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丽君还在喋喋不休,语气凌厉又尖刻,江意的耳边连续不断的传来惹人恼怒的嗡嗡的响声,良久,她迎着成淮坚定的视线,缓缓蹙了蹙眉。
她原本不想打开那张纸团的,但是他的神情实在太过招摇,她想她不看的话,他也许会更大胆,索性,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安然躺着的手掌,慢慢伸展了开来。
右手捡起手掌的中的纸团,展开,读完,脸上表情恍惚不定。
“晚上我送你回家。”
成淮的字迹很工整也很大气,笔锋锐利但行云流水。江意眉头一皱,觉得这家伙一定是疯了。她好端端的,用得着他送?建新会来接她的好吧。
成淮正一瞬不瞬地等她的回答,没想到,她刚看过纸条,便迅速扯下一张笔记扉页,然后快速在页面上写了几个字,随即看都没看便扔到了他脚边。
成淮一脸喜悦,捡起滚落到地上的纸团,满心欢喜的打开。
“我拒绝。”
字迹略显潦草,看来写得很匆忙很坚定,几乎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成淮琢磨了一下,觉得江意一定是想多了,于是赶忙又扯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团了团,又扔到了江意桌上。
江意正要学习,冷不防又收到一张纸条,心里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可一直这么下去,她又觉得很耽误时间,索性,瞄了一眼成淮,跟他使了个眼色后,火速举起手来,喊了一声:“老师。”
方丽君闻言,不满的视线瞬间从讲台上投射到她身上,江意知道不妙,赶紧捂着肚子,装作很疼的样子,咧着嘴朝方丽君眨了眨眼睛。
方丽君虽然生气江意没有眼色,不知深浅,但好歹不算太过苛刻,寻思着女生总有那么几天,于是,白了她一眼之后,便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这招假装上厕所还算成功,江意见得到应允,马上扶着肚子往外走,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她这一走便走出了后门口,季衡眼巴巴地看着她,担心她又痛经,很想也立即跟上去来的,可他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成淮已经起身出了教室,而且,显然得到了方丽君的认可。
盯着成淮渐远的背影,他心下一顿,不由有些失落。
难道他是去照顾江意的?
他心里犯了嘀咕,要出教室的心情越来越强。
只是,他还没出声,方丽君又发了话:“一个个的都怎的,下课不知道上厕所非得上课去吗?还一个带头的剩下的都一窝蜂要去,都是小孩啊,有样学样,都高三了这点常识不知道吗,都不许去,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季衡往前看了一眼,发现教室前半部分确实有两个同学举手示意,想来也是要上厕所的,只是方丽君都这么说了,他现在着实没必要跟她对着干,反正是自习课,不如等方丽君走了再去看看,他估摸她也呆不了多久了。
这么一想,他便又低头去学习了。
教室外面的楼道里,江意靠在窗台上,歪头仰视成淮:“你到底要说什么?”传纸团实在是太浪费时间,她忍受不了,倒不如这样面对面短兵相接的好。
成淮笑了笑,觉得她这样不耐又炸毛的表情简直可爱极了,于是,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和聂盛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江意神情一僵,伸手甩掉成淮的手掌,然后挑了挑眉,问:“知道什么?”她和聂盛有婚约,宴会当天他在现场当然知道,但她潜意识里觉得,他一定不是说这个。
果不其然,她正猜测间,他已经扬起唇角,脱口而出:“当天那个妇人所言属实,这是我知道的。”
江意迅速黑了脸,直起身子,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事除了他们江聂两家,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即便她告诉了季衡,但季衡是不可能告诉成淮的啊,包括聂盛,他也没理由告诉成淮啊。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而且也知道你们不会结婚,只不过是骗骗无知群众罢了。”成淮笑眯眯地看着她,露出了招牌式的似笑非笑的神情。
只是双眼深邃,眼中流光如漫天星辰,璀璨异常。
江意回想起来了,宴会当天,他跟她说话的时的神情便是懒散笃定的,他说来看她如何澄清自己,可她的计划从没跟他说过,他如何得知那天她要澄清自己?而且,那是聂家主办的慈善晚宴,按理说大家应该压根不知道她会出现,他又怎么会如此坚定的认为她会到场?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便是,他一早便知道他们的那些心思,也知道他们即将在宴会上做些什么、
只是,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江意咬了咬唇,不由陷入了沉思。
“所以……”成淮走近她两步,低头俯视着她,将手臂撑在窗台上,缓缓说道:“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
他目光咄咄,声音戏谑。
江意被她困在了他两只手臂中间那一方小范围内,他低头呼出的热气簌簌地往她脸上扑,一会落到鼻尖,一会落在眼睫,惹得她心烦意乱,气躁难当。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江意抬起眼睛,盯着他狠狠白了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骨气极了,连这么幼稚的威胁都对抗不了,没办法,这事牵涉众多,而且她不想再为这些事操心费了,与其被人扒出来名誉扫地,不如她假意逢迎了对面这个家伙,先稳住他。
至少稳住一个是一个。
再等一等,她考走了,这些事她便也不介意了。
成淮闻声笑了一笑,径自收回手臂,直起身子。
“好,那我们晚上见。”
话音落地,他便扭头往教室的方向去了。
江意抱起手臂,叹了口气,没一会儿也跟着面色阴沉地回了教室。
晚自习第二节课,方丽君抱着一沓卷子进了教室。
和往常一样,她将卷子摔在讲桌上,便开始吵吵嚷嚷,不过这次她生气的并不是数学成绩,而是最先考的语文成绩。
只是她一个数学老师是怎么得到语文试卷的,再者,语文老师是科任老师,卷子判得向来不快,而且她们不跟着上晚自习,自然也不能判到第一节课下课,可如今到了第二节课她忽然拿来了语文试卷,这多少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好在很快,随着试卷的不断下发,他们这些不必要的疑虑便被成绩带来的冲击击溃了。
“不知道你们怎么考的,拿到卷子的都给我好好反思反思,到底是怎么考的这点分?语文老师还为你们求情,我看一点必要没有,语文不就是多背背多记记的事么,多用一点功能累死吗……”
方丽君倒是不嫌累,这几句车轱辘话从早说到晚,这唠叨的功力简直让人想死,江意紧皱眉头,觉得自己一定是遇到了生命中最恐怖的克星。
课代表和杜泽、李同三人正在帮忙发卷子,江意低头咬着笔杆,一面做作业,一面等待语文卷子的到来。
她语文不差,索性也不怎么担心,只是周围收到卷子的同学已经窃窃私语起来,不由让她有了几分好奇。
难道真像方丽君说的那样,大伙考得都不好?
不能吧,方丽君向来要求高,估计又是以要求成淮、杜泽的水平要求他们了。
正寻思的这功夫,杜泽已经轻飘飘地移到了她身侧,紧接着,卷子未到,杜泽的声音已经率先进了耳朵。
“哟,考得不错啊,江同学。”
话音落地,语文试卷飘飘忽忽地落上了她书桌,江意抬眼一瞧,对上杜泽视线,强自挤出了一丝笑。
120,这算考得不错吗?还没上次高。
杜泽朝她挑了挑眉,绕过她的凳子,转身走了。
江意将试卷翻了翻,大略扫了一眼,发现好像跟上次没什么不同,选择题一共错了两个,诗词默写全对,文言文理解错了一个,作文60分满分,她得了49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与上次的语文成绩相比分差在5分以内,还算稳定,不过,她这个分数真的算不错?
那岂不是说大伙考得确实不怎么理想?
思及此,她马上歪头,低声问季衡:“你语文多少?”
季衡也刚刚拿到卷子,低头瞧了一眼分数,然后有点羞愧地迎上了她的视线:“110。”
他的声音很有几分失落,但他也知道,自己约莫就是这个水平了,他语文向来差,作文也实在是写不来,能达到这个分数已经不错了,甚至他还不无庆幸地想着,如果高考他语文能考到这个分数便已经是烧高香了。
江意点点头,收回视线,又瞧了两眼自己的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兴趣缺缺了,旁人考什么样跟她好像关系也不大,她这成绩也不算退步太多,没必要过于纠结,于是,将试卷放进抽屉,便又开始写作业了。
可手中的笔还没握紧,前桌的许冉已经小心翼翼地靠上了椅背,然后,她听到她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江意,你语文多少分?”
江意一愣,随即回答:“120。”
许冉的后背明显又往椅子上靠了靠,声音压抑但已经带了几分震惊:“你考了这么高,天,好厉害,我才109,哭死了。”
109?
“呃……”江意踟蹰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是么。”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不是个善解人意会安慰同学的人。
“呜呜呜,你考的太高了,我刚问了几个,你是最高的,他们都一百一十多分,好心塞。”
江意惊了一惊,下意识地回:“是吗?”
“是,杜泽才一百一十八。”
真的?江意在心里打鼓,这次他们班的语文成绩真这么不理想?
不应该啊,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除了作文比上次低一些外,旁的方面她没发现太生僻的难点啊。
江意沉默了一会,许冉看她没反应,很快便离开椅背坐到了椅子前半部分学习去了。
江意也没在意,只感慨了一阵,也继续做作业了。
方丽君由于生气,索性,第二、三节晚自习一直在教室坐班,看着他们学习,所以,即便课间大伙也没人敢高声议论语文成绩,反而只能在她冒火的视线中,吭哧吭哧的埋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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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自习下课,方丽君才拎着东西走人。
不过她一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几句,便也都散了。
杜泽、李同在讲台上互相争执谁考得高。
李同说他考了一百一十九,杜泽说他考了一百一十八,杜泽说李同考得比他高,他不服气,李同说,你还没有我考得好,显摆什么,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闹着出了教室,显然心情都没被成绩和方丽君的态度影响多少。
江意习惯性地盯着同学们打闹,一面收拾书包,一面扬唇轻笑。
“走吧,我们一起走。”
季衡收拾好东西,站到江意身侧,淡淡说道。
江意正在收拾书本的手一顿,扭头,目光微热地看向他。
还没说话,成淮已经抢先一步帮她回答了。
“不用了,她今天跟我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她身侧,语气凉淡,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笃定。
两人就这么一左一右地站着,视线碰撞,目光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