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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生骂了一句:“靠,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的话?”
孙不武厚着脸皮说:“老张,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你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句句都相信。”必须把张秋生拉下水,否则他回家一定会乱说。光是靠抵赖也不是个事,让他闭嘴是最好的办法。
张秋生歪着脸看着孙不武说:“真的吗,我说的话你句句都相信?好吧,那我说对面这商店根本不卖鞋,而是卖茶壶的。看来,你也相信啰?”
嗯?那个,这个,啊。孙不武说不出话。大家在这傻等,是因为知道吴痕肯定探查过这商店,知道这商店有鞋卖。否则吴痕会立即换一家。这是用屁股都能想出来的道理。
你要相信张秋生的每句话,就要相信这商店只卖茶壶不卖鞋,那就得赶紧挪地方。这儿不卖鞋,还傻等干什么?可是,你要说这商店肯定卖鞋,那就是不相信张秋生说的每句话,那就是自己打自己嘴。
妈的,张秋生这小子最好别理他,得转移话题:“阿仁,你刚才说那个何伯泡了管教干部的女儿是怎么回事啊?后来怎样了呢?他们结婚了吗?生小孩了吗?生了几个?男孩女孩?现在比我们都要大了吧?上哪个学校?在哪儿工作?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生了几个?男孩女孩?”
连李满屯都看不过去了,虽然他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老孙,你也太能扯了吧?泡老太太就泡老太太,你看你都扯哪儿去了?”
孙不武心说我好不容易把话题扯远了,你这家伙又扯回来。李满屯你这是什么意思嘛:“你泡老头就光彩了?那么大一个糟老头,你下的了手去泡。”
靠,这话说的比张秋生说他们偷看大老黑与老刘洗脚还恶心。李满屯跳起来:“我是教老头泡妞好不好?比你直接泡老太太要好的多。”这个要坚决划清界线,这是两码事。不能让孙不武搞混了。
正在孙、李二人吵的不可开交时,宋念仁说话了,声音低沉:“那个女孩怀孕了,也正是因为怀孕才被家里发现。他们两人都被绑到劳改农场的场部批斗。听说,他们两人都挨打了,他们被捆住了双手,挨许多的人打,女孩当场被打流产。听说,女人怀孕了,要是流产就会有生命危险。
女孩的爸爸毕竟是管教干部,女孩被送进农场的医院。何伯也被关进农场场部的监室,准备第二天继续批斗。当天晚上,女孩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打开了监室,将何伯放走了。与何伯一同逃跑的还有同监室的另外四名室友。
他们逃到海边,偷了一条船,漂洋过海。哦,我这说的夸张了。算不上漂洋过海,只是漂到了香港。香港不是归英国管吗?他又跑到英国,还是读书。何伯拿手活就是读书。他在英国拿了第二个博士学位,然后就到了美国。然后就进了宋氏集团公司。
宋氏集团名字取的好听,其实在美国只是不大的一家公司,而且主业还不是机械制造。何伯说小公司反倒可以让他施展。另外可能是看我家是华人。
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她死了,不是被人打的。何伯亲自去那家农场,他要找到那女孩。可是,人家告诉他,那女孩死了。那天放走何伯后,女孩的血已流尽,爬到医院门口就再也爬不动了,死在医院门口。
何伯至今没有结婚,孤身一人。每年他都要去女孩的坟上看看。这次公司要到国内投资,他自告奋勇的要回来,为的是能方便去看那女孩。”
大家都被这凄婉的故事感动,一改平时的玩世不恭嘻嘻哈哈,都低头为这样一位女孩而哀思。很久,很久,吴痕轻轻的对宋念仁说:“阿仁啊,以后再说这个故事时,一定要用恭敬的口气。不要像开头那样嘻嘻哈哈。这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孩,值得何伯用一生去守候她。”
宋念仁说:“是的,我知道。可是,我开头的那些话是何伯自己说的。他说坐牢就要好好坐,他不应该教那女孩英语,不应该教那女孩唱歌。”
吴痕试图转移话题,老这样让人难受:“你还没说用的是什么教材,是哪儿出版的,怎么没有日常用语啊?”
宋念仁说:“市面上不是买不到俄语教材吗?我爷爷也不知在哪儿找的,很旧很破的几本。何伯也无所谓。其实还是有日常用语的。只不过不像我们现在用的英语课本,每一课都有专门一节日常用语。这教材是将它穿插在课文中,只是我还没学到百货、鞋子什么的单词。
我觉得这教材很好。中间有许多课文都能让人学到知识。比如流放中的列宁、列宁的大衣。对了,如果现在我们要买大衣,这个单词我就知道,可惜是没鞋子。
还有我的祖国有一条大河——伏尔加、集体农庄、保卫莫斯科等等。还有歌曲。我刚刚学了一首,真的很好听。何伯翻译了。我前一半用中文唱,后一半用俄文唱啊:
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广大,
她有无数田野和森林,
我们没有见过别的国家,
可以这样自由呼吸。
打从莫斯科走到遥远的边地,
打从南俄走到北冰洋,
人们可以自由走来走去,
都是自己祖国的主人。
……………………”
下面宋念仁接着用俄文唱。另外四个兄弟都是过目不忘之人,听了前一半就已记住旋律,都伴着宋念仁哼唱起来。
这是苏联的《祖国进行曲》,在苏联是家喻户晓。一个警察过来了,看见五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在唱他们国家的《祖国进行曲》,感到非常激动又非常奇怪。
这五个男孩明显是东亚人,奇怪的是在这个寒冷的大清早,这四个孩子赤着脚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唱歌。激动的是他们唱的是苏联的《祖国进行曲》,说明他们是苏维埃的朋友,他们热爱苏维埃。说明苏维埃的朋友遍天下。
歌唱完了,几个兄弟早就看见了警察。不懂啊,不懂。苏联的老百姓咋这么懒,天都大亮了,大街上楞是没一个人影。苏联的警察咋又这么勤快呢,这儿一个人影都没有,你晃悠个什么劲?
警察并没有因对这几个男孩有好感而放过他们,说不定能挑到什么毛病,罚上几千卢布的款还是挺不错的。
“护照!”警察对宋念仁说,刚才就是他大声唱歌,其他人都哼哼。
说宋念仁老实,从不惹事生非主动挑衅,也只是与孙不武等人比而已。要论沉着镇定遇事不慌,那要比一般人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因为不知道张秋生在布市打的那些人中有没有死的,不知道布市或阿穆尔州有没有通缉他们。要是通缉,那只能是通缉他和吴痕,因为张秋生三个是偷渡,没有过境记录。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个警察是否接到通缉,宋念仁还是面带微笑,一副懒洋洋的表情,慢慢在背包里翻。
其他四个兄弟抱着臂膀,似笑非笑的看着警察,完全没有将警察放眼里的态度。其实孙不武与李满屯却是在暗暗打量这个警察,寻找攻击的机会。如果警察发难,必须一击致命。他俩只负责打,擦屁股的事有张秋生与吴痕。
吴痕放出神识,寻找附近有没有毁尸灭迹的地方。没有,附近没有好地方毁尸灭迹。只有五百多米外刚才过来的安加河,河面已经结冰。用搬运术将警察尸体搬到河边,只需一秒不到。但自己赶过去却起码要四五十秒,张秋生也起码要四十秒左右。
那就只能用瞬移,第一个瞬移到前面街口,再第二个瞬移到河边再到河中间,大概要七八秒,主要是中间换符费时间。然后砸冰,大概要五六秒。嗯,总共只需十四到十八秒。剩下的就是不能遇上行人,苏联居民不起早好啊。要是在中国,这时候跑步的、打拳的、练嗓子的、跳舞的、遛鸟的,早已热闹轰天。
张秋生却盯着警察的灵台,手掐乱神诀。心想,你这个杂花,你要是敢挑刺,老子要不把你搞成白痴,并且是那种严重健忘,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老子就不姓张。不过,孙不武与李满屯肯定要打,我这手段就做为没打死的补充吧。
宋念仁终于找到护照了,坐那儿动也不动的递给警察,脸上还是那满不在乎的微笑。警察浑然不知死神的阴影正笼罩着他,伸手接过护照。一看护照封面的国徽就是一楞:“你是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