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文从挨打那天开始,没出过医院大门。谁也搞不清在什么地方会遇上张秋生,到时被打了找谁哭去?以前他打普通老百姓,挨打之人也没地方哭。
常前副省长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成天操心手术找谁来做。小儿子常继华,也就是常建文老爸说,干脆就让省立医院的大夫做得了。那个脑外科主任也是著名专家。
大儿子常继祖与女儿常继乡却坚决反对。他们问小儿子,省立医院的专家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张秋生明摆着的是百分百,这是我们亲眼所见。你家建文随便骂人,现在就让老爸去冒风险?
常继华就大吵,你们也骂了,骂得比我还厉害。只是我家建文倒霉,张秋生好死不死的非得找他。
常继祖与常继乡,大骂弟弟放屁。常继祖说:“我们是骂了,但也只是一般的叫嚷。而你与小三儿却是骂人家老妈。那个孙不武说了,对张秋生本人怎么骂都不要紧,就是不能骂他妈妈。”
父母吵架,儿女当然也跟着上,登时就吵得乌烟瘴气,几个小辈几乎都要动手了。
在某次同样的争吵中,时盈盈来了。时盈盈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乱七八糟,就说常叔叔与常建文主动去让张秋生打吧,他也不一定就打。
时盈盈将自己那次在京城机场的事说了,并且说大哥主动让张秋生打。结果是张秋生不仅没打,后来他们还成了朋友。张秋生道歉与赔钱的事,时盈盈没说。万一常家人瞪鼻子上脸也妄图赔偿,那就对不起张秋生了。
时盈盈特别强调,张秋生打架虽然厉害,但女人他不打,主动承认错误的也不打。你真要表现得像个硬汉,他还会与你交朋友。李满屯与孙不武都是一样的性格,你越脓包他们越打得厉害。
常继华父子俩都害怕。那天被抽耳光,脸到现在还疼。常建文问时盈盈,万一主动承认错误张秋生还是打怎么办?
时盈盈白了常建文一眼,打了就打了,还能怎么办?要不你告他,估计你告不赢,是你骂人在先。人家好心好意来给常爷爷做手术,你却骂他。这个理上哪儿都说不通。
时盈盈为自己的哥哥感到自豪。为保护妹妹,两个哥哥同时挺身而出。而这个常建文自己惹的祸却吓得不敢伸头,甚至爷爷的病都不管不顾。
常建文终于顶不住大伯与姑姑的压力来找张秋生。他希望时盈盈所说不虚,张秋生只骂不打,或者轻轻地打几下了事。他到理工大学的时候心里还在恨老爸。常继华自己不来,让儿子说自愿替父亲挨打,这样的孝心说不定可以感动张秋生。
全他娘的鬼扯洋谈,我的孝心与张秋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感动?你又不是张秋生老爸。张秋生老爸是副省长,你配吗?张秋生爷爷是开国将军,我爷爷配吗?
常建文对自己老爸一点都不佩服,与我一样都是吃爷爷老本。你常继华一点本事都没有,混到现在才一处级干部,还是一点实权没有的那种。
人家副科级,官场上最小的那种,搞十几个女人都没事。你才搞三个,就被人举报乱搞男女关系,结果被纪检部门约谈。要不是爷爷保着,你他娘的要被双开成老百姓。
常建文带着两个跟班来到理工大。进门前他对跟班说,假如张秋生要打,你们一定要伸着脖子让他打,张秋生就会认为你们忠心耿耿,这样大家都没事,张秋生最佩服的就是硬汉子。
常建文的两个跟班一点都不是硬汉子,说干脆点他们就是软骨头。是那种见到穷人就吠,见到富人就摇尾巴的哈巴狗。常建文叫他们替着挨打,心里发怵嘴里却不敢说。挨打并没什么,要是张秋生从此讨厌他们可怎么办?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张秋生是京城衙内,比常建文高上不知几个档次。拍省级衙内的马屁而得罪京城衙内,这个买卖太亏。
一主二仆胆颤心惊地进了理工大,稍一打听,除非有课张秋生下午很少在学校待。三人松一口气,接着又将心提起来。松口气是因为张秋生不在可以免打。心又提起来是因为这事没了结,这顿打最终能不能免还在未知之数。
回头时经过中山路,就看见张秋生坐在马路牙子上,怀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茶几,茶几上有茶杯、香烟、茶点等等。李满屯与孙不武也坐在旁边,手上都捧着书,一边看书还一边做笔记。
常建文知道必须上前,可他又不敢上前。两个跟班也磨磨叽叽,能拖一时是一时。
佟冈蕯也坐在张秋生旁边,正在与他说话。常建文是新拉丁私人会所的常客,佟冈蕯他认识。只是不明白佟冈蕯怎么与张秋生搞在一起。
佟冈蕯在学校里没找着张秋生,估计是看街去了。于是就让司机慢慢开着车沿街去找。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
佟冈蕯看着这三个学生就莫明其妙。要说他们在看街吧,张秋生抱着笔记本在码字,李满屯与孙不武在认真看书。要说他们在认真学习吧,又是坐在大马路上,还茶啊香烟啊零食等等一样不少。
佟冈蕯搞不明白三个学生到底是什么物种。不过买卖还是要谈。佟冈蕯的第一句就是,三百万就三百万,我同意了。第二句话是,但必须一次性地付清购楼款。
张秋生的第一句话是,当然一次性的付清购楼款,我这人做买卖从来不拖拖拉拉。第二句话是,购楼款必须在过户手续完成后一次性付清。
那不行!佟冈蕯断然否决:“过户手续办好了,你要是不付款我天天跟你后面上吊?”
我全款付清,你要不配合办过户手续,那我跟你后面上吊?张秋生说:“尤其是我们将闹鬼的事摆平了。然后呢,你再来与我反悔,那我不是白忙活?”
那你起码先付一半,佟冈蕯说:“我急等钱用。”
说好了的一次性付清,才这么一会你就反悔了?张秋生谈买卖不影响他写剧本,敲了一个回车键再说:“可见你这人没什么谱。与你做买卖得防着点。”
佟冈蕯大怒:“你去打听打听,我老佟不仅做买卖,任何事都是说一不二从不反悔。”
说好了一次性付款,你又要先付一半,这就已经二了。你还想二到什么程度?张秋生说:“男子汉,一口唾沫一颗钉这才叫说一不二。”
佟冈蕯被打败了,又无话可回。看着笔记本换了一个话题,买卖的事过会再说:“你在写剧本?还是全英文写作,是想卖到国外?”
嗯,差不多吧。张秋生漫不经心地说:“写好了在国内拍。拍好了再卖到国外去。”
不错,不错,拍地下电影卖到国外去。佟冈蕯感兴趣,他早就想涉足影视行业苦于一直没找到投资机会。佟冈蕯立即说:“筹拍资金够么?要不要投资?”
我吧,穷得一无所有就剩下钱,张秋生说:“你用前列腺想想,像我这样的人会缺钱么?何况这次只是小成本制作,计划资金很少,用我的零花钱就行了。”
面对这种牛皮哄哄,佟冈蕯唯有挠头皮,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李满屯却突然站起来窜到一辆捷达车旁边,拉开车门从里面拽出一个人来。
“好你个三孙子,居然敢来监视我们!”李满屯将常建文惯到地上,扭头朝张秋生说:“老张,你是主打,你先来。你打过了我们再打。”
不是,不是监视,常建文赶紧大喊:“我是主动承认错误,请求张秋生来打的。”
嗯,主动来找打?张秋生坐那没动地问道:“你有这么高的觉悟?是受到什么高人指点吧?”
是是是,是时盈盈。在强大的气势面前,常建文什么屎都吐:“是时盈盈教育我,要认真承认错误,要主动请你们打。”
嗯,很好,张秋生说:“打只是手段,教育才是目的。既然能认识到错误,我们教育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回去吧,不打了。希望吸取教训,今后要注意文明用语。”
佟冈蕯认识常建文,不知他怎么得罪了张秋生一伙。又不知常建文承认个错误,张秋生怎么就轻易地将他放了。
张秋生本来就不是记恨的人,骂了一句口头禅而已,还当真就不死不休?重要的是,看了时盈盈屁股,我欠了她的。她给常建文出的主意,应当要使这个主意看起来很好。
再者来说,现在主要任务是对付佟冈蕯,而常建文嘛不值一提。大楼真的买下来,并且解决了闹鬼之事后就要招租。如果佟冈蕯人品好,就继续与他合作。
佟冈蕯是商场老手,常建文走了后并不着急与张秋生谈大楼的买卖。而是就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问道:“电影剧本?了不起,你一个工科生竟然写电影剧本。这是你的处---女作吧?”
嘿嘿,孙不武接口说:“他这是大叔作。马上就要放映的《红水塘》的编剧与作曲就是他,张秋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