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尘上完早课,赶忙吃完早饭,就从自己房中抱着什么东西,偷偷赶往罗汉堂。
一尘小心翼翼的从罗汉堂径直穿了过去,直奔少林后山而去。见杂草树木渐渐多了起来,一尘也放下心来,把怀中的东西提在了手上,慢悠悠地走了起来。仔细一看,只瞧见一尘手中正拎着两坛美酒和用油纸包裹的烧肉,嘴角还露出着一股笑容。
没有多久便来到一处山崖峭壁前,由于还是大早晨,山崖下迷雾寥寥,雾沉滞重,根本看不清下方多深。
“唆。”
一尘竟没多看就跳了下去。
然而才值下降了几丈,一尘右手随意一抓。整个身子竖吊在一颗高大松柏的枝条上,稳住后,又放开了手。身子落了下去没多久,又抓上了根枝条,如此几番后,借此便落在了山崖底下。
如今时值十月,北方的天气逐渐冷了起来,雨水也多了,导致这山谷底下迷雾浓浓,潮湿阴寒的很。
一尘踩在枯枝败叶上前行着,不长就走到了一处山洞前。山洞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一尘皱着眉头,走上了前,点着了洞壁上的油灯。
嘴里还不满道:“行老,这么黑,我说你怎么又不点灯呐。”
看着洞内渐渐亮了起来,一尘叫嚷着:“行老,行老,人呢,你又跑哪去了……”
昏黑的山洞被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山洞,洞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大石块。与洞外的潮湿不同,洞内放置了许多枯草,干燥了不少,但洞壁上不时还是涌动着一丝水流。
“刺啦。”
声音在寂静的洞内显得格外响亮,原来自己碰到了一条粗大的锁链。一尘喊了几声后,见没有响应,便朝着前方一块巨大的石块走去。只见石头后方,是位年迈之人。穿着有些破烂但厚实的僧袍,头发像是修剪过,但也变得杂乱不堪。
而此时他满手尘泥的手中,捏着一只毛绒绒的灰蜘蛛,还有条不算太长布满外壳的蜈蚣。只见他在手中的蜘蛛蜈蚣中瞧来瞧去,最后看向了蜈蚣,嘿嘿一笑,就送往嘴中。
一尘一看大喊:“行老,你怎么又吃这些东西。”
行老也终于转过了头看向一尘,咔呲咀嚼了两口,咽了下去才道:“你来了啊。”
“你带的那些都是和尚吃的,不好吃,不好吃。哪有我手中的好啊,这个小家伙,要留着,过几日再吃。”说着,伸手贴向了洞壁,蜘蛛顺着手便窜走了。
一尘暗暗摇头,不过已见怪不怪了,随后笑着又道:“是吗,那你说说有我手中的东西好吗?”
“你手中……”
刚一瞧见两坛美酒,行老就一把夺了过去,激动的看着一尘道:“酒,是酒。”
一尘点了点头:“还有你喜欢吃的烧肉。”
行老又是一把夺来,急不可耐的扯开了酒坛上的红条,一股醇厚酒香就飘了出来,直入心肺。行老闻着这味道,满脸红润的尝了一点后。随即就对着瓶口,猛灌起来。只听咕哝,咕哝,一坛美酒就见了底。待到美酒,烧肉都入肚后,行老还是感觉意犹未尽。
“你小子又偷偷下山了啊。”行老坐在石凳上。
“嘿,这次可不是偷偷下山的。”
“那老秃驴放你下山了。”行老不可思议道。
“什么老秃驴,那是我师父!”
一尘不满道:“这次是师叔叫我下山办事的。”
行老撇了撇嘴,又笑道:“不错吧,山下比这破庙好玩多了吧。”
一尘笑道:“那是当然,也比你这破洞口更加好玩,也不知道你一直守在这里干嘛。”
行老傻笑着,却不说话。
“山下可是好酒好肉,能让你吃个饱,何必每次要我偷偷下山,帮你带上来呢。”
行老依然傻笑,还是不说话。
一尘见此,也不再多说,贴近了一步笑道:“想听听我下山的见闻吗。”也不管行老愿不愿意听,又继续说道:“我这下山没多久啊,就遇到了一场擂台比武,这上台的高手是络绎不绝,你说居然有高手能踏空而行。”
“踏空而行,内力外放,不可能!”行老也是立马说道:“这不可能,除非是先天之境的高手,就凭你这小小擂台,也能吸引……”
还没说完话,就发觉一尘一直笑个不停,也是立马知道自己被骗了,又避口不言起来。
一尘强忍着笑意,说道:“还以为你不说话了呢,这先天之境的高手到是没遇到,但是这一流高手到是见了不少。”
行老眨着眼道:“怎凭,你小子上擂台比武了,是不是输了。”
一尘摇着道:“我到想,再说了你就认为我会输?”
行老哼声道:“你都说了擂台都是一流高手,你才是二流高手,不输才怪。”
“是二流高手巅峰。”一尘皱着眉头,不满道:“那是我还没修炼高深的内功功法,要不然我早到一流高手了。”
行老撇着嘴,不以为意道:“你小子顶多算个武学天才,可这世上还有些武学奇才,你可不要小瞧了,要不然迟早吃亏。”
一尘自大吗,并不是,如果他有这种性格的话,在上辈子哪里还能走向成功。更何况现在处在这么一个以武为尊,法律得不到约束的时代,在少林寺中一尘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学习武艺,增强自己的实力。
一尘笑了笑,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在擂台上,我瞧见一位姑娘使了一套剑法,到想向行老请教请教。”
“噢,你使使看。”
于是一尘便在地上捡了一截枯木,横举枯木毫无花俏的平刺而去,回忆着那套剑法演示了起来……
“止水剑法,峨眉派上层剑法。”行老说完后,轻声喃喃一声:“这是峨眉派剑法啊……”随即又渐渐沉思了下来。
一尘看在眼里,又道:“行老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行老也立刻回过神来,说道:“这是峨眉派的上层剑法,止水剑法。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倏忽神奇,变化万方。这剑法亦柔亦刚,内外相重,到适合姑娘家练。”
“哦,难怪,那行老你在看这套拳法。”说着演示着一遍太极拳起来。
行老才看半晌,便沉声道:“这是太极拳,是谁教你的!”
一尘也没想到行老有如此大的反应,自己耍的这半套拳法只不过是从陆俊良手中诓骗得来。
“是擂台中一位富家公子教我的。”
“他是谁!”
“登封县人士,他爹是登封县的员外。”
“不可能,难道只是……可是……”行老连连摇头,神色怪异,嘴中不断嘀咕着些什么。
一尘皱起了眉心,有些担心的看着行老道:“行老,行老,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行老微微摇头,又缓缓说道:“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便躺在了枯草堆里,闭起了双眼。
任凭一尘再如何说道,行老也不在说话,仿佛真如熟睡了一般。一尘瞧了两眼,叹了一口,摇着头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就准备离开,然而才走两步,又立马回过了头大喊一声。
“行老,我知道你是谁,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待在这洞内,也不肯出去吗?”
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在这狭小的洞口内,振聋发聩,四处回荡。
行老的身子顿时颤动不已。
一尘知道行老是谁,一尘不是傻子,反倒很聪明。至从一尘穿越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少林寺的任何人,而是行老。虽然穿越很美好,但等到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后,其实也并不只有美好。一尘惊喜过后,便是深深的孤独感,这份孤独没人知道,也没人能理解。
开始刚来到这悬崖峭壁前,一尘有想过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但是自己却畏惧了。可谁知道自己不小心掉落下去后,非但没死,还遇见了行老。两个不同时代的人,碰见了一起,却有着共同的孤独。
随后一尘也逐渐开始了解行老,虽然行老的话很少,也绝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相处了五年之久,从一个人的眼神也能了解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行老有病,按照21世纪的话说是心理疾病,极为严重的抑郁症,不愿意面对现实,也不敢去面对。
一尘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开导他,可是自己并不是一个心理医生,况且自己都时常孤独,又如何去开导行老。看着行老躺在枯丛堆上痛苦的样子,一尘有些退缩了,自己又何必逼他。但一尘实在是不愿看到行老如此,重病还得重药医,一尘也忍不住了。
一尘走近了过去,大叫道:“你不是行老,你是宫铖孤,圣教教主,曾经的武林盟主,宫铖孤!”
其实一尘这般做,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有的时候逼的太狠,容易物极必反。行老之所以能安稳的生活这么多年,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虽然这里封闭了行老的自由,但亦封闭住了他的恐惧。
一尘坐在行老的身边,轻轻吐露道:“我曾经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叫你行老,你说自己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我本以为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能看的开了,到头来却发现有些事人一辈子都看不开。”
“师父有句话说的好,在你面前有座山,即使你闭上眼睛不看,不闻,不听。但是这座山依然存在那里,它不会因你不去看它,想它,而消失不见。”一尘叹息着摇了摇头后,也不在多说。
两人一个躺一个坐,在这幽暗的石洞中,到显得几分寂寥淡漠。
石洞壁上的烛火,也似劲风啮食般而一丝一丝消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