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大开,百姓站在街道两侧,没有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高兴的,他们都明白,三公主是被逼迫的,此去缙朝,山高路远,恐怕也是没有机会再复返了。
可怜这三公主,一夜之间父母身亡,嫂侄曝尸,心上人被冤枉,自己又要远嫁给已有三宫六院的皇帝...
顾晚衾已经哭得虚脱,一夜未眠,让本就干涸得眼眶此时更是红肿不堪,曦蓝就这样让她枕着肩,没有动弹。
曦青忽然想起什么,小声过来道“公主,王爷昨夜没等到你,现在会不会还在城门外?若是被这些人发现,王爷就糟了。”
顾晚衾瞳孔忽然聚焦,她再也不能连累李司尧了,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李司尧不能再因为她出事了。
顾晚衾坐直了身子,示意曦蓝掀开车帘,未到城门口,还有时间去通知。
曦青了然,忙走到车门那儿捂着腹部道“两位大哥,我许是今晨着了凉,现下腹痛难忍,可不可以下车解决一下,不耽搁的,我完事就会赶上来。”
“多事,忍忍就好了。”
一句话让三人心凉了半截。
“大哥,真的求求你,若是小解我还能忍忍,可是腹痛是忍不了的,许是泻肚也未可知啊。”
门外短暂的没出声,或许是想着弄在马车上更糟心,也或许是一个丫头并不值当看守,去留也是无所谓,另外一个人道“快去快去,莫要耽搁,早点追上马车。”
曦青忙应声,看了眼顾晚衾后捂着肚子下了车。
曦蓝掀开车帘一直伸头望着,见曦青顺着两边的百姓跑出了城门口才放下心来。
经过城门口,顾晚衾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会出什么变故,好在很顺利的走了好长一段,听马蹄踩踏的声音,似乎是到河边了。
曦青气喘吁吁追上来,车门外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没料到她还会跟上来,原以为她是要逃跑的。
给她让了一步,曦青忙爬上马车道谢,然后进了车内。
曦蓝见顾晚衾没法说话很是难受,伸长脖子问“两位大哥,现下已经出了城,四下无人了,能不能让我把公主口中的布条拿下?再闷一会儿,公主得昏死过去。”
门外传来嗤之以鼻的声音“便是孩子也不可能那么娇弱,这布条又不是将口鼻都遮住了。”
“两位大哥可能不知,公主是有寒疾在身的,经常喘不上气,更何况现在堵住了嘴。”曦蓝心内万分焦急,若再不同意就真的没法了。
“摘吧摘吧,一个个不省心。”
曦蓝忙将顾晚衾口中的布条拿下来,听见方才那个小声和旁边说“这君上什么眼神,娶个病秧子。”
“古籍说西施有心病才让人我见犹怜,想必这是一个道理。”
然后便是两人低低的淫笑。
顾晚衾懒理,转头向曦青道“怎么说?”
曦青摇摇头“并未见到王爷,不止王爷,严奚卢娑她们一个我都没看见,我顺着树林找了许久都没人,只有马车印,可是后来马车印都没了,我才回来。”
曦蓝大惊“那他们去哪?不会去了宫中吧?这不是自投罗网么,昨夜那些人还在宫中啊。”
顾晚衾急得不行,他若跑得远远的还好,这个时候就千万不要留在南诏了,可要怎样告知他?是个大问题。
曦青想了想,也知此时说这话不合时宜,可是事急从权,只能提醒道“公主,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王爷真被抓了,咱们不可能不知道的,不妨心放宽些,眼下咱们去缙朝才是最难走的路...”
闻言,愁云又覆上心头,曦蓝紧蹙着眉看看顾晚衾,垂眸哽咽道“还有其他办法么?若是入宫,日日安枕在仇人身侧,还要讨他欢心,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若不入宫,二殿下和夫人又怎么办,咱们如今归属了缙朝,还不是任凭他们拿捏。”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顾晚衾眼眸已被水汽氲满,即便过了一夜,还是没能缓过来,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是好好的,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父王母后从无害人之心,却死得这么惨。
为什么大嫂和侄儿谁也没有得罪,死了却不得安宁?她怎么向大哥交代...那个与她没有亲缘关系,却待她入亲妹妹一般的大嫂...
“我死也不会委身于他的,这事不像他的手笔,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他招惹的,四条人命,我总不能再去任人宰割。”
“公主的意思,这些人不是那昏君派来的?”曦蓝不解,明明那头目昨夜虽语焉不详,倒也听了分明,是那昏君主张行事的。
“他是个小人,做事极为隐蔽,那些暗探是他派来的,昨夜这些人却不是,你看这些人老练狠辣,他哪有手段收服这样的人。之前是我们大意了,总觉着计划虽简陋些,却也天衣无缝,不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棋高一着的人在后面蛰伏。”
昨夜至此,每件事的震撼都足以蒙蔽她,可她也不傻,知道李司玄那阴险小人不会如此做,即便再想要得到她,杀了她的家人,不是会将她推得更远么。
“那会是谁?能将脏水往昏君身上泼,而且这些人还毫不畏惧,缙朝...有比昏君权利更大的人么?”曦青喃喃道,在认知范围内,那昏君是一国君主,哪有人比他还要强大。
顾晚衾微眯着眼,仔细回想李司尧之前与她讲过关于缙朝的一切。
李司玄继承皇位颇为顺利,一道先帝的密诏就让他成功登基,且无人置喙。两个手足兄弟也不争夺,被分配一南一北,一个掌管商路,一个手握重兵,朝廷里也没有功高盖主的人,之前有个晏国公虽有权势,却也被他陷害了,还会有谁呢?
眸光一闪,脑海中浮现起一个人来,那日在大殿上,坐在李司玄近侧那个华服妇人,缙朝萧太后。
李司尧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从不让自己知道这些腌臜事,所以未细讲过这个女人,只言片语也就带过,可不难看出李司尧极其不喜欢这个女人,每次提及眸里都有怒意。
这么一想,便豁然开朗了,只有她可以越过君王安排策划,可为什么呢?她不是李司玄的母亲么?这样做难道不会离间母子情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