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锦娘的到来如燕显得很开心,狄仁杰一向清廉,狄府里下人少的可怜,君玉和如燕又是在江湖上野惯了的人,连丫鬟也不曾配过一个。虽然君玉这个身子比如燕还小两岁,但是君玉实在太成熟,如燕在她面前根本摆不了姐姐的谱。锦娘的出现刚好让她能过过姐姐瘾,因此锦娘虽然君玉带回来的,但是一切吃穿住行却都是如燕安排。
锦娘谨小慎微,刚开始一直以丫鬟的身份自处,后来也是如燕一直跟她待在一起才慢慢将她这性子给扭回来。
君玉虽不曾对锦娘的事事过问,但也暗中关照着。看得出锦娘在狄府这一个多月绝对是开心的,对自己和如燕的姐妹之情也是真心的,只是晚上避着人时总是望月感伤,偶尔还会很焦躁。
本来,君玉是打算等她冷静下来想清楚之后,再和她谈谈。只是锦娘的行动打乱了她的计划,因为她发现锦娘在暗中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狄府。
晚上,君玉堵在锦娘出门的必经之路上,看着她背着行囊双眼含泪,终究有些不忍,温声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非要出门吗?”
“啊!”锦娘被君玉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看清对面的后才惊讶道:“婉潆姐!”
君玉上前揽着她的肩膀,拿下了她的行李,带她走到了花园的凉亭中。
“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心里藏了很多事。这些日子你在我们面前时那种天真烂漫才是你这个年级该有的表情,只是我看得出你暗中还是很焦虑。我本想,等你在狄府久了,迟早会想清楚然后放下心事好好生活,所以一直没有问过你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离开。”君玉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点点内劲,抚慰了锦娘一直绷紧的神经。
“婉潆姐!”锦娘听完君玉的话后,崩溃的抱着君玉大哭。虽然在张义叔寻找密信失败后,爹爹提出让她勾引薛青麟时她答应了下来,但从情感上谁又愿意以身饲仇呢?从母亲死后,爹爹就为了复仇而忙碌,从来不曾好好关心过自己,这些天在狄府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可是爹爹为了复仇已经蹉跎大半生,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哭吧,哭完就是新的一天。不管你到底背负了什么,要记住还有我和你如燕姐在,永远不要伤害自己。”君玉拍着她的背说道。
锦娘在君玉怀里哭了很久,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到最后哭声渐低,只余下小声的抽泣。
“婉潆姐,你知道吗,你救我的那一天,其实我是故意让薛青麟看到我的容貌的,因为我想进平南侯府。”锦娘小声道。
“乖,不想说就别说了,没关系的。”君玉低声安慰道。
“婉潆姐,你让我说吧,不然我真不知道哪天自己就疯了。”锦娘黯然道。
君玉拍了拍她肩膀,“好,你说,我听着,就当是咱们俩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锦娘的声音有些缥缈,“薛青麟害死了我家人,我想找他报仇,可是他出入都有人保护,自己的武功也不错,所以我根本没有机会杀他。我曾在偶然间听到过一个消息,说薛青麟府里有一封他与朝中重臣来往的密信,封中内容涉及到朝中隐秘,可以上胁宰辅,下镇地方。我想,若是此信朝廷所知,那整个平南侯府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终究还是瞒下了父亲和张义叔的事,他们的身份太危险了。
君玉也不在意她的隐瞒,点了点她额头道:“所以你这个小傻瓜就打算牺牲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只为了一封不知真假的密信?”
锦娘点头,“我知道这样很傻,但是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你啊!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若是你把自己搭进去了,又怎么对得起你家人的在天之灵?”君玉道,她一直都很不满林永忠这个人,居然能命亲生女儿出卖色相去换取复仇的机会,简直是荒谬!
“我……”锦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多年来相依为命的父亲的心愿啊,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君玉也不逼她,转而笑着逗她道,“罢了,不就是个平南侯府嘛!来,你叫声姐姐、撒个娇,我去帮你去把密信偷出来,如何?”
“姐姐?”锦娘一愣,呆呆的看着君玉。
君玉看她呆萌的表情心情大好,笑着揉了揉锦娘的头发,“真可爱,好了,趁现在还早,我去平南侯府转一转,看看夜景!你先回去,乖乖睡觉。”
“婉潆姐!”锦娘一惊,君玉却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平南侯府那些家丁的武力值从来入不了君玉的眼,那所谓的机关在君玉看来更是简陋至极,所以君玉是真的抱着看看夜景,逛逛园子的想法来得。等她将平南侯府整个布局铭记于心后,才开始办这次的正事。
她记得原剧中藏密信的那个暗室是在薛青麟的书房之中,前院那个可以排除,不然张义估计早就将信偷了出来。君玉直奔后院,在书架后找到了那个暗室,然后打开了墙上的暗门,至于那些伤人的机关,君玉给忽视了个彻底,反正又动不了她。
君玉拿着到手的书信,不免感慨,这么简陋的机关,内卫居然潜进侯府两年多都没发现,也真是够笨的了。温开这种人果然还是更适合朝堂上的明谋,而不是处理暗地里的阴私。
既然目的达到,君玉也不再多做停留,造了一个差不多的信封放回原处,然后打道回府。
知道锦娘多半也睡不着,君玉直接去了她房里,果然看到了一个对月垂泪的可人。
“哭什么!”君玉开口道。
“婉潆姐!”锦娘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然后跑到了君玉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还好你没事,不然我……”
“放心,就薛青麟那些手段,还伤不了我。”君玉拍拍她的背,拿出密信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信!”锦娘急忙将信接了过来,然后细细的看了一遍,嘴里喃喃道:“没错,就是这个!”
君玉等她平复下来激动的心情后才接着开口问道:“这封信你打算交给谁?”
“我认识一位官员,是家里故交,我打算交给他,由他帮忙递呈。”锦娘道,如今信在手上,她是真的放下了一切,感到一阵轻松。
“你那位故交官居几品?”君玉问道。
“七品县令。”锦娘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若是如此,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想法。这信上的内容我也看了,事关朝中武氏一族和李姓宗嗣的争斗,还牵涉到当年黄国公一案。一个七品县令,不说他的奏折和这封信能进得了京,就算是上达天听,他一个七品县令搅和到朝廷党争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当年处死黄国公一家,是皇帝亲自下的令,这封信一旦公布就是要皇帝认错,你觉得皇帝会怎么对你这个故交长辈?”君玉看着她,将事实铺在她面前,“如果皇帝查明一切,那么他会死,你和吴老爷子会死,甚至狄府也不能完全保下来。”
锦娘虽然被林永忠教导,也是读过书的,可是一个小女子又如何知道国家大事呢,就算是林永忠,常年游离于官场边缘,怕是也不见得多了解。锦娘听到这里,急忙问道:“那要怎么办?”
“我这次夜探侯府,发现侯府内还有另一波人在找这封密信,探查之后发现,他们居然是皇帝亲率的内卫。想来是皇帝听到了些风声,为了保住梁王,所以安排了人打算将密信盗走。我们可以把信直接送给他们。”君玉给她指了另一条路,这样对温开和林永忠来说,都好。
“那薛青麟呢?”锦娘问。
君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旦密信到手,皇帝必然不会再留下薛青麟这么个人证,刚好薛青麟作恶多端,想必密信到皇帝手中之后,薛青麟就离死不远了。”
“好!”锦娘点头,“就按婉潆姐你说的办吧。”
君玉听了后笑着道,“都听我的?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锦娘被她这句话逗的也笑了出来,“不怕,锦娘的命是你救下的,这信也是你帮锦娘偷出来的,其实婉潆姐你可以直接把信给内卫的,可是你还是先拿给了我。谢谢你!”
“谁让我认了你这个妹子呢!”君玉揉了揉她的头发道,“那我就去安排了。”
“嗯。”锦娘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君玉道,“为什么婉潆姐你知道这么多朝堂之事呢?比爹…叔父…知道的还多。”
“以后你就明白了。”君玉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淡笑着走了出去。
半月后,朝廷下旨,复狄仁杰内使职,加江南西道黜置使,赴江州整饬吏治民生。
而后,平南侯府管家张义出首,揭发平南侯薛青麟十八条罪状,薛青麟被除爵下狱,押往京城。而与之勾结的江州长史冯万春、江州司马葛斌、五平县令黄文越、以及张贤拱、吴顺等人同样被革职下狱,被判流刑。
一月后,传来消息,薛青麟于天牢畏罪自杀,而其余几人流放途中因水土不服暴毙。
几人死后,五平县令一职由林永忠接任,在他上任的当天,也是钦差卫队打算离去的前一晚,君玉去找了狄仁杰,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始末。
狄仁杰知道后并未说什么,只是说让锦娘和吴四就留在五平便是,然后对着君玉感叹了一句:“若汝是男儿身,狄家可保三代清贵。”
君玉却浑不在意,低声道:“若如陛下这般,又怎能说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