧严自己心中却知道,事实绝非如此。他虽然没有与唐门人交过手,但与唐欢并肩作战只时,他早就看懂了唐门人出招的路数。
“天罗诡道”,这套不输“天势北斗剑”的凌厉阴狠的功法,从一开始就注定以快为主,以狠为辅。一计不成,便会再生一计。一招不成,便会再出一招。如他们拿手的机关暗器一样,打你个措手不及。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果然,唐魑半掩的脸上并未显露出半分失落的神色,手上的动作更是丝毫不停顿。转眼间,右手已经离开丝线的轨迹,伸入胸口的暗器囊中,不知掏出了一件什么东西,手指抖动之间,已经朝着牧严疾射而去。
同时,他的腮帮鼓起,似乎口含一物,做势待发。
“你不提醒自己的朋友小心一点?”战场一旁,中年人对唐欢说。
“他的能耐不止这些,你可看好吧!”唐欢笑道,双手抱胸,毫不在意。
另一边,牧严早有发觉,虽然并未动用魔瞳,但唐魑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眼中。这并非是什么勤学苦练的结果,而是在南蛮兽海的几次生死之战中锻炼出来的——在那里,每一次失误,都意味着死亡。
只有从那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人,才会脱胎换骨!
乓——
从唐魑手中射出的那枚暗器并未飞的多快,就在距离牧严不到两米的地方,暗器中突然发出一声细微不可闻的轻响,随后居然在半空中裂成无数碎片,一阵浓重的灰色烟雾从中迸发而出。
牧严虽然早有防备,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心中大惊!就在这时,又听“噗!噗!噗!”地三声响动,有三个小小的暗器破开浓雾,朝着牧严的方向轰然射出,似乎就是唐魑嘴里暗藏的东西。
画境剑已经来不及召回,幸好牧严身侧还有五柄环绕着的灵力长剑。此时,五柄长剑盘旋着升起,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结成剑阵,欲将这三枚暗器凌空拦下。
砰——
砰——
砰——
随着三声清脆的响动,牧严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幸好,这三枚暗器虽然并不是剑,但“剑意入心”的神通对这等钢铁铸造的兵器都有或多或少的感应,即便是在这等浓雾之中,他依然可以靠着神通辨别它们的方向。
但唐魑的攻击,只到这里便结束了吗?
阻挡暗器的瞬间,牧严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浓雾,与浓雾中可能出现的危机所吸引,他几乎完全没有发觉头顶的异动,更忘了操纵悬于空中的画境剑!
那些败在唐门弟子手中的倒霉鬼,大多都输在一点上——忘了那个形容鬼魅的傀儡。
就在牧严大意疏忽的这一个呼吸之间,“厉鬼”已经挣脱了画境剑斩下的剑势,剩余的三柄刀刃寒光闪动,直向着下方的牧严刺去。同时身上机关活动,嘴部、胸口、腰部,各露出几个黑漆漆的洞口,无数沾满毒药的暗器在其中蓄势待发。
虽说点到为止,但暗器若是不发,根本无法分出胜负!犹豫只在唐魑脸上掠过一秒,下一刻,他手指再动,扯紧了手中的丝线!
瞬间,在“剑意入心”的视野中,无数刀锋,飞刀,毒镖、细针,统统从黑暗中探出头来。也正是这一番变化,一下将牧严从挡开暗器的安逸中惊醒。
浓雾之中,这些从天而降的茫茫暗器,根本无法闪躲!
“去!”
寡言少语的唐魑低喝一声,将丝线绷得笔直!
但随即,他的脸色一变,那胜券在握的笑容顿时变了色。诧异,不解,愤怒同时从他面具后的半张脸上浮现。
因为“厉鬼”根本就没有动。
这宛若唐门人另一半身体,数年来形影不离的傀儡,居然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失去了控制。
无论丝线如何操纵,“厉鬼”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一般,四肢上的三柄刀刃在空中胡乱挥舞起来,非但令身上的其他暗器无法对准敌人,甚至将自己身上的几根丝线切断了开来!
唐魑冷汗都流下来了。
确实,傀儡并不是唐门人唯一的制胜手段,他暗器袋中的各色机关暗器,甚至手中以绷带缠绕的那柄“千机变”,才是他真正的底牌。但此时,他十根手指尽数缠着丝线,被空中失控乱动的傀儡“厉鬼”紧紧缠住,一点都不能动弹。这等于是将毫无防备的胸口活生生地露在对手面前。
眼前这由自己制造的浓雾中,天知道会出现什么……
唐魑刚刚想到这里,只见一道黑白交错的剑光从视线的尽头猛然跃出,破开周围包裹的浓雾,以一柄铁器根本不该有的灵巧和速度窜至他的眼前,悬在了他的鼻尖上,将他的鼻尖刺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嗡!
仿佛是示威一般,剑身蓦然间一抖,发出一声沉闷的剑鸣,向后退了一指的距离。
“班门弄斧,惭愧!”
雾气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只见牧严一步一步,从那浓浓的,还未散去的雾气中走出。五柄盘旋的淡色长剑慢慢消散成轻盈的灵力,丝丝涌入他的身体中。
这三回合的交手错综复杂,勾心斗角,打得有来有往。但实际上,不过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唐魑并不说话,他叹了一口气,取下十个手指上佩戴的戒指,任凭雾中传来傀儡轰然落地的声音。他转身,走到中年人面前,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师父,唐魑技不如人,甘愿受罚。”
唐欢在一旁得意地笑笑,并不做声。
中年人面色凝重,他并没有低头看跪在地上的唐魑,但再次望向牧严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敬畏。
“年轻人。你刚才那一招……上师霍云宗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