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生上学期太忙,客观上也影响了他处理这批铜棒的时间。府右街刚刚有点眉目他就忙着安然公司的事。安然公司的事没忙完就筹建五联公司,然后又是去前苏联。从前苏联回来,就忙着体育比赛,准备期末考试,最后去日本。
张秋生也想着将这批铜棒送警察局去。但麒林警察局是五十年代建的老式办公楼,楼前楼后的空地停满了汽车,修这栋楼时没考虑到几十年后汽车的发展趋势。要是把这么多的铜棒放哪个办公室去似乎不太合适。
最后是想到了沿河分局,轻工机械厂在沿河分局的辖区内,这个分局里有个院子。他准备送走爷爷奶奶们后就把这件事做了,以了却一桩心事。没想到刚刚送走爷爷奶奶,就听到王绍洋说刘胜鹏的事。
把铜棒送刘胜鹏那儿是个好主意。反正他当初就想吞掉这批铜棒,现在就送给你吧。要做就快点做!现在刘胜鹏被王绍洋咬住,咱再给他火上浇点油。
张秋生到刘胜鹏厂子时,正好警察们也在找他谈话。来的警察中除市局的人外,还有沿河刑警队的王队和刑警小许。
警察不是专门针对刘胜鹏,其他租赁了无线电厂并且参与了攻击市政府的老板都要调查。市局人手不够所以要辖区各分局配合。
市局的一个警察与王队在与刘胜鹏谈话。小许与市局的另外一个人在厂子里到处转悠。
张秋生将铜棒悄悄放到仓库后,就坐在围墙外面的一棵大树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制造点响动提醒里面的警察。
本来还打算打电话给警察局举报。现在不需要了,警察就在这个厂子里,只要想办法引起警察往仓库跑的兴趣就行。张秋生在考虑制造怎样的响动,让警察立马就跑到仓库来。
在仓库附近放把火?这是机械厂,到处都是铁家伙没什么易燃物质。把什么重东西扳倒发出轰咚大响?不行,这样做人为的痕迹太大,还不如打电话。
刘胜鹏的厂里没有易燃物品。难道我就不能弄点易燃品进去?张秋生四处张望,这附近有好几家工厂,他就不相信这些工厂里没有易燃品。
张秋生为什么不展开神识去搜寻,或使用真气去探查?除了处于危险境地,张秋生一般都不用这些。他觉得这样做没意思。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充满了未知。如果什么都事先知道,那日子过的也太没劲了。就像看电影,你都知道过程结局了,这电影还有看的必要?除非你喜欢电影里的某个明星。可张秋生不是追星族。
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快快活活悠闲自在的普通人。不要升官不要发财。没事时发发呆,或者坐马路牙子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能看到美女就更好。有时间就去旅游。不去那些旅游胜地,只找一些青山绿水。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就拔刀相助,不想相助就打酱油围观。
张秋生这种毫无上进心的生活观,得到几位爷爷奶奶们的支持。他们就希望孙子能无忧无虑的在世间生活。
扯远了,赶紧回到眼前。张秋生选定一家最近的工厂,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汽油、柴油,或者工业酒精。他打算搬一桶两桶过来,放到刘胜鹏厂子的仓库墙根旁。扯一根电线插进油桶,造成电路失火的假象。
张秋生向选定的工厂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刘胜鹏厂子里一声大叫:“王队,快来看!”大叫的是沿河分局的小许。
小许与市局的同事在这个厂子转悠,转着转着就来到仓库。一般人都不愿被警察盯上。谁人还没个隐私?谁人还没个夹不上筷子的陈谷子烂芝麻?一点毛病没有的那是圣人。这年头有圣人吗?几千年前圣人就绝种了。
刘胜鹏现在就被警察盯上了。这家伙本来就毛病多多,真的是经不起查。小许见仓库门是开着的,就往里面走,但是却被仓库保管给拦住了。
私营企业的会计、出纳、仓库保管这几种人都是老板的心腹。这个保管拦着两个警察不让进仓库门。但是话却说得很好听:“这个,警察同志啊。仓库重地请别进来了。里面都是一些破铜烂铁,没什么好看的。”
警察哪听保管这一套?小许喝道:“让开!知道是警察还敢拦着?想妨碍公务?”
保管赔着小心说:“我一个小小保管,你们别让我为难呀。”
让你为难,你是谁啊?两个警察鸟都不鸟这个保管,直接就进了仓库。
这个保管要是大老远的就热情打招呼,请两个警察进仓库坐坐喝杯茶,警察还真懒得进去。这个仓库在外面就能闻到一股铁锈与机油的混合味。
两个警察在仓库里兜圈,保管一路的阻拦。警察们本来打算转一圈就出门,免得受这保管的聒躁。转到仓库尽头就打算回头了,突然发现在一堆角钢槽钢的下面露出许多黄灿灿金属。这么好的铜材干嘛要让这些破钢铁压着啊?
小许参加过轻工机械厂铜材失窃的侦破工作。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破。小许立即招呼市局的同事将上面的钢材搬开,下面果然是大约两三吨的铜棒。
仓库保管傻了。这不是他们厂的东西,仓库里不应该有这些铜材。小许立即兴奋的大喊起来。
王队长与市局的同事一道赶过来。刘胜鹏也跟了过来。刘胜鹏更是吃惊不小,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大叫:“这不是我厂的,我厂没这些东西。这是谁弄来的?”
突然又一把抓住保管大吼:“是不是你弄的!是不是你弄的!说!”刘胜鹏又惊又怕,一连抽了保管几个耳光,逼迫保管说出铜棒的来历。
保管是刘胜鹏的心腹,这不错。但也仅仅是心腹而已,并不像什么组织的忠实骨干。一些什么社会组织的忠心干将,可以为组织牺牲个人的一切。但这儿只是一个私营企业,不是组织严密的什么帮-会,没人愿意为老板卖命。
保管被刘胜鹏抽得火起。这不仅仅是痛。被人抽耳光更多的是屈辱,是尊严的受侵害。保管不管不顾地大喊:“我-操-你-玛!是你叫我收的,你别想抵赖!”
刘胜鹏的手停在半空,这个耳光再也抽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攻击政府、盗窃、窝赃、销赃等几个罪名在眼前转圈,刘胜鹏感到一阵眩晕。
王队长不管刘胜鹏的感觉如何,命令小许立即查封所有账目。又打电话给轻工机械厂,叫他们赶快派人来辨认这批铜材。
刘胜鹏不是简单角色。刚才只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太猝不及防,措手不及中出了昏招。他知道不该得罪保管,尤其是在这样重要时刻得罪保管就等于是自杀。可是找保管道歉弥补裂痕已不可能了,保管做为嫌疑人兼证人已被带走。警察不可能让你们俩在一起串供。
这时的张秋生已经离开南郊回家了。时间已经不早,现在回学校吃饭太晚。再说早上送爷爷奶奶他也没带饭菜。
张秋生没回学校吃午饭。而学校里吃午饭的同学却在议论他。议论张秋生的是几个女同学。议题是张秋生已经堕落为大流氓。
吴烟与李秀英简直是义愤填膺。吴烟骂道:“张秋生太不要脸了!太太太,太让人恶心!”
李秀英跟着骂:“大色狼!不,他已经不能叫色狼了,他就是大流氓。下流、无耻、不要脸!”这两个女生的意思,与张秋生同在一个教室都有辱她们身份。
两人一边骂一边用叉子在饭盒里用力捣,似乎张秋生就藏在饭盒里,她们一定要将其捣碎。
林玲捧着饭盒发楞,饭菜凉了也不吃。她想不明白,秋生怎么会变成这样。张秋生在外面打架,林玲会觉得很正常。张秋生在外面偷、抢,林玲也觉得可以原谅。甚至认为秋生只是为了好玩,他不缺钱。张秋生即使在外面杀人放火,林玲也会想方设法帮他逃跑,而绝不会觉得有什么错。
可是,这种流氓行为,叫人怎么说呢?太难为情了,太叫人没脸见人了。梁老师怎么也不管管呢?还有然然姐,你们怎么不盯紧着他呢?秋生他本事大,本事大的人更容易犯大错!秋生他聪明,聪明人犯起错来十个笨人都抵不过!
泪水在林玲眼眶里打转,她怕哭出声来让别人笑话。可她真想哭。虽然与秋生分手了,不做他青梅竹马了,不和他玩了。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喝一个妈妈奶,吃一锅饭,睡一张床的情分却分不开割不断,这是如同骨肉一样的亲情。秋生犯错遭人鄙视她就心碎,如同打断骨头连着筋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