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很小的时候开始,隋心和穆霆就睡在一起。
大约是在她小学二年级,他幼儿园时,那时也没有性别意识。
那次大人们都忙着工作,忘了接她和穆霆。她一个人回到家后发现穆霆还没回家,于是急匆匆地跑到幼儿园办公室问:“老师,我家穆霆在哪儿?”
几位老师面面相觑,似乎没人知道。
她气的小手一拍桌子,气鼓鼓的撂狠话:“你们太不负责任了!要是我家穆霆丢了,我就跑你们家——上吊!留下遗书告你们杀人!”
几位老师哭笑不得,后来她长大一点,几位老师见到她笑着打趣:“小隋心,你家穆霆呢?”
她羞的恨不得钻进地洞。
那天,老师带着她在小操场上找到穆霆,她气呼呼地拉着穆霆回家。
路上下起瓢泼大雨,她把身上的衣服,能脱的都脱掉,裹着穆霆往家跑,体弱的穆霆还未到家就喊着:“大心,我冷。”
小小的她拉着小小的他边跑边喘气:“再跑跑就不冷了,快到家了。”
回到家后,把他拉进浴室,给他洗个热水澡。然后用厚厚的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当时脑袋里冒出电视剧里的一个暖床的情节,她一下就钻到被窝里,搂着穆霆说:“这样就不冷了。”
她又不放心地问:“不冷了吧?”
其实那时两人差不多高,她小手搂着穆霆的肩膀,穆霆也搂着她的肩膀,像两只肥嘟嘟的小狗狗抱在一起,说不上来的萌和可爱。
不一会儿两人就睡着了,这一睡,穆霆就上了瘾,在她刚发育时,他使坏地偷袭她胸部一下,贼笑道:“我们家大心长咪咪了。”
十五六岁时,仍常厚着脸皮往她被窝里钻:“大心,冷,我抱着你睡。”
如今,他说:“睡这儿。”睡他身边。
隋心迟疑了会儿,望着穆霆,她知道穆霆变了,变成什么样子她摸不清楚。
穆霆嘴角露出一丝笑:“你不敢?”
隋心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有什么不敢的?”隋心走上前,掀开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
穆霆神色疏淡,将书合上,放到床头,关灯。
房间内瞬间漆黑一片。
隋心以为穆霆会说点什么,会做点什么,结果很快便听到了他细微的鼾声,她转头看时,留给她的是他的背影,她心念一动,翻个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嗅到他身上隐约的肥皂味,清清爽爽的味道,她太想念这个味道,不由自主地贴向他的身体,伸手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穆霆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微微浮动的窗帘,感受到自背部传来的湿热感,一道流光从目中闪过,继而神情中带有一丝倦意,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就懈怠这一次吧。
月亮一点点往下沉,昏暗的卧室内,他突然转个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她迷迷糊糊地抬腿去碰他的腿。
他不悦地问:“干什么?”
她咕咕哝哝:“有知觉,有知觉就能变好。”接着安然睡着,到底也不知刚才是醒着,还是在梦着。
*
次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像是打碎了的金子一般闪烁着照进卧室,穆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回头,床上空无一人,心头一悸。
蓦地抬头看向门口,隋心穿着粉色家居服走进来,选粉色家居服的初衷是为了装嫩,效果确实很衬她肤色,她笑意盈盈:“醒了?”
“嗯。”穆霆重新沉下脸。
隋心并不介意他摆脸色,她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亲情,她妈妈向芳是个爱自己爱金钱胜过一切的女人,所以“母爱”于她来说,只是两个汉字一个名词而已。穆家虽然富裕,但也是建立在常年辛苦之上,有多大的本事拿多大的钱。穆家的大人们几乎都是工作狂,所以自小开始,经常家里只有她和穆霆。
照顾穆霆与被穆霆照顾都是件挺幸福的事儿。
就像现在,她弯身将拖鞋放到他脚下,拐杖递到他手中,轮椅推到他面前,他没有拒绝。
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让她重拾信心。
而他语气清淡地说声:“谢谢。”
就这样。
接下来的很多天都是这样,几乎没有交流,他一起床就去上班,直到很晚才回来。一整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她去木锌找过他,没见着就被挡在了前台,倒是不约而同前去的吴矜矜,像是猪八戒进高老庄,人类都诚惶诚恐的捧着。
她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对隋心抱歉:“学姐,没有穆霆的允许,我也不能带你进去,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嗯,对人好就往死里好,不好就是仇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人要找死,瞎灯灭火都往厕所里钻着找。
隋心下巴微微扬起,轻松一笑:“你不说话,我真没发现这里站了个人,你一说话,就觉得你站在这里真碍眼。人啊真是缺什么就炫什么,走了。”隋心摆摆手,无所谓地离开。
吴矜矜没占着便宜,徒惹一肚子火。
*
张小芹从紫微镇回来带了不少东西给隋心,吃的用的一些手工品,满满一包。
隋心翻着所谓的手工品:“你买这些干嘛,这可都是从义乌小商品店批发的。”
张小芹:“不会吧?明明说是紫微独有特色传统工艺。”
隋心:“骗你的,浪费钱。”
张秘秘捧着脸:“不要紧,是纪叔叔花的钱。”
隋心转头打量张小芹,张小芹避口不谈纪之霖,她也不多问。
谁都有点小秘密小心思郁结在心里,解不开捋不顺,原因千奇百怪,不见得就是杀父之仇,至于是什么,也许当事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就像她和穆霆。
睡在同一张床上,她说话他听着也不回答,不让她做饭不让好收拾房间,甚至给了她张卡,随便刷。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可就是一道无形的沟渠横在两人中间,隋心想这条沟渠一定像是北京的雾霾,成因众多,就算治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能解决的。不能操之过急。
晚上,穆霆坐在床上看书,隋心侧身躺着看他。今天她心情不错,玩心一起,手缓缓地自被窝里伸出来,从他衣摆处向上探入。
以前他最爱她同他玩闹,她兴致一来,趴在他背上撩.拨他,或者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用不留半分指甲的双手挠他后背,皮肤与皮肤的摩擦他和她都喜欢。
这会儿,她将右手从衣摆处探入,才将触到他热热的皮肤,“啪”的一声,她的手被甩开,甩到墙面上,她轻呼一声,左手握住生疼的右手,委屈、难过又倔强地盯着他,四目相对片刻,他率先将目光移开:“睡觉吧。”
他的重新落在书本上,却怎么看不下去,余光时时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隋心一声不吭地转个身,背对着他,拉起被子连脑袋也盖住。
穆霆缓缓转过头,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形成了一个凸起S弧形,就在刚刚她的手将要触到他时,他觉得不但他的心脏不好使,脑袋也不好使,一直尘封的画面悉数迸发,十分难受。此刻,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将触到S弧形间的一个弧度,未触到,他就立刻收回手,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到书本上,双手紧攥着书本,纸张几乎被攥破,努力地看了两行字,看的心烦意乱,索性将书本合上,顺手将台灯关上。
卧室顿时一片漆黑,他静坐着,这个时候有根烟多好,即使不能麻醉,至少可以装.逼。
夜半十分,穆霆仍旧没睡,他坐在阳台已经抽了两根烟,好久没抽烟了,差点忘记抽屉还有盒烟,若不是有隋心,估计这盒烟是要过期了,他笑笑。
第三根烟夹在他指间,闪烁星星之火,忽明忽暗,他侧首透过玻璃窗,看向依旧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隋心,不闷得慌吗?
第三根烟抽完,他架着拐仗进了卧室,刚坐到床上,听到被窝里传来吭吭唧唧的声音。
他回头看一眼,S的弧形都快缩成了C,再次听到她吭吭唧唧的声音,很难忍的样子。他心里一惊,伸手拽掉被子,扔到一边:“隋心!”
隋心瞬间捂着脸,整个埋进枕头里,不吭声。
他握住她的肩膀帮她翻身,她偏执拗地捂着趴进枕头里,唔唔发声:“你走开!”
他无奈地将她捞起来坐着,扒掉她的手,见她满脸泪痕,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声音不由得放柔,双手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了?”
他强,她犟。他柔,她就乖了。
此时的隋心没有白天里的嚣张与伪装,像只暗夜里的小花猫,,抽抽嗒嗒地说:“我、我好饿……”
穆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