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归病了,自打出娘胎来,头一回这样严重的生病。
晏府派人将晏青从京城旁边的乡县接了回来,打理家中事物,晏夫人则寸步不离的守着晏小归。
此时的南方边境,西营边城,将军帐,晏封将擦拭好的长枪搁在兵器架子上,营帐里燃着炭火,十分暖和。
南边倒是没有下雪,不过冬日潮湿,竟是比北方还要寒冷难熬。
昨日已经收到了南蛮的战书,说是三日后攻城,晏封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鬼话,这些蛮子向来诡计多端,估计最晚不过明天,就会偷袭边城。
晏封早就布局好了,命各营严密巡防,不可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晏封将西营的情况用密语写好,交给信兵,给东营送去。南边有两个大营,这南蛮的兵力若是集中打一个大营,还真有点难对付,关键时候还需要两个大营联手抗敌。
坐了许久,晏封又拿出一张纸和一个信封,在书案上铺好,狼毫笔蘸饱了墨,悬在信纸上,久久不曾落下。
如今的晏封已经快四十了,经历了几次战争,身上不知道受过多少伤,身体早就不如年轻那会儿了,这一战,究竟能不能回去,真的得看天意。
一滴墨滴在纸上,晕成了一片云朵的样子,晏封放下笔,叹了一口气:“罢了。”
将信纸装入信封,又在信封上写下“苏儿亲启”的字样,将信封放在自己的衣物箱子里,若是自己战死,按照军队的规矩,会把自己的尸首埋在边疆,然后把衣物箱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衣物箱里,有自己寻常时穿的贴身衣物,还有自己给女儿做的小玩具,给儿子做的狼毫笔,还有在南疆给自己夫人买的凝香膏,说是纯花瓣做的,香气自然。
晏封将箱子盖上,轻轻的拍了拍,这里面,是他满腔的牵挂。
帐篷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晏封带好头盔,拿起长枪,挑开帐篷,阔步走入了雨中。
这场战争打的很是艰难,南蛮屡屡进犯却又只是点到即止,仿佛就是为了耗尽大安朝将士的耐心。皇帝思虑良久,最终下令,东、西两个大营,集合兵力,进攻南蛮。
晏夫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给晏小归喂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晏小归就消瘦的小脸儿都尖了。
女儿病着,丈夫在边关九死一生,晏夫人心里再急也只能受着,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却又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
顾新之每日都来看晏小归,给她讲京里发生的事情,看到她整日里恹恹的,顾新之心里也是难受。
晏小归仿佛长大了许多,也不哭闹,乖乖的吃药,乖乖的睡觉休息,仿佛没了一点脾气,晏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吃过药,晏小归含着一颗蜜饯,半倚在床头,拿着顾新之送给她的小木马,还有哥哥送过来的布娃娃玩游戏,病了半月,手上没什么力气,不一会儿就困倦了。
观露端来温水给她喝了几口,晏小归就睡了。
。。。
顾新之今日去了顾丰之府上,把顾夫人做的点心给那夫妻俩送去,去的时候就看见翰林院宋掌院的独子宋业也在。
顾丰之请宋掌院写了一幅字,宋业去书院借书的时候顺手给带过来了,此时正坐在厅里喝茶。
顾新之上前行了一礼道:“许久未见宋业兄。”
宋业还了一礼,又从容坐下。
顾新之将点心交给了丫鬟,让丫鬟拿下去热一热。
顾丰之问道:“小归怎么样了?好些了没?前些日子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发烧,今日烧退了没?”
“已经好多了,能够吃一点东西,还能玩儿一会儿。”
宋业抓紧了手上的茶杯,轻轻的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斟酌着开口道:“可是晏将军的女儿晏小归?”
“怎么?”顾丰之问道:“宋小兄弟认识小归?”
顾新之接话到:“上次你成亲,我和小归在你的八宝亭里认识的宋业兄。”
“晏小姑娘病了?可还严重?”
“病了半月了,人都瘦了许多。”说着顾新之又问起顾丰之:“哥,你说奇不奇怪,每次晏将军有危险,晏小归就生病,这次病的这般严重,会不会。。。”
“胡说什么!”顾丰之皱眉斥责:“晏将军和李将军吉人天相,自然会得胜归来。”
顾新之乖乖的低下头认错,宋业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回府后,宋业就去了宋夫人院里。
“母亲,上次儿子持续高热,您得的那药方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宋夫人赶紧上前摸摸他的额头:“怎么啦,你又不舒服了?”宋业有些不自在的躲开一步,说:“晏将军家的女儿晏小归发热半个月了,刚刚在顾小将军府听顾小将军说,还没有大好,所以想求娘亲,送个方子。”
宋夫人许久不曾听到儿子说这么长的一串话了,意外了一下,连忙说:“一个方子,能够帮到那小姑娘,也是做了一件善事,顾将军正在南边保家卫国,能够为他女儿尽一份力,娘亲很高兴。”说着,就吩咐丫鬟去取了方子交到宋业手上:“这方子还是你去送,不过要嘱咐大夫调整一下剂量,别吃错了。”
宋业拿着方子去了晏府,晏夫人赶紧让大夫看了看方子,大夫说这方子比原来的药方更好,只需要调整一下剂量就可以了。
晏夫人有些意外,郑重的表达了感谢之后,亲自挑了一份礼物作为答谢。
宋业也去看了晏小归,晏小归正在睡觉,原本肉嘟嘟的小脸,消瘦了很多,又因为发热而小脸通红,看起来十分可怜。
没在晏府待多久,宋业就告辞了,回去后,在书房里找了几本医书,捧在手里翻阅。
。。。
宋掌院从宫里回来后,就收到了族里的书信,信上催促着他将宋业送回族学里。
宋家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书香世家,祖上出过三位丞相,这样一个学识渊博的家族,当然有着自己的底蕴,宋家的族学,是大安王朝最好的做学问的地方,哪怕是皇家书院,在学问上也是有所不及的。
宋家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要入族学,修书习识五年,五年后,可以选择继续进修,也可以选择结束进修。所以,宋家出来的男儿,都是言吐不凡,无论是经商还是拜官,总是有着一股子书香底蕴。宋家出来的姑娘也是如此,家族里有专门的女学,这些姑娘大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学上一学。
只不过,族学在宋家的祖地贑州,距离京城有小半个月的路程,宋掌院就这一个独子,自然是想亲自抚养。
宋业沉思了许久,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清冷的眸子倒映出父亲那张严肃的脸。
“父亲。”宋业撩开衣袍跪下:“原谅儿子不孝,儿子想要去族学修书。”
宋掌院盯着儿子乌黑的头顶,良久,伸出温热的手掌,揉了揉:“去吧,为父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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