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龙头山迅速失守的局面,张贵、萧焘夫和冉洪涛、丁文光四位大将商议之后除了建议文天祥增兵支援驻守太平山的谢敬新,也拿不出什么太好的主意了。
无奈之下,文天祥也只好先传令屯兵火炉山的巩信,由他的中军再增派援军先稳住太平山防线再说。
文天祥的方略原本是极好的,在两军兵力相差无几,宋军又占据地利专心防御的情况下,将元军挡在番禺城外一个月时间应该并不是件很难达到的结果。
等朝廷平定琼州,打通雷州半岛的通道,将数十万百姓、工匠和朝廷官员们安置妥当之后,有了根据之地免除了后顾之忧,还能让苏刘义、石义坚所部的五万大军和周义、佟阳等人率领的朝廷新军都腾出手来随时都可以投入到对元军的作战中来。
可是当初在各方面考虑后都觉得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错漏百出,只过了几天就遭受了重大挫折被元军全歼了龙头山五千禁军。想到此战一旦失利的严重后果,心情烦乱之下文天祥连晚饭都吃不下,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军器监制作的地形沙盘沉思反省。
面对着眼下的局面,再三反思之下文天祥也没有找到明显的漏洞,难道只能怪禁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吗?
文天祥苦思之际,执掌军法巡视过战场归来的江西安抚使邹洬走进了文天祥的书房。看着上司兼老友如此苦恼,邹洬在安慰过文天祥之后,也将自己的看法向文天祥道出:“丞相,如今朝廷虽聚集了六万大军,然禁军将士们虽装备精良,却未曾经历过大战,仓促之中由禁军独挡一面难免会出现一些疏漏之处,下官以为还是将禁军与其他各部混编,由巩信、彭震龙、萧敬夫等经验丰富的大将统领,想来定能让禁军将士更好的发挥战斗力。”
听完邹洬的建议,文天祥思忖一会之后也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贤弟所言确实有理,只是当初禁军与诸军互不统属,巩信诸将对禁军将士又不熟悉,禁军各部兵甲精良心高气傲,若将禁军各部交由诸将统领,只恐禁军中几位指挥使和将士们难以心服口服。”
书房里文天祥正与邹洬商议着如何稳定军心改变战局的策略,却忽然发现又有一位不速之客径直闯进了书房内。能畅通无阻的闯进文天祥书房,除了当今天子又能有何人?
自得知龙头山失守的消息之后,凭着头脑中两世积累下来的过人见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赵昰已经清楚的发现了这一战最大的问题所在。
文天祥亲自策划的这场番禺大战,从战略层面上来讲,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挡住元军追兵,为朝廷平定琼州获取一个安定的根据之地争取时间,同时也可以让南迁的数十万百姓平安抵达琼州。
只是做出了大方向上的战略决策之后,在具体的战术方面仍然由文天祥这位文臣来出任大军主帅,这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一位从没有亲自上过战场,对于临阵指挥一知半解的文臣统率大军,诸多征战多年的将军们却只能在统帅的指挥下按部就班的执行早已分派好的军令,这一仗还没开打,等于已经将军中将领们的手脚捆住。一位总领军政日理万机的当朝丞相,对于军中实情又知道多少呢?
以何种军阵对敌,长枪兵、刀盾兵、弓箭兵如何配合,何时退守、何时反击,临敌之际战术指挥应变,受挫之时深入军卒之中鼓舞士气,这些都不是一位没有上过战场和敌人浴血拼杀过的文臣所能通晓的。而不知道这些军中详情,对于军队的实际战力又怎么可能有清楚的认识呢?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让文臣去做武将的事,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还不算,安排完大战方略之后,身为大军统帅不亲临战场,反而安坐后方。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主帅对于战场第一线的变化一无所知,往往等到失利之后才被动的做出调整,这样的仗打下去又怎么可能会顺利呢。
哪怕是赵昰已经和文天祥仔细讨论过文武分治的重要性,而且文天祥也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对这一陈规陋习的看法。可是事到临头,朝廷多年来以文臣为帅的传统让身处其中的文天祥在不知不觉中依然按着多年来错误的习惯走了下去而不自知。
进了书房之后,径直坐到书房上首,不等文天祥、邹洬二人行礼参见,赵昰已经忍不住板着脸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直截了当的向两人说了出来。
听完了赵昰的话,此前极少接触到皇帝的邹洬已经被少年天子超卓的见识惊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而文天祥想到不久前才刚刚与赵昰议论过的文武分治之事,恍然大悟之下也不禁满脸愧疚之意。
虽然被只有十一岁的少年天子当面指责,可是文天祥也确实是一位胸襟宽广闻错即改之人,想明白了问题症结所在,马上就拉着赵昰和邹洬两人开始商议如何选择一位真正可以统领全局的武将。
将身边诸位大将的资历和经历的战事稍加对比之后,如今统率中军坐镇火炉山的巩信从众将中脱颖而出。为了让巩信顺利的接掌全军,在邹洬的提议下,文天祥也同意了将巩信的官职从三品指挥使提升为一品湖州节度使。
确定了真正应该指挥此战的统帅之后,文天祥也展示了一位当朝宰辅的胸襟气度,不辞辛苦的带着亲卫连夜赶到了火炉山巩信的中军驻地,亲自向巩信宣布了朝廷的委任:江西招讨使巩信着即升迁为湖州节度使,统率全军,全权负责番禺之战。
宣布完了任命,又在巩信营中停留半宿,将诸多事情一一做了交待之后,除了留下萧明哲在巩信身边参赞军机后勤之外,文天祥将整个番禺城内外剩余的五万五千大军的统率大权全部交托到了巩信手中。
得到了文天祥的委任之后,武将出身的巩信没有继续安坐中军帐内,第二天一大早就只带着身边百名亲卫跑到了禁军谢敬新驻守的太平山。亲临到禁军的营寨中,察看军中将士们的装备、口粮之余,也不断的向将士们传授自己多年征战的经验,鼓舞军中士气。
甚至在元军发起的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中,巩信派自己身边的亲卫们与禁军一道击溃了元军的攻势,杀伤了数百元军。
在新任主将亲临鼓舞下,谢敬新和禁军各级将领们也很快从龙头山失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恢复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