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璞玉听到茜女的话,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茜女,我看你是生了孩子变的更蠢了!说的什么蠢话?孩子是江家的骨肉,什么夺不夺的?你现在身子不适,幽青照顾有什么不行?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别太过分!”
“你……”茜女不禁痛心疾首,这一字一句,都不像是江璞玉说的,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会这样?
“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的休养,想见孩子,就先让身体强壮起来。”江璞玉说着就起身,想要往外走。
茜女急切的喊住他,“璞玉……求你,把孩子抱过来,我已经没事了,我可以照顾孩子的。”
江璞玉回头,平静的看着她,“茜女,你这么激烈反对郡主照顾孩子,是不相信我们吗?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夫君,郡主是妻,你是妾,她能帮你照顾孩子,已是贤德,你应该感谢。还有,你搞清楚了,你生的又不是儿子,郡主夺一个庶长女有什么好处呢?别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茜女惊愕的看着他不痛不痒的说完这些话,然后幽然转身,不急不忙的走出去了,眼前,只留下还是晃动的幔帘。
“照顾好二夫人。”江璞玉临走前甩给婢女一句话,却听得茜女心酸难当。
“二夫人,你喝碗粥吧。”婢女端了碗进来。
“别叫我二夫人!”茜女激动的吼了句。
婢女吓了一跳,没敢再作声。
“出去吧。”茜女气喘吁吁的躺回床上,越想越不对劲儿,江璞玉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她九死一生大难不死好不容易醒来,可是他也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处处维护幽青郡主,更可恨的是不让她看孩子,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孩子。”想起他的选择,她心如刀绞,她不敢相信,江璞玉能对她如此狠心!
罢了,也许是她太天真,以为他们有多么深的情义,其实呢,他也只是宠她罢了,爱,有多少?之前,他也对她十分狠毒,若不是她一张嘴讨喜,恐怕早就死在他手上了!
她该怎么办?
一时间她凌乱了,江璞玉现在变的让她识不清,她已经分不清方向。
眼泪,一滴滴的悄悄滑下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然间,她发觉窗外暗淡下来,不禁心冷,怎么,天已经黑了吗?
江璞玉走了后,就没有再回来,然而现在的她,也不再期盼他回来,即使回来,他也没有好脸色,看了还会更加心痛。
从来没想过,到了今时今日,还会落得如此悲惨。
门外,悄悄的想起一阵脚步声,她诧异的抬起眼帘,看向门口。
“茜女妹妹?”声音有些熟悉,茜女更津在悲痛中一时没有想起来,可是当幔子打来,看到走进来的女子时,茜女还是小吃了一惊,“范文绣?”
她惊叹的是,她怀里竟然抱了个孩子!
“这是……”难道是她的女儿?她一时想不通,为什么,是范文绣抱着她的女儿来看她了?他们为什么都不见,只有范文绣这个旁人来了?
范文绣神情紧张的快步奔到她床前,将孩子递给她看,“茜女妹妹,你快看一眼你的女儿,我是偷偷抱过来的,你看完就赶紧逃吧,郡主不会放过你的。”
茜女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你难产又昏迷不醒,他们都以为你会死的,没想到你又醒了。”范文绣边说边朝外看,十分惶恐,“你还是快离开这儿吧,不然,恐怕会遭人毒手。”
茜女已经说不出话,也想不出什么,她赶紧强撑着起身,去接她的女儿。蓦地,她看到了女儿熟睡的小脸蛋儿,红红的,嫩嫩的,好可爱……这是她和江璞玉的孩子,可是她刚一出生,江璞玉就……“那丞相呢?你还知道些什么?”
“丞相……我不知道。”范文绣摇头。
茜女心冷,“如今我已败落,你为何冒险来跟我告密?”
范文绣怔了怔,说:“我念你曾经为我着想的份上,才来告诉你一声的。”
茜女只觉得全身都在僵硬。
范文绣突然又从她怀中将孩子夺了回去,“我得赶紧把孩子送回去了,不然郡主会起疑心的。茜女妹妹,你看过孩子了,应该心事已了,你快走吧。”
“我不走,有种,就让郡主来杀我。让丞相来杀我好了。”茜女倔强着,她真想看看,有一天江璞玉杀她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何始终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他有害她之心?是她太自信了吗?还以为她是不同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拿她当个宠,只是个宠!
“哎哟姑娘呀,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犟?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丞相成日里去往郡主苑,你还不清楚吗?”范文绣摇头叹气,“总之我劝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躲一躲再说。”
茜女长吸了口气,将眼泪压回肚子里,她费力的下床,去夺范文绣怀中的孩子,“你把孩子给我,我这就走的远远的。”
“不行!”范文绣吓的连忙后退,“妹妹你别害我!我是冒死来让你看你女儿的,若你带孩子走了,丞相不会饶了我。还有,你带着孩子走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由自个儿走吧,反正孩子也是丞相的,他不会对孩子不好。”
“不,你把孩子给我,我不会让纳兰幽青养我的孩子……”茜女挣扎着扑上去,可是她现在身体虚弱的如同一片纸,范文绣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她,她扑了个空,摔倒在地。
范文绣垂目看了她一眼,快速说了句:“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身影就一晃,出去了。
“不——”茜女无助的在地上挣扎着起身,“你把孩子给我!给我!”
可是,院子里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外面,天色已黑,这个院落,冷清的就像一个孤宛,像冷宫,没有一个人来管她。
这真的是江璞玉那个天杀的男人的指令吗?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她!如果……不是她在昏迷前亲耳听到江璞玉说留孩子的话,她绝对不相信江璞玉对她这么狠心!
可是,男人的心,变得比什么都快,他若变了心,向着了郡主,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么一想,她不禁浑身发抖,悲凄的看着四周又冷又黑的屋子,她突然想明白了,江璞玉这是让她自生自灭?没有人来伺候她,管她的死活,放她一个刚经过难产的劫难还不能自理的人在这里,这不是存心想让她死吗?
她忘了,江璞玉本就是个冷清冷心残忍绝狠的人,他可以轻描淡写让侍卫踩死林以慈肚子里的孩子不,还让吴逊那个亲爹在一旁看着,这样的男人,该是有多变态?她从什么时候,竟然爱上了这样的人?忘了他原本的残暴?
一阵阵的冷意传遍全身,范文绣说的没错,今天不管到底是什么,可是她确实不能再留在这里,因这里,她只会让自己受苦!为这个男人,不值得!
江璞玉让这里没人,根本就是想赶她走的,这次,不用她逃,她估计可以很轻易的离开。
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当下立决,她匆忙的回身,穿上厚厚的棉外袍,披上长氅,将存的银子塞进口袋,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可是女儿啊,只匆匆见这一面吗?
她的眼泪飞出,失声捂面痛哭!
江璞玉,他为什么要这样害她!为什么?!
一步三回头,她朝着郡主苑的方向望,女儿,娘一定会回来寻回你的!郡主,算你厉害,有一定,老娘一定会来找你算帐!
江璞玉……你这挨天杀的!总有一天,老娘会卷土重来,跟你讨个说法!
果然,她一路顺利的来到后花园,没有一人阻挡。
“晖!晖——”她带着哭腔,急切而绝望的冲天喊。
晖如一只夜鹰,利落的落到了她面前。
“主人?你怎么了?”晖惊诧的看着她满脸的泪水。
“你带我走。”茜女一把扶住他。
“走?”
“对,走的远远的,离开相府,远远的离开。”茜女说完,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她太痛了……
“主人?!”晖着急的抱住她,看她这好像遭了劫难的样子,又心疼又害怕,不易多想,她立即用披风将她一包,带着她如一颗流星,消失在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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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阴暗的小偏房内,缓缓的有人打开了窗子,看着天空那一丝一楼闪过的痕迹。
月色打在他莹润的脸上,这人,赫然却是江璞玉。
他的身后,长长的影子里,哆哆嗦嗦的跪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你做的很好,范文绣。”
范文绣抬头,惊惶的脸上终于露出些惊喜,“谢丞相赏识。”
“她可有说了什么?”禁不住,还是想听一听,虽然用脚底板想,也知道没有一句好话。
“茜女妹妹……她说……说……”
江璞玉眼睛一瞪,范文绣差点瘫了,赶紧说:“她说,让你有种就去杀了她。”
江璞玉眼睛一眯,“果然是个傻女人。”
“她还说……不想郡主养她的孩子,她一直追着我想夺回孩子。”
江璞玉觉得心口一阵痛,“别再说了!”
“是……”范文绣惶恐的垂下头。
江璞玉长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然后才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你帮了本相的忙,想要何赏赐?”
“丞相……文绣不敢要赏赐,只是想请丞相饶过我爹爹。”
江璞玉缓缓回身,冷漠的看着她:“他都不顾你的死活,将你送到我这地狱一样的相府,你还帮他作甚?”
“丞相……我爹爹他是真心跟随于你,绝无二心哪。”
“是吗?”
“是,爹爹他是想拿我讨好于你,绝对没有害你之意。如今爹爹更是想追随丞相,诚心帮衬丞相。”
江璞玉淡淡一笑,“好啊,看在你这次的功劳份上,本相就饶了范大人。”
“文绣多谢丞相!文绣多谢丞相!”范文绣连连叩头。
“好啊,你可记着,只要你乖乖的听本相的话,本相就让你好吃好喝的活着。”
“文绣甘为丞相做牛做马。”
“嗯,去吧。快些回到郡主的身边。”
“是,文绣这就去。”范文绣从地上爬起来,快速的退出屋子。
屋子里,就只余下江璞玉挺高的身影。
在月色下,越发的孤寂冷清。
他静静的转过身,重新望向夜空,静漠的脸上,无有表情,眼睛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悲伤。
茜女,对不起。
好好保重。
门吱呀一声轻轻的被推开,吴逊跪在他身后,“丞相。”
“去吧,她跟暗影晖走了,跟着好好保护他们,别让他们发现。”
“是!丞相!”
“等等!”江璞玉突然觉得很紧张,很难过,“她身子虚弱,晖不懂得照顾她,你去找个懂医术的人,跟她巧遇,知道吗。”
吴逊脸色肃冷的应:“属下知道。”
“还有,把她送走,离开燕京。”
“是。”
“可以了,快去。”
“是!”吴逊利落的起身,大步走出了屋门。
月光灰青的打在他脸上,他脸上面无表情,嘴角却在走出数步后,缓缓的轻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