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八爷老两口还在干活,一个做书架,一个做木雕。
“八奶奶,忙一天了,赶紧歇歇吧。”陶叶一进门就说道。
八奶奶手里的刻刀停了一下,瞄一眼陶叶姐弟,笑道:“还得咋歇着,这不就是歇着吗?”
“那也得歇歇,您看看喜欢不?”陶叶把一双酱紫色绣杏黄色小菊花的府绸面布鞋放到八奶奶脚下,“这是比量着您的鞋子做的,可千万要合脚啊!”
八奶奶还真不知道陶叶给自己做鞋,而且还做得那么好看,当即喜得合不拢嘴,“诶呦,老头子,陶叶还给咱们做了鞋呢,好看,真好看啊。”她没马上穿,而是拿起来细细端详一会儿,粗糙的手怕摸坏了鞋面,就放到脸颊上蹭了蹭,“这料子也好,软和,啧啧,八奶奶这脚可不衬穿这样的鞋啊。”
她嘴里是这么说,但鞋已经放下了,脱下那双满是灰尘的黑布鞋,脚便塞到了新鞋里。
“合适,合适。”八奶奶起来走了两步,“底儿也不错,不软不硬,老头子你也赶紧试试。”
八爷爷笑吟吟地拿过那双咖啡色包跟的藏青色布鞋,说道:“这丫头是有点儿巧心思,这鞋面好看。”
鞋子大小宽窄都合适,陶叶终于放了心,等老两口把新鞋收起来,又说道:“八奶奶,我还买了两只鸡,明儿去大伯父和二伯父家时,您帮小叶给他们带个好吧。”
“你这孩子,买那些个做什么?乱花钱。”刘八爷皱起眉头。
八奶奶笑着推了刘八爷一把,说道:“老头子,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嘛。小叶,八奶奶都收下了。”
这是确立师徒关系的第一个节日,陶叶不送肯定不合适,两只鸡,两双鞋,实惠,心意也足,挺好挺好的。
……
五月初四早上。
刘八爷本打算晚些走的,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是个阴天,万一下雨就走不了了,于是,老两口跟陶叶姐弟一起早早的出了门。
陶叶左右手各拎一只筐,陶玄一手牵着陶青,一手提着活鸡,八奶奶挎着包袱,八爷爷右手抓鸡,左边腋下还夹着一只雕好的书架,后面跟着的豆包绕着两只鸡跑前跑后,玩得不亦乐乎。
“汪汪汪……”
“咕咕咕……”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胡同。
刘通正坐在马车外面,见此情形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少爷,这哪儿是进城送礼啊,非但拖家带口,就连鸡狗都跟了来,分明是赶集啊。”
刘七从刘靖言这边拉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见陶叶还穿着上次去县学的那件衣裳,心里骂了句“要饭的”,方淡笑着说道:“这就不太好办了,三哥,坐不下这么多人呐。”
刘靖言道:“没事,两辆马车,坐得下。”
陶叶、陶玄看到刘家的马车登时吃了一惊——今儿不是学习的日子,只是去送节礼,他们根本没想坐刘家的马车。
可已经走到这儿了,再说不去来得及吗?要不就说有东西忘带了,让他们先走行不行?
陶叶在心里摇摇头。
去是必须要去的,如果以回去取东西为借口,刘靖言和刘七一定会等,既然结果是一样的,不如直接上车。
刘八爷和八奶奶已经约好了刘三的车,刘靖言的话音还没落,刘三儿就到了。陶叶把人和东西送上车,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往刘靖言的马车走了过来。
刘靖言下了车,笑道:“上车吧。”
陶叶行了半礼,“没想到三少爷也去,以后我们还是自己走吧,这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刘靖言赶紧说道:“今儿只是拜访,不用去太早,我们也刚到。”
陶叶颔首,正要把陶青抱上车,却见刘七从车上下来了,对刘靖言说道:“三哥你看,那就是我昨天碰到的那个人,你还记得吧?”
“哪个?”刘靖言问完就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一看,见一位十七八岁的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三公子,久仰大名。”那人拱手说道。
刘七在一旁小声介绍道:“三哥,他是县学的学子,今年秋天下场。”
“在下陶宥义,三公子第一次去县学时我们见过。”陶宥义再次拱手。
“哦……”刘靖言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刘七确实提过一句,不过他对把一个姑娘家赶出家门的陶家没什么好印象,就没太往心里去。
“原来是陶公子。”刘靖言还礼,视线一扫,就把陶宥义打量了一番。
陶宥义穿着七分新的玄色府绸直缀,脚蹬布鞋,模样朴实,目光沉稳睿智,与那臭名昭著的陶家人大相径庭。
“陶公子古道热肠。”刘靖言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去学里吗?”
“不过指路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陶宥义连连拱手,又道,“在下确实去学里。”
“三哥,我去李妈妈的车上坐。”刘七与陶宥义福了福,转身往普通马车走去。
刘靖言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位妹妹又自作主张了,她让出马车,是让自己和陶宥义共乘一车。如此,她不在,陶叶便也坐不得了。主张接陶叶的是她,现在不让陶叶坐车还是她,这样出尔反尔,有意思吗?
陶叶同样明白刘七的意思,便笑着说道:“那正好,我们跟八爷爷一起。”
陶玄陶玄跟陶宥义打了招呼,顺便告了辞。
刘靖言心中恼火,却不得不同意陶叶的决定。
他不是城府深沉的人,眼里的不快显而易见。
陶宥义把这一切看得分明,却不想放过与刘靖言亲近的机会,便故作不知,直到陶叶姐弟往刘三的骡子车去了,才假模假式地拒绝道:“这不好,三公子,那等马车岂是刘姑娘能做的?这里还是你们坐,我坐那辆车就好。”说完,他喊住已经走开几步的陶玄,“你们快回来,五叔坐那车。”
陶玄说道:“五叔不必了,天气不好,还是早点启程吧。”
这时,刘七已经上了下人的马车,陶叶那边也就了位。
陶宥义再说就是婆妈了,只好看了看刘靖言。
刘靖言还能说什么,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陶公子请,咱们正好同车畅谈。”
“三公子请。”陶宥义虽然是客,却也不敢托大,与刘靖言谦让几回,这才先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