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望法拍手,那名叫谭莫凡的百户,忙奉上一长条型包裹。
解开,乃一偃月刀头。阔背寒锋,金边红缨。
刀棍拼接。一柄偃月大刀,体如修长青龙,吐舌咆哮。华美富贵,杀气外漏!
“你这种笑面虎使偃月刀,关二爷九泉之下都得气爆!”
一边,荆石挥剑直取章望法。
一边,王炼真拂尘乱舞冲向荆太一。
大堂中,二虎厮杀,双龙搏命。
底下一楼宾客,人堆人,靠边站,唯恐受牵。
上面二三楼贵客,却不肯错过这等战斗。灯火栏杆处,同样人挤人,指指点点。
却说青萍子罗药师等头领,护着荆家内眷。趁着刚才爆炸,暂时逃藏在某房间里。
“狮王鬃,雌雄瞳,三十二獠牙的人听着。当前唯一任务,护送帮主家眷逃离险地。”
青萍子环视众人:“荆柏、荆谦、楚纨、荆大夫人、二夫人,还有荆石帮主的幼子荆汉水。
此六人务必保全,其他人皆可牺牲。”
荆柏小心询问:“道长,还有侄儿和大哥的几个小妾……”
罗药师一个冷眼瞪来,荆柏登时就不说了。
“那我们呢?”
有妇人哭问。却是荆石的一妾,荆柏的四妾。她们见青萍子不理,哭闹起来。
“一群长嘴妇吵什么?”
荆松低吼:“再吵,我先杀你们,以除后患!”
众妾只是低低啜泣。荆松气堵,咳嗽起来。
青萍子皱眉:“老罗,荆松他……”
罗药师一搭他手腕:“他右臂不知被何刀所伤,愈合好慢。今日又屡次动怒,气血攻心,内伤发了。”
“切,平时叫得最凶。关键时刻,就会拖后腿!”狮王鬃的钝刀麻匪嘲笑。
荆松大怒:“姓麻的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不对?”麻匪针锋相对。
“别吵了。”花蛇信丛羽吐着舌头说。
“做什么?你们要把追兵招来吗?”虎婆娘贾佳人厉喝。
“大姐,你嗓门最大……”荆柏吐槽。
青萍子低喝:“都住口你们这群人渣!什么时候了?”
他叹口气:“聚仙楼背胭花河而建。各大门既然被堵,那么唯一的出路,只能走水。
我来之时,为防万一,特意在河面停了两艘花船。
想办法,把荆家六人送上花船,便可偷偷逃离。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此危难关头,你们还愿为荆家效力吗?”
狮王鬃,雌雄瞳,獠牙剩下的亡命徒齐齐点头:“虽死不辞!”
“好!我这有一条声东击西,掩人耳目的绝计!”
青萍子说:“三队中,狮王鬃四个头领武功最高。由他们护着荆家六人上船。
其余人……在酒楼内杀人放火,制造大混乱!”
“老道你疯了!”
罗药师医家出生,闻言大惊。
“只有这样,荆家人才有大概率逃生。”
青萍子一字一句说:“本帮是盐行龙头。今日宴请之人,大多非富即贵。
他们如果大批伤亡,章望法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次锦衣卫围剿,我的情报网没有任何消息。我断定,是皇帝绕开官员,直接叫锦衣卫抓捕。
瞒敌先瞒己,这样的确让我等措手不及,但也有弊端!”
青萍子瞳中杀机大显,宛如夜中的狼瞳:“我等要是不管不顾,对南都这些权贵痛下杀手……
嘿嘿!那将是天历十二年来,影响最恶劣的重大惨案!
那满朝文武会怎么看皇帝?那时,只能章望法背锅!”
荆松狞笑:“这个计策好啊!要老子们死,那昏君和章望法也别想好过!”
贾佳人皱眉:“可章望法不是傻子。他一定不会任我们杀人,而坏他性命前途。”
青萍子说:“所以此计为绝计。目的是为了吸引锦衣卫注意,而让荆家人安全撤离。
但相对的……杀人放火者,一定会被击毙!”
“道长,别说那么绝对嘛!依我胡疤看来,各自逃离的希望,比一网打尽更大!”
说话的,是狮王鬃里一皂袍汉子。面上横肉刻了两道刀疤。说话露牙,显得狰狞。
荆松冲他冷笑:“胡疤,你有本事逃我不管,但要在引起大骚乱过后。
如果你这厮鸟只顾自己,哼哼……”
“他若只顾自己你就怎样?荆松,半废的人,还敢扯老大架子?”
胡疤身边的光头莽汉,冷冷怼他。
“关豹……”荆松冷冷说。
青萍子望着众人,感到气氛不对。
正要说话,又听狮王鬃里的郭中啐道:“呸!也不想想,造成这个局面的是哪个混蛋?天天厮鸟厮鸟的叫,自己长得就像厮鸟!”
“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呱呱叫!”
挨着郭中的矮汉包横吹一声口哨,很是赞同。
“郭中,包横,老子宰了你们!”
荆松大怒伸指,这边五六个反对者,齐齐上前:“你动一个试试!”
“都给我住手!”
青萍子缓缓把手放入袖中:“有什么话,摊开了说。
现在是共同进退,你们这些狮王鬃爪牙,锦衣卫点了名要杀的!”
挑事的那几人,不约而同看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红鼻老汉。
“道长不必紧张,荆帮主对我等有大恩,救他的家眷理所应当。
绰号蒜头鼻的韩老翁,红鼻一吸,说道:“我们只是……对荆松不满而已。”
“哈,道长你看……”
麻匪忍笑摊手:“不是我一人对荆松意见大吧!”
不少人默默点头。
青萍子叹气:“这种时候别内讧了。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吧!”
“那我来说吧!”
黄疤说:“关于您的绝计,我们没意见。
但荆松如今废人一个,无法尽保护之职。凭什么我等厮杀,换他逃命?”
“正是,荆松不许走,留下来一起送死!”关豹说。
青萍子大皱眉头。他让荆松一起走,实是存了以防万一的心思。
毕竟人心难测,这些爪牙都是黑道中人,难保没有背叛之举。
荆松虽是混蛋,但对荆家绝对忠诚。可惜这小子平时跋扈,关键时候,被群起攻之。
青萍子心叹:“荆松这身功夫,目前发挥不了一半。
其他人仗着武功,逃脱还有一线生机。荆松若留下,基本算判了死刑。”
青萍子眼望荆松,神情悲凉。
讨债人会意,不屑一笑:“呸,一群贼厮鸟,也就趁老子受伤时瞎叫。
老子也不想承你们的情,留下就留下。
咱们各凭本事死里求生,看最后,谁能活下来!”
他朝狮王鬃其余三个头领,钝刀麻匪,花蛇信丛羽,虎婆娘贾佳人一揖。正色道:“荆家家眷,拜托了!”
“我们的安排定了。那道长和药师两大头领,你们呢?”老蒜头韩老翁吸着红鼻逼问。
青萍子望着众人的目光,洒然一笑:“越重要的人留下,就越起牵制作用。
老罗是大夫,荆家妇孺用得上,所以他一起走。
贫道嘛,跟诸君共执绝计。运气好的话,可以跟两位帮主一起撤离。”
“啊啊啊……”
房间外传来护卫的喊叫声,却是锦衣卫和三鳄的武人寻来。
青萍子拍案而起:“诸君,行动吧!”
砰砰砰……啪啪啪……
聚仙楼大堂,四道身影相互纠缠。
章望法和荆石以兵器互斗,尚且肉眼可见。
而围绕这二人为中心,荆太一和王炼真两个争战最浓。虽决斗激荡,又有诡异不透之感。
众人看来,只见一竖一横,两个旋转气团。
一团纵流直利,主攻。一团横转弧锐,主防。
两气团每每互撞,即精光四射,难解难分。
瞬间,在一处消散。瞬间,又在一处暴起。时在东,时在西。忽闪北,忽闪南。
主攻者乃荆太一。长发飘飘,双掌遍布银霜,幻化阵阵罡气,笼罩全身。
身上朝服所画猛兽,因大动作而面目狰狞,欲飞升而出。
主防者乃王炼真。身姿矫健,拂尘挥舞。凝恨末端,万根银丝缠针尖,时时发出星星点点的阴寒光亮。
无数旋风卷起,在周身形成无型防御。
远处林渊瞪起碧瞳,登高相望。
荆太一两只白霜肉掌,一掌大开大阖,负责击拦拂尘。一掌伺机而动,欲作身体接触。
但荆太一赤手空拳。内功虽强,王炼真却占利器之优。
凝恨拂尘挥舞,夹杂鞭法和刀术。不求攻,只求守。如此,双方战了个势均力敌,一时难解难分。
真是雾里看花!这样可不行!远处的林渊心急。
他不惧危险的观战,目的就是要观察高品武人的对决。从中熟悉真正的江湖战斗。
连续败于狮子头谢汾和讨债人荆松,让林渊深刻认识了两点。
第一是对己,自己对这个突然步入太始境的肉体,消化有限。真气凝聚方面不熟。
第二是对敌,孟洪谢汾和荆松。这三人武功各有不同。可想而知,还有无数比他们更强的修行者。
由技与术相互组合的武功,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无限的可能!若想有所作为,就要无时无刻的抓住机会,吸收知识。
只是现在,林渊碰到了麻烦。
他看着荆太一大战王炼真。虽临其境,而不知其意。美食在桌,无从下嘴。
这就好比看电影。优秀的电影,往往有无数细节,值得反复观看。
林渊有看电视开弹幕的习惯。观战没人讲解,未免无趣。这样根本学习不了知识。
林渊不由望向身边孟尝女。
见她一双乌溜溜的俏目,顺着人影灵动放电,竟看得津津有味。不由问:“你看得懂吗?”
“你指什么?”
孟尝女目不斜视:“化盐掌大战逆水寒吗?”
林渊闻言大喜,讨好说:“倾国倾城的孟尝女公子,独乐不如同乐。此战如何,讲解一番可好?”
“不好!”
孟尝女斜他一眼:“边看边讲,很累的!
我看你目显真息,进了太始境。战斗自己不会看吗?”
“我海外来的没见过世面……”
“这个梗,老用就腻了!”
林渊讨好她:“看在我刚刚对你,有救脸之功……”
孟尝女回应:“我待会给你一百两银子当谢礼,现在姑娘不想讲话!”
“……哼!”
林渊气堵,沉脸自看。
“噗嗤!碧眼郎君,小毕扬子瞧你那气量!一百两银子不比这个实在?”
孟尝女转头咯咯娇笑,露出两层洁白贝齿。
林渊记得她刚刚,明明是一口可怖的黑烂牙。应该是时间久了,妆化了。
这女孩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偏偏扮丑唬人,也是个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