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拉长了二人的身形,火红的光照着牛车的上的二人渐行渐远,约莫是闲聊分散了注意,周士仁赶牛没有出岔子,待牛车进村,田野里干活的人回来,纷纷围上前,打听牛车哪儿来的,周士武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周士仁更是脸红的挠着后脑勺,见状,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周家买牛了,年前买了地,今个儿又买了头牛,手里得有多少钱哪。
于是,有好事者问他们兄弟两打听挣了多少。
谈及钱财,周士武嘴角的笑敛了些,面色略有沉重,字正腔圆道,“挣的钱都买地了,买牛是我大哥问朋友借的银钱,光靠我们自己哪儿买得起......”
这话有些人不信,谁家愿意借这么多钱给他们哪,否则周家早就发达了,还用等到现在?
只是周士武既然给了说辞,大家不好缠着不放,一时间回家的心思也没了,有些人直接爬上牛车,过过瘾,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坐过牛车呢,热闹一路回到周家,栓子和桃花他们跑出来,欢呼不已,争先恐后的爬到牛板车上,这边摸摸那边蹭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周士武让他们下来,“牛累了一天还没吃草呢,桃花下来,牵牛去后院喂草。”
黄菁菁养猪的猪圈没拆,把门打开,牛就养在猪圈里,刘氏知晓今日要买牛,把青草割回来了,门口人多,她没凑上前,和黄菁菁在灶房忙活,米久依偎在老花怀里,昏昏欲睡,黄菁菁探出窗外,见门口站了不少人,多是讨论他们家买牛的事儿,黄菁菁没开口,缩回身子和刘氏道,“还以为老二老三在镇上遇着麻烦了,真是我想多了。”
两人兜着那么多钱去镇上,一不留神遇着小偷啥的,一家人的心血都没了,她担忧了一下午,忍不住想让老花去镇上问问,又怕他们被买牛的事儿耽误了,老花巴巴找上去没啥用,故而等到现在。
“二哥在,不会出事的,娘,饭好了,等二哥和栓子爹忙完就开饭了。”刘氏把锅里的回锅肉铲起来,擦擦手,要抱米久,谁知米久打了个激灵,头一扭,埋到老花怀里去了,老花顺顺他的后背,解释道,“打瞌睡的时候认人,你忙了一天,歇歇吧。”
刘氏只得歇了心思,和黄菁菁说起按捏的事儿来,镇上的老太太对他们家是熟门熟路了,离得远的亲戚也想按捏,只是上了年纪,受不了颠簸,问她能不能上门,多花些钱没问题,有效果就成,黄菁菁一开始定了规矩,她不好应下,只是如今,家里买了牛,手头紧了很多,她就想着趁着这些天多挣些钱。
黄菁菁细心听着,拍了拍身上的柴屑,“不成,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规矩就是规矩,有钱人家家里的情况如何你不知,进去容易,遇着点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犯不着冒这个险。”若刘氏是个男的,黄菁菁不会有此顾虑,但刘氏不是。
按捏有用,终究比不过药物,镇上的老太太们年纪大了,万一有点什么推到刘氏身上就是人命官司的事儿。
刘氏转而一想还真是这样,悻悻道,“是我想得简单了。”
“你想多挣些钱是好的,但要懂得衡量风险,方大夫几个儿子都会了,他不也没让方端平上门给人按捏?”方大夫多聪明的人都懂得衡量利弊,她们更要谨慎些,说着话,她走了出去,门口的人看牛稀罕,摸摸头,顺顺尾巴,喜欢得不得了。
周士武把桃花栓子抱下来,依着全毅教的法子把板车拆下来放边上,叫栓子牵着牛绳去后院喂草,刘氏忙上前两步,紧张不已道,“青草割猪圈外边,栓子,你小心点啊,别冒冒失失的。”
“娘,我看着呢,不会出事的。”栓子挺直腰杆,脸上尽是兴奋,桃花和梨花跟在他身后,手也搭在绳子上,刘氏忧心道,“你们别太用力,勒着它,它会踢人的。”
黄菁菁听得好笑,不过一头牛,大家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她提醒刘氏道,“不碍事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栓子,往后下学堂写完字就赶牛出去吃草啊。”
栓子听得精神一振,“好呐,奶奶,我会好好照顾咱家牛的。”
庄户人家买头牛不容易,村里有钱人家会花钱请人犁田,牛干活比人快多了,只是整个稻水村,也就里正家舍得,看热闹的人不由得问道,“周二,你家的田都挖完了,不然可以牛犁,多省事啊,速度快不累人,往后有帮衬的地方你可得搭把手啊。”
“是啊是啊,赶集的话蹭牛车坐坐,让俺也风光一回。”
周士武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高人一等的情绪,诚恳道,“借钱买的牛哪舍得犁田,赶集的话遇着了坐俺的牛车没问题。”
这话听得人心头舒服,起码周家挣了钱,没把他们给忘了,老赵家也有牛车,父子两做买卖,走得早,即使赶集遇着了,多是匆匆而过,不会问他们坐不坐,这么些年,大家都习惯了,如今听着周士武爽口答应他们蹭车坐,别提多高兴了。
东拉西扯聊了两刻钟,天色渐渐灰下,大家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周士武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转过身,就见黄菁菁递过来一大斗碗水,他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娘,接过碗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把买牛的细节说了。
黄菁菁的意思,既然买牛务必买头好牛,给了八两银子,牛花了六两五百文只给了六两,板车一百二十文,还剩下一两多,他把银钱给黄菁菁,黄菁菁让他拿着,“你不是要去买米吗,先拿着,我再给些钱给你。”
周士武点了点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神色清爽,再去地里挖两个时辰的地都没问题。
家里买了牛,饭桌上添了肉庆祝,周士武说起离村买米的事儿,周士仁想跟着去,周士武不肯,两人都走了,刘氏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万一遇着点事怎么办。
黄菁菁想了想,道,“老三下回去,让老二去探探底,你们两兄弟多出去见识见识是好事,你们有多少见识关乎到咱家的生意能做多大,眼界不可局限在一处了。”她看得出来,周士武有野心,只是某些想法不够成熟,多出去走走,开拓眼界,以后会出色得多。
“嗯,娘,我听您的。”周士仁觉得黄菁菁说的对,没有继续要追着去。
一家人吃过饭,外边的天儿已经黑了,桃花和梨花就不过去了,周士武一只手扶着黄菁菁,一只手打着火把,送他们过去,路上又说起远行之事,他心头既兴奋又有些害怕,长这么大,他还没离开稻水村几天几夜不回家的,心中不忐忑是假的。
“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和刘大他们把话说清楚,带套换洗的衣衫。你离得远,娘也帮衬不了什么了,只得靠你自己。”黄菁菁嘀咕了几句,到了门口,打开锁,转身让周士武回去了,周士武在门口站着,见里边亮起了光才转身离去。
黄菁菁看似不管事了,实则哪有不忧心他的,周士武心里暖洋洋的。
第二天,他去了趟村里说了离村之事,赵吉瑞和赵二两都有闲,至于刘大更是没问题,刘家田地少,要不是跟着周家挣些钱,一家子人不知怎么过呢。
周士武觉得没啥事,索性决定翌日出发,村里人听到风声,羡慕不已,走的远挣的钱越多,看人家老赵就是了,周家日子红红火火,他们无论如何都赶不上了,只盼着多和周家亲近,往后还有什么事,周士武先想到他们。
他们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周家和老赵不同,是热心的,不会挣了钱就忘记大家,多巴结着没错,自此,周家在村里的风评好了起来,想给周士武说亲的人更是排起了长队。
周士武担心黄菁菁起早送她,没和黄菁菁交底,一大早,待刘大过来,他就赶着牛车去村里接着赵二两和赵吉瑞出发了,在村口时,遇着老赵和几个侄子出门,有些时日没见了,不知是不是天色模糊的关系,老赵苍老了很多,脸上不复以前的神采,老赵在周士武眼里永远是精神矍铄,信心勃勃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会挣钱的那种。
周士武和他打了声招呼,专心赶着牛车。
老赵笑呵呵道,“周二也出门哪,挣钱别忘了赵叔啊。”
周士武笑笑,没有回应,老赵侧目瞅了眼边上的赵吉福,哀叹了几声,赶着牛车先一步走了。
赵吉瑞知道些老赵家的事儿,和周士武道,“赵叔不想做这个买卖了,前两天他和赵二叔商量呢,赵小富在镇上念书,他们决定在镇上买铺子,每个月收租金就是了。”
赵小富去镇上书院念书,文莲和韩氏搬去了镇上,前些日子农忙,韩氏回来住了几天,他听赵卫村说的。
“东奔西跑这么多年,钱挣了不少,可以歇歇了。”周士武感慨了句,换作以前,他不会有这种心思,可能是年后黄菁菁感冒那回让他有感而发,挣钱本就为了享乐,别忙活一辈子,啥都没捞到,老赵的兄弟靠着他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他自己却没停下休息过,不值得。
难怪带着几个侄子,怕是想提携他们了。
赵吉瑞靠在木板车的围栏上,仰头望着灰白的天,“可不得是这样,天天挣钱,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换做我,挣了钱肯定是要好好花的,天天下馆子吃好吃的......”
赵二两忍不住拍了下他肩头,“别了,还是给子孙留点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都把凉乘了,后人怎么办?”
“自己挣钱自己花,老子才懒得管他们娶媳妇生儿子呢。”赵吉瑞哈哈笑道。
看着两侧缓缓后退的风景,几人爽朗的开着玩笑。
黄菁菁起床去菜地看菜苗,听村里人说起才知道周士武离村了,她困惑的看向老花,老花也一头雾水,“老二咋不和咱说声呢,我也好带着米久送送他,他一个人悄无声息走了,亏得桃花跟着咱的,否则睁开眼看不到人,不得哭啊。”
黄菁菁弯腰拔菜地的草,春天,草木疯长,才多少天的功夫,杂草就快蔓过脚踝了,她和老花道,“早上天冷,约莫就是不想我们送才自己走的,也不知道他带了干粮在身上没,我该提醒他煮些鸡蛋,路上饿了好吃。”
“不如我问问老三去,老三肯定知道。”
黄菁菁把草扔进背篓,抬眉道,“问了又怎么样,他没带你给他送去啊,罢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这两天村里人谈论的仍然是他们家买牛的事儿,最东边,黄三娘还在挖一亩地的土,黄菁菁菜地的菜苗冒出芽了,她的地还没挖出来,路过的人没有不摇头的,一亩地被她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挖,不知道啥时候才挖得出来,可人家黄三娘不着急,她们再着急也没用,而且,村里的人赶集碰见过黄三娘的大儿媳去布庄卖手帕绢子,难怪只黄三娘出来干活,原来一家子人会绣活,在家忙着挣钱呢。
黄三娘挖地的速度慢,旧裙子改成了裤子,鞋子磨旧了很多,穿着愈发有农妇的模样了,她竖起锄头随意往周围看的时候,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瞥向黄菁菁的菜地,听说他们买牛了,周士武赶着牛车出村买东西去了,用不着想,肯定是和佐料粉有关,周家的佐料粉在镇上小有名气,重要的是集市上没得卖,赵氏和她说不若从黄四娘手里拿些佐料粉赶集的时候卖,起码有个进项,绣花太伤眼睛了,大丫她们年纪小,身体承受不住。
她想,以黄菁菁对她的态度怎么可能答应,年后她回了趟娘家,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情分,至于娘家哥哥,和黄菁菁关系更是不好,灾荒之年,黄菁菁回娘家借粮食,他们不答应就算了,还对黄菁菁冷嘲热讽了通,让黄菁菁把周四卖了,男孩值钱些,卖了钱手头就宽裕了。
娘家嫂嫂知道黄菁菁日子好了,有意让外甥过来帮忙,黄三娘就奇了怪了,他们哪儿来的勇气认定黄菁菁会同意,如今的黄菁菁,儿子孝顺,再嫁的丈夫对她体贴入微,她再也不用看外人脸色,娘家一帮子过来,无非自取其辱罢了,想到这些,她心头好受了些,起码黄菁菁不只对她冷冰冰的,对所有黄家人都是这样。
她哈了口气,搓搓手,继续挖土。
老花旁若无人和黄菁菁说话,不经意扫过背篓里的米久,却看他不知从哪儿抓了几根野草往嘴巴里塞,“我的米久呐,野草不能吃,前几天泼了粪的,臭烘烘的,怎么能吃呢。”
语气抑扬顿挫,吓得米久愣了愣,张着嘴,里边的草根上还夹杂着泥,是方才黄菁菁扔进背篓的,老花忙伸手把草抠出来,捏着他两腮,拿起旁边的水壶,给他清洗嘴巴,提醒黄菁菁道,“先把杂草搁边上,走的时候抱进背篓,否则都进米久肚里了。”
米久不舒服的皱起眉,啊啊要拍掉老花的手,老花把多的洗了,拿出块糕点哄他,“往后可不能抓着什么都吃,吃了肚子痛。”
“他多大点,哪儿懂什么叫肚子痛?”
老花不信,米久可聪明了,什么都懂,只是不会说罢了,他抱着米久站起身,朝远处喊着桃花梨花,米久大拇指和食指夹着糕点,小点小点往嘴里塞,小孩子吃东西,大多是抓成拳头握嘴里,拿两根手指夹的少之又少,糕点有些硬,米久没长牙齿,不怕噎着了。
远处的桃花回了句,举起篮子给老花说她们挖了很多野菜,周围跟着村里的女孩,周家买牛了,愿意跟桃花梨花玩的人多了很多,老花喊道,“梨花,来,花爷爷给吃的给你。”
正掐野草的梨花面色一喜,松开手,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指上的草浆,清脆的回道,“来了......”
年前,罐子里的花生瓜子由着她们吃,年后黄菁菁把糖和糕点收了起来,桃花开始换牙了,不能吃太多糖,梨花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吃,要吃了只得问老花,老花答应了才能吃,梨花迈着腿,跑得飞快,头上的辫子前后摇晃着,脸上满是笑,期间绊着路边的杂草摔倒了,爬起来,边跑边拍手,地里干活的人笑道,“梨花大气,摔着了也不哭,换作我家丫头,怕扯着嗓门哭得昏天暗地了。”
待梨花到了跟前,老花拿出个糕点给她,让她守着米久吃,自己帮着黄菁菁干活,而桃花身边的女孩见桃花无动于衷,抵了抵她胳膊,“桃花,梨花吃东西去了,你不去啊?”
桃花咧开嘴,露出透风的牙齿,笑眯眯道,“我不能吃呢,吃了长的牙齿就不好看了。”
村里有些人的牙齿就生得参差不齐,黄菁菁说是长牙吃糖的缘故,她的牙齿昨晚上掉的,黄菁菁埋进土里,说她的牙齿很快就会长起来,等牙齿换完了,她想吃多少都可以。
“哦,我娘和奶奶也这么说的,桃花,你奶奶和花爷爷对你们真好,比我奶奶对我还好呢。”
村里人重男轻女,女孩干活,男孩漫山遍野的玩,桃花知道的,她拍拍对方的肩,颇有些小大人似的语重心长道,“我奶奶常说先苦后甜,以后大些就好了,不和你说了,我继续挖野菜,花爷爷说下午去河里网鱼,晚上炖鱼汤喝呢。”
黄菁菁煮的鱼汤又香又浓,没有半点腥味,怎么喝都不会腻,喝了鱼汤,再拿鱼汤煮野菜,好吃着呢,这段时间她们几乎是天天吃,她提着篮子往前边走,但不敢走远了,黄菁菁说不能离开她的视线,万一遇着人贩子她就遭了。
对方亦步亦趋的跟着,帮着她掐野菜,野菜没啥味儿,她不爱吃,至于鱼,腥味重,有刺,更是不太喜欢,几个小姑娘手脚麻利,不一会儿篮子就装满了,桃花问她们要不要拿些回去,大家把篮子里的野菜分了,其他人皆摇头,“我娘割着有呢,桃花你自己留着吧,桃花,下午花爷爷带你网鱼我们能过来吗,我娘不让我去小河边,要是有大人看着的话,估计就可以。”
“好啊,只是你们不能下河,会淹死人的。”桃花把野菜压了压,朝着菜地走,梨花吃完糕点,给米久讲故事,故事是栓子从学堂学来的,说村里住着鬼,半夜出门的话就会看见,有些鬼是好的,会给孩子糖吃,会带孩子到处玩,还能找到山里的宝藏,梨花声音软糯糯的,有些话她说不清楚,偏偏米久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还会啊啊附和两句,猛的看见,以为他听懂了呢。
桃花走过去,把篮子放下,伸手抱起米久,“弟弟,姐姐抱啊。”
她抱人的姿势不是很熟练,却也不会勒得米久难受,其他女孩围过来,纷纷问梨花讲的是不是真的,梨花拍着胸脯道,“当然是真的了,学堂的夫子说给我哥哥听的,咱后山就藏着宝藏,只是不知道在哪儿,其他村有山洞,宝藏就在山洞里。”
说得神乎其乎,黄菁菁忍不住打趣道,“梨花,你大了可得找宝藏去,奶活了一辈子不知什么是宝藏呢。”
梨花自己也没见过,想来是很值钱的东西,笑道,“好啊,我给奶奶找宝藏去。”
这种故事,老花小时候也听过,还和村里的孩子去山里挖过,硬邦邦的除了泥还是泥,太累人就放弃了,每个村都有每个村流传下来的故事,没料到都差不多,学堂的夫子也这般爱逗弄人,他摇头,眼里盛满了笑意。
梨花见众人感兴趣,又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了遍,地里时不时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响起,听着叫人觉得心情舒畅。
下午老花去河里网了三条鲫鱼,还有些小鱼,小鱼全放了,只留了要吃的,熬了半锅鱼汤,桃花和梨花喝了满满一大碗,煮了半篮子野菜,吃得干干净净,梨花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倒在炕上不肯动,桃花圈着米久挨着她坐在梨花身侧,问黄菁菁周士武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二百里地,走多久奶奶也不清楚,桃花想爹爹了?”很多时候桃花和梨花都是跟着她们的,甚少在老屋过夜,没料到她会牵挂周士武,血浓于水便是如此吧。
桃花点了点头,“想呢,都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奶奶,爹爹会不会像大伯那样很久才回来啊。”
“不会,大伯在镇上有住处,你爹爹不住家里住哪儿,过几天就回来了,来来来桃花,奶奶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下回赶集,奶奶带你去买衣衫。”可能伙食好的缘故,几个孩子长得快,桃花穿着去年的衣衫,袖子有些短了,梨花的勉强还能穿。
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还是去年范婆子给她做的,“能穿呢,不短。”
“过些时候就短了,你和奶说说你要什么颜色的布料子,奶买回来给你做。”黄菁菁比划了些桃花的尺寸,不说的时候没发现,桃花都到她胸口还往上了,真的是长高了。
老花收拾碗筷,笑着道,“女孩子穿桃红色的好看,给桃花买身成衣,梨花也买身,别买料子了,做针线活伤眼睛,我出钱给她们买。”
黄菁菁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眼睛再出点问题,得不偿失,他手里有周大他们孝敬的钱,够花着呢,黄菁菁抱起米久,笑着道,“成,下回赶集的时候一起,你不是说还没去过集市吧,去转悠转悠,清源镇比不得你们那富庶,但卖啥的都有,你看看有什么想买的。”
老花想想家里有没有什么活,他还没和黄菁菁去过镇上,但是看着米久,有些担忧,“米久怎么办?”
“放老大媳妇那,我们逛完了就回来。”听人说刘桩成亲了,刘慧梅没有随礼,也没有到场,有人询问内里发生了什么事,说来说去就说刘慧梅不孝顺,婆家挣钱了瞧不上生养自己的爹娘,当然知道内情的会说刘家人狠毒,可少不得有人喜欢在中间搅和事儿,正好家里没什么事了,她去镇上瞧瞧。
周士仁一清早就背着佐料粉去镇上走街串巷的卖,次数多了,大家估摸得到他什么时辰到哪条街,买佐料粉的人只需要在离家近的位置等着就成,渐渐地,生意有了起色,其他人抢不过周士仁,便只在集市上卖了。
赶集这天,黄菁菁背着背篓,老花背着米久,牵着桃花和梨花往村里走,遇着黄三娘提着篮子出门,看穿着打扮也是赶集的,黄三娘笑眯眯喊了声老花和四娘,二人不冷不热回应了句,经过周家门口,见周士仁还在,黄菁菁看了眼天色,不由得有些纳闷,周士仁憨憨解释道,“我和花叔娘一起,把米久拿来我背着吧。”
“不用,你走你的,我和你娘就是闲逛逛,所以走得才晚些。”老花侧身,掂了掂米久,让米久给周士仁笑一个,米久咧着嘴,露出嫩粉的牙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让周士仁心软了一地,“米久真乖,三叔背米久好不好?”
语声刚落,米久立即变了脸色扭开了头,逗得周士仁笑了起来,黄菁菁也笑,“心眼多着呢,走吧,一起去镇上,老二离家的时候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自己也摸不准,找不着路,还得问着去。”
进村后,遇着很多赶集的,篮子里装了些新鲜的野菜,又或者是鸡蛋,是要拿到集市去卖的,黄菁菁笑着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对方看看她,再看看老花,“老花来村里这么久了,还没见他去过镇上,今日你们一家子都去呢。”
“对啊,家里没啥事,去镇上逛逛。”老花从善如流的回道,他身上穿了件崭新的衣衫,长身玉立,五官清秀,怎么看怎么好看,和黄菁菁并排走着,一人身形矮小肥胖一人身形颀长瘦弱,怎么看都不像夫妻,流淌在二人之间的氛围更像是母子,张扬泼辣的母亲和低眉顺目的儿子,就好像上了些年纪的周士仁和黄菁菁差不多。
但明明,老花看黄菁菁的眼神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四娘哪,你们家买了地,又买了牛车,是不是下一步要去镇上买宅子了啊?”不怪对方想得多,村里有钱的是里正和老赵,里正家是不可能搬去镇上长住的,而老赵家,如今回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再过些时日,老屋怕是要卖掉,村里人很多盯着呢,说他们家院子风水好,住进去会发大财,很多人都想买。
黄菁菁后知后觉反问道,“谁说的?”
“没谁说,就是问问,有钱了谁还住村里哪,镇上的全是有钱人,和她们打交道多体面,往后死孙后代说亲也容易得多。”村里人其实不太瞧得起镇上的人,觉得他们娇气,嫌弃这嫌弃那,殊不知,买的蔬菜还是粪浇灌出来的,只是镇上的人穿得好,吃得好,整天买这买那,不愁一日三餐,日子轻松多了。
黄菁菁乐呵呵道,“我在村里住了一辈子,哪儿会搬走,况且,买牛借的钱不知啥时候吃能还上呢,哪儿敢肖想那些,咱就是乡下人,一辈子愁惯了,享不来福的。”
她没想过搬去镇上住,但希望能在镇上有个宅子,往后栓子能去镇上念书,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的想法再正常不过,这个心思她也和周士文他们说过,周士文在镇上做工这么多年,却一直租别人的宅子,总没有住着自己的舒服,但她更喜欢村里,山清水秀,风景秀丽,屋后就是两亩菜地,日子自在多了。
“哎,我和你的想法一样,甭管给我多少钱,要我换个地方,我还真是住不惯。”对方答了句,又说起老赵家的事情来,老赵有钱,一口气在镇上买了两个铺子,韩氏和文莲搬去镇上照顾赵小富念书,打扮和在村里的时候不一样了,婆媳两穿着更体面,“老赵家闷声发大财,老赵说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不想做了,几个侄子想顶替他呢,老赵不答应,几个兄弟又闹又哭的,逼不得已,老赵同意了,说是把侄子教出来,他和赵吉福就在镇上找活计做。”
人搬到镇上,找活计就容易多了,只是那么挣钱的买卖,老赵说不做就不做,多少令人唏嘘。
黄菁菁倒是没觉得奇怪,韩氏之前就和她说过内里的缘由,那种生意,帮了些人,也害了些人,好坏参半,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沾手的,周士文他们也别想沾手这种生意,她知道归知道,却也没往外说,只笑了笑,“年纪大了,想轻松几年无可厚非,谁不愿意活得轻松些?”
“是啊......”
到了镇上,集市上人山人海,叫卖吆喝不绝于耳,这几天稍微清闲些,得空的都来赶集了,黄菁菁让周士仁忙自己的,准备先去老大住处,把米久放下才出来逛逛,否则摩肩接踵压着米久,吓着米久不说,恐怕伤了他。
周士仁叮嘱梨花好好抓着黄菁菁别松开,人多,走散就麻烦了,又和老花说了几句话,才朝着往日卖佐料粉的方向去了,他来得晚些,有些人一直等着,问周士仁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晚,赶集这日,家里来客的人家多,周士仁走了两条街,生意比平时好。
而另一边,黄菁菁和老花沿着小巷子到了刘慧梅他们的住处,她上前敲门,里边没有丁点动静,门没有落锁,显而易见屋里有人,她又敲了几下,隔壁的屋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裙子的妇人略有不耐道,“怎么还来,都说了没人了......”
见不是之前来的人,咦了声,又看他们带着三个孩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谁啊,周掌柜媳妇不在。”
黄菁菁打量几眼,温声道,“我是她婆婆,你就是钱婶子吧......”
钱氏忍不住多看了黄菁菁几眼,一年多没见了,乍眼认不出来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脸上堆起了笑,“还真是大妹子呢,瞧我这眼神,上了年纪,看人都看不准了,周大媳妇在家呢。”话完,她朝里边喊了喊,“周大媳妇,周大媳妇,是你婆婆,开门哪。”
钱氏盯着黄菁菁,她上回看见黄菁菁是前年了,黄菁菁来这边住,整天在院子里骂人,也不是骂,就是大着嗓门说话,她家院子听得清清楚楚,人长得胖,只要黄菁菁从外边回来,一进巷子就能听到她的脚步声,沉重缓慢,咚咚咚的,有些吓人。
哪像现在这般有精气神。
很快,门从里开了,刘慧梅朝外探了探,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娘,花叔,是您们哪,快进屋,大双小双睡着,我洗衣服,一时半会没听见。”
院子小,哪有听不见的,黄菁菁眼睛瞎了才看不出其中有事呢。
“周大媳妇啊,你婆婆来了,你也别觉得为难,什么话该说的还得说,你娘家一窝子人欺人太甚了。”钱氏趴在门框边,颇有挑拨离间的架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尽心尽力照顾孩子,侍弄婆婆,整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家人还骂你狼心狗肺,你啊,就跟你婆婆好好说说,你婆婆明理,她会为你出头的。”
若是黄菁菁不清楚钱氏的为人,依着原主的性子,肯定要对刘慧梅破口大骂的,骂她活该,但钱氏打错主意了,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而且和刘慧梅关系缓和了很多,她笑盈盈道,“你钱婶子说得对,什么话与我说说,你娘家人做什么事了,我替你出头。”
看来,她在村里做的事儿没有传到镇上,果然是不同的圈子,接收的消息不同,钱氏眼里,她和刘慧梅仍然是水火不容的那种婆媳关系吧。
作者有话要说:多多收藏宝宝专栏,下一本《盛宠妈宝》,文案细节还没整理出来,是个轻松文。
想想我要是当妈的话,还是希望儿子听话的~
当然,要是生个女儿就更好了。
戳一戳包养作者君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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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传,
宁国侯老夫人开始挑选儿媳妇了,
六个儿子,都是妈宝男。
京城众老夫人:呵呵呵,怕是要养一群光棍了……
谁知,半年后,连纨绔不学无术的宁小六都有成群结队的小姐抢着嫁,
众位老夫人:日了狗了……
宁国侯老夫人:不想儿子是妈宝男的母亲不是好母亲,她不是!
因为,她只爱美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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