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陆北辰跌入古潭底,早已惊动了那凶兽,但侥幸得救。
但后来关于那只凶兽的来龙去脉,师父和夫子都只字未提。
他曾听师父说,那株凝息草是难得的灵草,十万年才能生出一株。不过,那株凝息草自存在以来,就已经凝尽了天地日月的气息,所以不能用来凝结人的气息,自然也不能帮助人筑基。所以当年他们那群孩子一同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在今日,他才从童年的那些片段、青烟里的声音中恍然大悟——原来古潭那株凝息草,从来是镇压穷奇的关键。
那株凝株草,是神族留给这片大陆的重要东西。
以前他问过师父,神族是否真的灭绝殆尽,神族是否真的为了保护星河而牺牲了日不落神州,师父只是一笑了之。
如今听来,按照师父所说,神族真的存在。
千百年前,是神族借助山上日月之息,以及凝息草凝结天地力量的作用,从而成功封印穷奇。
只是那些神族怎么也没想到七年前,陆北辰的一个无意之举,让那凝结在根部的日月之息开始散去。但幸好那些气息强大,数量极多,要彻底散去的速度很慢,所以那时候封印只是不稳定,却没有完全被破坏。
直至那天,封印之力减弱到没有办法再对抗凶兽。
怪不得,自从他掉下古潭被救后,那只凶兽变得尤为安静,安静的让人忽略了它的存在。原来它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七年后的今天。
想起这些,陆北辰不禁愧疚极了。如果有一天穷奇再度现世,毁坏人间,那罪魁祸首的一定是自己。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确没有办法再将时间浪费在无尽的难过中了。
他端起那完药,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动作利索极了。那药苦得磨人,却没见陆北辰的脸上有一丝特别的表情。
这让壮汉有些惊讶,觉得陆北辰很汉子。但事实上,只是因为他自幼就是喝药长大的,再苦再难喝的药,他都喝过。
陆北辰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药碗,轻声问道,“大哥,你知道去圣都的路吗?”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师父留下去圣都的路线图十分奇怪,便趁此问问这个壮汉。
“你要去圣都?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壮汉不免露出一丝别样的神色。
“嗯,我这次有很重要的事情过去,也算是还我师父的心愿。”
“你师父?”
“没错,我自幼就是跟师父长大的。这次下山,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刚才那么激动呢,也难怪。”
“我和师父,一直都是相依为命的。师父待我如亲子,我一直觉得他不冷不热,甚至还埋怨过他把我送到书院去,就是为了解开我这个包袱。直至现在,我才真的觉得,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我好。如果时光倒流,那该多好。”
“人都是这样的,哎,小伙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壮汉拍了拍陆北辰的肩膀,“我呢,孤家寡人一个,就求在这穷乡僻壤中,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哪会去那精英之地。”
“那您知道,这里去圣都,大概需要多长时间?”陆北辰逐渐恢复了说话的力气。
“得好几年吧。”
“好几年?不可能。师父给我留下的图,只需要翻过两座山,柴桑山和武夷山,就可以到那里。”
“居然有这样的路?这我可不知道,毕竟在这里的人,还是很少会去圣都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既然是你师父给的图,应该是没错的。”
“如果是这样,自是最好。”
“不过,你真的要去那里?”壮汉那粗糙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暗影。
“嗯,这是必须的。”陆北辰的脸色很是苍白,沙哑的声音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近年来,我听说柴桑山的吃人兽越来越多,去的人就少了;武夷山呢,也有很多人经过那里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现在去那里的人,可没几个能活着出来呀,我劝你啊,还是跟我一样,在这山林里安安分分的生活好了”
“即使再难,也要去。这已经不是什么闲事了。”陆北辰小声地说着,眼神却很是坚定。
“如果真的要去,还不如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绕道走的地方。虽走个两三年,但命是最重要的啊。”壮汉劝说道。
“两三年,恐怕我等不到这么久。”陆北辰的声音依旧很小,眼神却依旧坚定。
日月山上的人生死未卜,师父和夫子想必是与那穷奇同归于尽地落入古潭了。既然有最近的路,就一定要冒险一番,找到圣帝送信。
而且,他相信自己的运气。
他虽屡遭不幸,但却也是万幸。
他从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甚至师父说捡到他的时候还是在那湖边的莲叶之上,这么凶险的环境下他还能活了下来,实属是万幸。
他自幼就身负寒气,很多不懂事的孩子取笑他是怪物,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但他有一个功法高深的师父终日为他操心,也有一块神石暗暗护着他的性命,还有一座用强大的日月之息保护他的灵山。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他下山遇见穷奇,居然还能死里逃生。如此惊险的经历,如果让圣都的那班说书先生听到,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故事添油加醋地传遍天下。
运气来源于信念。他跟着夫子读书的那些年,看的最多的便是信念二字。人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还抱着信念,宇宙就一定能够听到你的声音。
如今,他似乎什么都没有了,但不能没了信念。更何况这算是他闯下的祸,他要去弥补过失和承担责任,自然要有巨大的勇气去面对所有的危险。
“可你现在也不能急忙上路,得休息几日,否则又该晕在路上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些偏门的医术,刚才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寒气很重,经脉很硬,所以才会如此体虚。”
陆北辰笑着说道,“我的确身负很重的寒气,所以才很多年没有下过山。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撑得住。谢谢大哥您的提点。”
“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了。你呀,好自为之吧。”壮汉十分无奈地说道。
陆北辰看出了壮汉的无奈,便主动转移了话题,“谢谢你照顾了我一天。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张志,不过啊,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这名儿了。你呀,叫我大志哥就好。”壮汉慷慨地介绍道,言辞里不乏好客之意。
壮汉的眼眸尤为黑,尤其是说起大志哥三个字来,瞳孔中竟放出一丝光。
犹如黑夜中的微光。
陆北辰看着他,微笑着说道,“谢谢大志哥,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报答你。”
“谢谢大志哥,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报答你。”
“报答就算了,我在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特别要帮忙的。反倒是你自己,还是好好休息两天再出发,否则那柴桑山和武夷山,说不定你没翻过去就死在那儿了……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
“我明白。既然如此,就先在大志哥这儿打扰两天。”陆北辰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夜色渐浓,张志已经呼呼大睡,陆北辰却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却不愿再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