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因后果确实是清楚。”怀王若有所思道,“可前一日夫人还一筹莫展,在不知道本王善恶的情况下托实告状,第三日便能让太守找到证据将人给放了。这个速度,可比官府的效率高多了。”
常乐摊手笑道:“这可不是因为碰得巧吗?怀王老是问我们太守府的家事,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既然闹到公堂之上,便不是家事。本王也只是好奇问问。”怀王往后一靠,惬意地摇着扇子,“毕竟做生意,知根知底才放心不是?”
常乐失声笑道:“我还对柳斋主与怀王的家中环境不熟呢。是不是也要问上一两句?怀王家里都有些什么兄弟姐妹,妻妾有几房?”
“本王家中,只有一个兄长便是当今圣上。母妃早逝,至今未曾娶亲,更无妾室。”怀王很是配合地一串说下来,说着身子便前倾,桃花眼映着常乐,笑的悠然自得。
常乐哑口。
不过立刻被抱上一个金大腿的喜悦冲昏头脑。
原来他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
“那夫人呢?”
怀王的声音带丝魅惑之意,与他的桃花眼很是相搭。常乐见他如此真诚,也跟着坦白:“脑子受过伤后记不得了。只晓得有个夫君是太守。”
就是坦白的没什么有效信息。
“那夫人这手画技是从哪儿学来的?”怀王继续追问。
常乐眼睛也不眨,脱口而出:“跟个没胡子的秃头大爷学的。”
这个人就是她大学里的班主任。没想到人生经历那么多老师,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人生的最后一位班主任。
怀王将这个形象放在脑子里组合了一下,怎么想都不是个正经的模样。只能确定,没胡子的,定然是个公公。
“之前怎么没见夫人显露?”
“我显没显露,怀王怎么知道呢?”常乐泰然自若地反问。
说话间,柳成言已经进来。
见他们氛围不对,担心常乐吃亏,便问了一句:“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太守夫人的家事儿。”怀王很是不要脸地抢先回话。
柳成言目光在常乐身上停留了一下,见她未反驳,再次试探问道:“是在聊太守?”
“怎么?你也想聊聊?”怀王坏笑揶揄,反问不答。
“只不过最近听说,晋市当家的联合几个大商户,逼迫太守尽早断案罢了。”柳成言在原座位上坐下,看了看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顺手倒在旁边的红陶水盂中,继续道,“最近太守应当是在想抓贼的法子罢。”
“听说,晋市当铺又得了一批珍贵的珠宝,价值连城。其中,便有野国的琉璃冠。”怀王再次引向别的话题。
柳成言但笑不语,给怀王和常乐满上茶盏,又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红茶,这才喃喃笑道:“原来如此。那贼若是能上当,便是个傻的了。”
“若不上当,便是更傻了。”怀王端起茶盏,浅闻了一下茶香。
常乐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野国,什么上当?”
“野国,是已经消亡了的国家,传说它的疆域正在如今的育国之中。”柳成言好心帮她解释,声音温柔,“传说中,野国拥有大量的财富,琉璃冠更是野国最尊贵的王后娜吉所有。多少人为找到野国的财富而苦苦追寻。如今琉璃冠现世,必得有心之人争抢。”
常乐觉得他说的不靠谱,轻笑了一声道:“这样的一件儿宝物,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出现?唬鬼呢。”
柳成言很是赞同点头,看向怀王:“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东西是个套。那个盗窃贼又怎么会轻易落入呢?所以,太守行此招,只会是白费功劳。”
“你们的意思是,太守故意散布这样的假消息,然后在晋市当铺守株待兔?”常乐不敢置信道,“他是把那个贼想的有多傻?”
“正常人确实会这样想。但如果不是正常人,而且心怀鬼胎呢?”怀王也不点明,只是喝了口茶,悠悠道,“你们且看着罢,半个月后,盗窃贼再行偷窃之事时,定会看着网往里跳。”
“如果这样,就真是个傻兔子了。”常乐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而且为什么非等到半个月后才偷?”
“谁让他是个有自己规矩的贼?每隔半个月才偷上一次。”怀王也有些无奈道,“有个规矩,才能显得自己与其他的盗贼不同,显得自己高贵许多。”
常乐见他这是将自己也给骂了,不由得掩唇偷笑。这个怀王,确实跟一般的皇亲贵族不一样,很对她的口味儿。
柳成言见怀王如此笃定,竟也开始游移起来,一直陷入事情的思索,未顾及他们之间的闲话。好半晌才拨开一点迷雾,惊诧抬头。
“怀王是说,这盗窃贼的身份?他定会以盗认盗?”
怀王偏头看他,赞许一笑:“成言,果真是一点就通。”
常乐再次一头雾水。
“可他若是不去……”柳成言转着杯盏,一点点盘算着。
“不去,想必偷盗只是个幌子。”怀王接口。
“若去……”柳成言抬眸,眼睛里的星星在闪耀。
怀王抿唇,如同胜券在握:“那偷盗定是个幌子。”
柳成言霍然拨开迷雾见青天,由衷钦佩道:“成言果真还是思虑太浅。”
“是你知晓的少了。”
怀王将扇子一展,那成竹在胸的气魄,仿佛世间万种难事都能轻易地化成他眉眼间的风流自在。
“我这知晓的也不多,也不见你们说个明话儿。既是不说明,又非得在我跟前儿说,挑的我心痒痒。”
常乐埋怨上一句,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端过茶盏慢慢饮起来,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按直觉来说,这个话她应当是明白的,明白到能说来。可那个意思到了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此等事,你也不必费心了。你还是好好想着,怎么挣钱才是。”柳成言安慰道。
怀王见不得他对常乐这副宠溺的样子,立刻插上一句:“挣那么多钱作甚,还不是要被人偷?”
常乐白了他一眼:“有的偷总比没的偷好。”
“怀王也只是打趣儿。你不是要看我画的画?”
柳成言说着,起身将常乐引到画案前。桌案上正摆着炭笔纸张。
只一眼,常乐便愣住了。
柳成言居然是画了怀王!而且看起来,画的熟练度已经算是入了门,不得不佩服他的领悟能力。
“画的真好,真好。”常乐忍俊不禁,意识到环境不适合这般,又勉强憋着笑,“真是把怀王画的栩栩如生。”
听她夸完,柳成言又听出别的意味来,脸生羞赫之意。
他画怀王,完全是因为怀王来时他正在练习,拗不过怀王的请求,这才替他画了一幅。刚画好,常乐正巧来了。
怀王若无其事地在旁饮茶。
“看到你的进步如此之大,为师甚是欣慰。”常乐拍了下他的肩膀,拿过炭笔,用没烧的那边虚指着画笑道,“你这线条还挺可以,尺寸比也掌握的很好,一看就是靠了底子的。但是光影变化差了点,眼睛嘴巴各处的神态表现也还差点韵味儿,你像这样……”
常乐说着,便将笔掉了个头,直接在人像上圈点起来,适当的还修补上两笔。一言一行,都是个先生认真教学的样子。
怀王在旁听着也颇为好奇,悄无声息地起身,靠近画案,也在一旁当起了学徒。见她落笔利落,言辞清晰,浑身的自信,不正经的笑意缓缓收起,只剩满心的赞许。
这一说,就是两刻钟。说到后来,常乐都从站着变成了跪着。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常乐按揉着腰,疲惫地站起来,无力地指了指画道,“这回先说这些罢,你再慢慢学。过几日便是咱们合伙一个月了,到时候我会来拿分利的。今日,我先拿些炭笔回去。”
“好。我去给你装些炭笔。”柳成言径直往屋外走。
常乐忙提醒:“记得拿没涂过料的毛品。”
“嗯。”柳成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出房。
常乐满意地晃了晃疲惫的身子,无意扭头,正对上怀王的笑意。猛然受惊,心脏好似停了一拍。
这昏暗的环境里,猛然看见一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是真的可怕。
“夫人,如今赚了点儿钱,其实可以换个生意做。”怀王勾唇笑道,“再者,现在成言学会了,夫人只负责教授,也可以要求不再画……”
常乐听他意思不对,侧耳静听,想听出个所以然来。
“夫人还一直要画下去,看来是真喜欢。”怀王说罢,突然朗声大笑。
常乐被他笑的竟觉有几分羞耻?
甩掉这个可笑的感觉,常乐还是选择了委婉解释,没有大方承认。
“斋主现在这画技,神形都差点,如果直接上手,买者不满意了怎么办?不能因为一时懒筋犯了,就做些偷工减料的事。咱们做商人的,要讲究诚信,这样才能固旧开新。什么喜不喜欢,说的太感情用事了罢?做生意,得理性。”
怀王听她一番言,很是配合地拍了拍手:“能与夫人共同处事,本王真是可以放宽心了。”
“那可不是?”常乐假笑两声,见柳成言进来,几步上前,顺便抓起斗篷,接过布袋看了看,笑道,“辛苦斋主了,常乐这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