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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号监测员叶含露收到,请讲。”
“请求开启精神力传导通道,a点卫霖,b点白源,由a向b单向传递。”
很规范的请求,符合破妄师“两名搭档之间在紧急情况下,允许相互进行精神力传递”的规定。叶含露怔了一下,不禁多问了句:“出了什么事,任务还顺利吗?”
“没事挺顺利的,放心吧,回头请你喝咖啡。”句末光标闪了两下,打了个嘿嘿笑的表情符号。
叶含露被逗乐了,回道:“好好干,我等着你的咖啡。”随即开启了精神力传导通道,并严密监控传导过程,以防止能量溢出而导致输出方消耗过度,甚至造成脑细胞损伤。
“绝对领域”内,卫霖无声地完成了与监测员的对话,在白源面前蹲下身来。
白源的大脑正被疼痛与混乱的大军洗劫着,但依然用自制力勉强维系着几分清醒,睁眼不耐烦道:“还不滚,找骂?”
卫霖半边脸上透出“不情愿”,另半边脸写着“看好戏”,这两种泾渭分明的神情糅杂在一起,竟有种诡异的协调感。他轻笑一声,说:“待会儿你可别吐我身上。”
白源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挨近过来,将眉心贴上了他的前额。
脑前额叶能接受和综合由脑各部位传入的、来自机体内外的各种信息,对全部结构的组织性、指导性和调节性产生影响,具有交换产出样本的功能。白源知道破妄师之间这种传递精神力的方式,但从未亲身体验过,此刻只觉眉心间突然开了道闸门,精神力的潮水迫不及待地汹涌而入,灌满了自己焦渴的大脑神经,由前额向后脑,甚至沿着脊髓向四肢百骸漫流而去。
剧烈的疼痛顿时得到了缓解,空虚脱力感被迅速填补,整颗大脑仿佛暖洋洋地漂浮在温水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与充盈。
这感觉舒服得令人沉浸其中,他扶着膝盖的左手不知不觉揽住卫霖的后脑勺,将对方更深切地压向自己。
叶含露盯着屏幕上精神力传导的进度条,在达到90%的时候就忍不住提醒卫霖:“差不多了,不用达到百分百啊,这个很难掐得准,够用就行。”
卫霖回复:“再等等。”
叶含露只好继续等它攀升到93%、95%,将手放在按键上,紧张地咬着嘴唇,随时准备关闭通道。
“97%,真的可以了。”她有些着急地说。
“再等一下,就一下。”卫霖答。
进度条忽然从98%跳到极限以外,红色警示灯立刻亮起:“警告,能量溢出。警告……”
叶含露“呀”的惊叫一声,立刻按下停止键,运指如飞地输入指令,试图减少关闭传导通道后的惯性溢出。
卫霖挣开白源的钳制,因为反作用力而向后摔倒。
躺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他用掌心覆盖住前额,被一股深深的疲倦感包裹。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极为深沉的睡眠中被猛然拽出梦境,或者原本充沛饱满的精神被铲车猛地挖去一块,但要比这些更强烈与难受十倍。
“……你妹的,要死啊。”他哼哼唧唧地说,不知道是在抱怨对方的需索无度,还是唾弃自己凡事总要赶最后一秒的德性。
白源长舒口气,彻底清醒过来。他望着面前地板上四仰八叉的卫霖,成分复杂的神情从脸上飞掠而过。
迟疑了足足十五秒后,他起身走到卫霖旁边,弯下腰向对方伸出一只手。
卫霖挪开搁在前额的手掌,自下而上地看着这个总是与他不对盘的男人。
都说同行是冤家,作为行事风格迥异、竞争关系更尖锐的同事,他们比冤家还针锋相对——可从眼下这个情形看,又似乎没那么不可调和。
白源垂眉敛目、低头看他的神情中,依稀有一丝藏不住的尴尬与局促,但又似乎只是光线打在侧脸上造成的错觉。
卫霖慢慢笑起来,摊尸状赖着不动:“哎呀,头晕,白先森的手有好几重影子,我捞不准。”
他这副轻浮腔调一向是白源最不喜的,但此时却感觉也不是那么刺耳了。白源难得宽和地扯了扯嘴角,纡尊降贵地握住他的手腕,像拔萝卜似的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谢了。”白源说,但立刻又补了句,“虽然并不需要,过几个小时我自己也能调整过来。”
卫霖朝他翻白眼:“好啊,还给我,你继续像头死狗一样瘫在那里好了。”
白源忽然笑了一下,短暂得像个稍纵即逝的错位讯号。
卫霖微嘲:“你竟然会正常人的笑法,而不是冷笑、讥笑、皮笑肉不笑?”
白源觉得他颇有点挟恩放肆、得寸进尺的意思,但之前援手的余温未消,不好立刻翻脸,只得继续纵容地不回嘴。
卫霖第一次在两人的嘴仗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对方不回应、不抵抗的态度也令他有点无趣。
既然挑衅不起来,只好换种说话方式相处看看,他为逝去的麻烦与乐趣微微叹了口气,抬腕看了看表说:“五点出头,天快亮了,你要是已经搞定,就载我一程吧,在这个点儿我可打不到出租车。”
白源点头,与他一同搭电梯下行至d层,原路返回出了大门。
卫霖在东方将明未明的靛蓝拂晓中,回望一眼身后的庞然大物,由衷感慨:“白源,你真特么的……爱岗敬业。”
“不只为了任务,更不为李敏行。”白源淡淡道。
“那为了什么?”卫霖追问。
“为了致敬。”白源学他的样子挑了挑眉,一句电影台词脱口而出,“‘承认了吧,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旅途本身,就是归宿。’”
哟,你也喜欢这系列老电影?卫霖笑出了声:“我承认。走吧,我的大副。”
“走吧,我的舰长。”白源说着,一辆带自动驾驶系统的越野车滑行过来,在他身边停住。他坐上驾驶座,卫霖也开门坐了进去,身体刚陷入座垫,肚子就骨碌碌一阵鸣响。
“我觉得饿,你呢?虽然脑电波不需要进食,但生物钟总是这么恪尽职守。”卫霖说。
白源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指:“后面有吃的。”
卫霖回头看,后车座上果然有几包食品袋。他一把抓过纸袋,从里面掏出包子煎饼和豆浆,还热腾腾地冒着气。“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怀疑地皱起鼻子嗅了嗅,“莫非是具现化出来的……这也能吃?”
白源边开车边回:“不能吃别吃,继续饿着。”
“别呀,我没吃过从分子层面上造出来的食物,有点好奇而已。”卫霖笑着,咬了口包子,牛肉胡萝卜丝的馅儿。
虽然他平时很讨厌胡萝卜,即使是切丝当配料,吃的时候也得将它们逐一挑出来,但这包子吃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相反的,味道还算不错。
白源用眼角余光看卫霖啃包子,忽然发现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其实感觉还行,可惜这种时候着实不多。大多数情况下,卫霖闹腾、散漫、油嘴滑舌到令他难以忍受,如今似乎好了些——但也只是不那么招人厌了而已。
“对了,我看你临走前启动了那些假人傀儡,忘了问你,幕后boss的身份你是怎么设计的?”卫霖叼着豆浆杯的吸管问。
白源立刻收回余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路况,说:“这是整个计划最精华的部分,是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的关键,为了保证对李敏行最好的治疗效果,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我保证不告诉他。”卫霖说。
“你不知道,就是最好的保证。”白源答。
“你信不过我?”卫霖有些不满,“什么都不肯说,到时候叫我怎么配合?”
白源沉默几秒,回了句:“就是信得过,才什么都不说。”
“哈?”卫霖张嘴,吸管掉下来,“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表扬我天/衣无缝的配合度与随机应变的能力?”
以及自吹自擂的厚脸皮。白源心道,但不知怎么没说出口。
“第、一、次!”卫霖夸张地捶着车门把手,脸上笑开了花,“白先森居然表扬我,这可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
二百五。白源默然想,不过懒得泼冷水,随他傻乐去吧。
不知是嗅到食物香气还是怎么的,奶猫从白源上衣口袋里探出头来,朝卫霖细声细气地“喵”了几下。
“——哎呀,你真养猫了,还带在身上。”在白源阻止前,卫霖眼疾手快地一把抄了过来,兜在掌心端详,“来我仔细看看,长得挺特别的,呵呵。”
呵你妹!白源额际青筋跳动:“给我放回来!”
卫霖故做扭捏态:“不要,你的猫这么……哈哈哈可爱,让我摸两下。”
白源把模式转为自动驾驶,转身去抢,但因投鼠忌器不敢使劲。卫霖有意戏弄他,捧着奶猫嘻嘻哈哈哈地扭来扭去,总不让他得手。
白源一怒之下,指尖微光闪过,具现化出精神病院中使用的皮质束缚带,将卫霖从肩膀、手臂到腰身牢牢捆在座位上,这才解救了自己的猫,心疼地捋顺了毛,放回口袋中。
卫霖用力挣了几下,没挣开桎梏,只得投降:“放开我啦白先森,开个玩笑而已。”
“别动我的猫!”
“知道啦,你个绒毛控、铲屎官。”
白源咬牙:“有种你再说一遍!”
卫霖立刻转了口风:“同类相残、同室操戈是不对的。”
“呵呵。”白源回答。
“……小心眼!刻薄鬼!”卫霖骂。
白源随手从纸袋里掏出最后一个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卫霖已经像只矫捷的豹子一样猛扑过去,与白源打成一团。贴身肉搏让彼此的热武器都毫无用武之地,纯粹只能靠身手取胜。
这是卫霖第一次与白源真正交手,原本对“体育老师”传授的知识相当自信的他,满心以为拿下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没几斤肉的老对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对方的精神能力是强,可没听说身手有多出色——却赫然发现自己完全判断失误,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白源的搏斗风格,有一种与气质微妙吻合的冷酷犀利、剽悍凶狠,拳脚肘膝并用,力量与敏捷兼备,颇有些类似某个东南亚小国以杀伤力著称的格斗流派。
两人在不大的卧室内拳来脚往,看似打得不分伯仲,但卫霖心底却清楚得很:在力量的充沛与攻击力的猛锐上,他远不如白源,即使再支撑三五十回合,也免不了落败的下场。
借着一个前滑步,白源挨近卫霖说:“你输定了!”
卫霖弯曲右腿,上身向后微仰,避开一记凶猛的刺拳,同时十分不要脸地踢击对方下腹,心道:老子有外挂!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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