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不知道九阿哥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觉得后者肯定又是把她和她那个前任搞混了, 但九阿哥本人却死活不肯承认。他给出的解释是, 因为她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来开解他。
陶沝对此表示极度无语。这种劝慰开解人的话,貌似都是千篇一律的吧?就算她和那个前任说过同样的话,也不能代表她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啊……
可不管她怎么强调这一点,那位九阿哥却始终置若罔闻, 并且还出尔反尔,拒绝帮她去找师兄。
陶沝觉得这位九阿哥一定是魔怔了, 估计是因为一直求而不得导致心理扭曲,所以才会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地拿她这个不小心占了前任身子,而且还不喜欢太子的人当替身。
虽然她不喜欢太子,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喜欢的人,她才刚刚向师兄表白,而且勉强也算是表白成功了,她可不想一直留在这里陪他玩这种替身游戏, 她还指望能快点回去和师兄过上甜甜蜜蜜的二人生活呢!
只不过即便不想做这个替身,暂时还没有勇气跟这位九阿哥翻脸,毕竟她现阶段对于这个朝代人生地不熟,若是真得罪了这位大清皇子, 以后怕是会不太好混,何况, 她也不确定师兄是不是真的和她一起穿来了, 如果只有她一人穿越了, 那她就得想其他办法自救。
既然她是这位九阿哥救回来的, 而且他看起来也不难相处,又很清楚她这位前任的底细,那她先跟在他身边熟悉一下这个朝代的情况总是没错的,至于以后要怎么办,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所幸在那日遭到八爷党其他三位阿哥的突然造访之后,九阿哥就不再天天来她所住的这间宅院了,通常都要隔上五日或十日才会偷偷过来看她一次,用他的话说,如果他天天来,陶沝一定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发现的,所以陶沝也乐得轻松。
九阿哥将那只叫小银子的狗留下来陪她,另外还有那名叫绿绮的丫鬟。陶沝原本想从这个绿绮的身上旁敲侧击出自己前任的真实身份的,但这个丫头肯定是提前受到了九阿哥的嘱托,因为她给出的解释跟九阿哥几乎是一样的——陶沝就是她自己所谓的这个“前任”。
虽然这主仆俩都说得言辞凿凿,但陶沝内心还是坚决表示不信,因为她没法接受自己居然会喜欢上那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皇太子的事实。如果说她不知晓未来的历史进程,那她还有可能会错走这一步,但她明明就是穿越过来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位皇太子将来的结局有多悲惨,又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地跟在他身边呢?
陶沝猜想,这主仆俩之所以不肯告诉她真相,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瞒着她,说不定,她之所以会穿越来的契机就跟他们俩有关。至少,应该跟九阿哥有关。因为她每次向他问及自己刚醒来时后脑勺的伤处到底是谁打的,后者的脸色总是显得不太对劲,包括跟在他身边的那名青衣小厮也是一样。
接下来,陶沝便算是在这间宅院里“定居”了,但她每天除了吃饭、喝药以及跟小银子玩耍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偶尔,她也会到处找人聊天,包括绿绮,膳房的厨子和杂役,干粗活的老嬷嬷,还有负责看门的两名侍卫,但除了绿绮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认识她,甚至都不曾见过她。所以她能打听到的跟自己前任有关的信息有限,倒是各种坊间八卦听了不少。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大约两个多月,一天傍晚,陶沝用完晚膳,正牵着小银子绕整个院子散步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色,随后竟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
陶沝这会儿刚逛到院门处,来不及往回跑,只能就近跟着那两名看门的守卫躲到屋檐下避雨,原想着等雨小一点再回去,谁曾想,结果却事与愿违,她等了快半个时辰,雨势却不仅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甚至开始频频电闪雷鸣。
见状,陶沝顿时放弃了冒雨跑回去的打算,只能期冀去膳房送还食盒的绿绮在回到房间后发现她和小银子还没有回去,会打着伞出来寻她。
小银子似乎对天上的闪电非常敏感,只要一有光亮划过天际,它便立刻冲其狂叫不止,混合着随后响起的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俨然就是一出另类的高音交响乐。但雷声停下,它也必定停下,除非闪电又紧接着响起。
陶沝原本还想要阻止它,但几次三番之后,却发现这只是徒劳。而站在她旁边的那两名看门的守卫大概以前也从没见过这么喜欢怼闪电的狗,一时也双双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当中还混合着人的喊声,但因为雷声太大,所以站在里面的陶沝和两名守卫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不过这间宅院的位置地处偏僻,除了九爷和上次突然造访的八爷党其他三人,平日倒是难得有人来,甚至很少有人经过,所以其中一名守卫在滞了一会儿之后,率先开口询问陶沝和另一名侍卫,语气呐呐:“你们说,外面是不是九爷来了?”
闻言,另一名守卫也跟着滞了滞,旋即赞同地点头:“有可能,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说完,两人又一齐看向站在旁边的陶沝,似是在等着她做最后决定。
陶沝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想了想,轻声添上一句:“倘若来人不是九爷,只是普通的过路人,你们也放他们进来躲雨吧……”
“这……似乎不好吧?”不等她话音落下,其中一个守卫已率先出声否定,“九爷离开前曾再三交代过奴才,说是绝对不能让闲杂人等进院,若是他知道奴才今日放人进来,事后肯定会怪罪奴才的!”
“没关系的,只是让人进来避避雨而已,我想九爷他不会怪罪你们的——这地方本就偏僻,会在这种天气跑来敲门的,必是前来求避雨的过路人,你们这样做也算是行善积福,更何况,我也没说要让他们入院留宿,只要你我全都不说,九爷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陶沝的这番话显然说得十分在理,令那两名守卫也听得心有所动,他们当即不约而同地对看了一眼,跟着便齐齐朝陶沝抱拳道:“那我们就听姑娘的吧!”
说着,便双双跑去开门了。
然而,出乎陶沝意料的是——
当院门被打开的时候,最先从外面传进她耳朵里的并非是她预想中的来求避雨的说辞,而是歇斯底里的怒骂声——
“死奴才,怎么过这么久才来开门,想要淋死爷吗?”
这个声音显然不是那位九阿哥,但不知为何,陶沝却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紧接着,一个穿着水墨蓝缎袍、嘴里正骂骂咧咧的年轻男子便出现在了陶沝的视野中。虽然外面此刻暴雨倾盆,但这个年轻男子身上的衣服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有靠近地面的衣摆处湿了一小片,而此刻跟在他身侧的那个帮忙给他打伞的青衣小厮,整个人则已完全像是从水里刚刚捞起来的一样,浑身上下不断往下滴水,就连头上和脸上都未能幸免。正好和水墨蓝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两名守卫显然是认得眼前这个穿着水墨蓝缎袍的年轻男子的,见此情景立马朝其跪地求情:“奴,奴才该死,请十爷恕罪!”
听到这声“十爷”,陶沝忍不住暗暗心惊,原来这个穿着水墨蓝缎袍的年轻男子竟是十阿哥?!
这一下,她终于知晓自己方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子的声音熟悉了。因为她藏身在书柜里的那日,曾亲耳听到过他的声音。
她记得那位九阿哥之前曾说过,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见得光,所以他才不想让八爷党其他三人知道她藏在这里。如此,那她今日大概也同样不能在这位十阿哥跟前露面!
思及此,陶沝立刻蹲下身去躲在游廊的栏杆背后,以此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后趁着其他人这会儿尚未发现她,牵着小银子慢慢往游廊另一端挪去。
而另一边,那位十阿哥显然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句句带着火气。“恕罪?你害爷在外头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连衣服都淋湿了,爷要怎么恕你的罪?哼——爷回去就告诉九哥,一定要让他把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奴才给全部赶回家去……”
他此语一出,其中一名守卫也不知是担心自己真的被炒鱿鱼还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理直气壮地回道:“十爷,奴才刚才真不知道来人是您,因为九爷先前特别交代过,不得放闲杂人等进来——”
结果话还未说完,身上就已挨了那位十阿哥狠狠一脚——
“不长眼的奴才,你十爷我是闲杂人等么?!”
吼完,又快速朝四下扫了一圈,正好瞥见此刻刚挪到游廊另一端的陶沝和小银子,不过因为陶沝这会儿背对着他的缘故,所以十阿哥并没有认出她,只例行公事般地朝她发话——
“那边那个牵狗的丫鬟,你是叫绿绮对吧?你现在赶紧去给爷准备两间厢房,爷和十四弟今晚都要住在这儿,然后多拿些毛巾过来,对了,再吩咐膳房去熬些姜汤,多熬一些,有好些人都淋了雨,让他们都喝点姜汤驱驱寒……”
“是!”陶沝本能地出声接茬,但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幸好随即而来的一声响雷直接将她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还来不及细想,陶沝就这样直直地冲进了雨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飞快往后院方向跑去,小银子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
待跑出一段距离,她还能依稀听到那位十阿哥的声音从背后远远传来——
“我怎么觉得这个叫绿绮的丫鬟看上去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感觉古里古怪的……十四弟,你觉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