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光回至家中,立刻大张饮具,准备宴请王僚。此夜,姬光召集伍员、专诸、子文三人到密室相商。
伍员道:“公子正厅之后有一密窟,可以藏匿三十人众。由子文带领三十位武林高手,只要专诸一旦得手,随即冲杀而出,对付宴厅内的护卫;我自率100名甲士,于厅口密室隐藏,只要里面动起手来,我们这100名甲士就阻止、截杀厅外的禁军。灭了这些护卫和禁军之后,就该由公子率领家甲围攻王宫,控制王宫之后,大事可成!”
姬光补充道:“子文和伍员在今晚就做好伏击的准备,带领武士按位置藏匿起来。专诸就安排做好鱼炙,想办法在宴席过程中接近王僚,找到出手的机会。一定要注意,没机会就不要出手,只要决定出手,一定要做到一剑毙命、万无一失!王僚武功高强,如果一旦失手,将会前功尽弃,而且我们都会万劫不复,成为他的刀下之鬼!”
众人按计划谋定之后,各去准备。
是夜,伍员安排妥当,步出姬光府邸,出来夜观天象。此时已是深夜,只见月色如水,冷气森森。伍员见东边天际一颗巨星忽明忽暗,昏暗的星光摇摇欲坠。伍员正沉吟间,只见正上方天空之上,忽然有一抹闪亮的光华飞逝而过,直奔那轮皎洁的明月而去。
那闪瞬的耀眼的光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疾驰如电,把黑夜照得犹如白昼。伍员闭上了眼睛,再看时,那朵闪亮的光华已经远去,渐渐飘向遥远的虚无。
伍员大喜,自思道:“真乃天助我也!彗星袭月,此乃天之异象,莫非将验于王僚之身乎?”
第二日一早,姬光瞅了个机会,复请王僚道:“臣已经让厨子准备好鱼炙之宴,君王下朝之后,即可到臣之家,臣自在家里恭候大王驾临。”
王僚点头应允,对姬光道:“寡人先回宫中,告知母后一声,然后自会到府上搅扰王兄。”
王僚退朝之后,回到后/宫,拜省过其母。王僚道:“今日长公子相请,说他新收了一位做鱼炙的高手,请孩儿到他府上赴鱼炙之宴。但姬光一直心怀异志,孩儿有些疑心,莫非他有什么企图么?”
其母道:“姬光因为没能继承大位,一直心内怏怏,常有不平之色。此次数番相请,谅无好意。我儿既然有些疑心,为何不好言相辞呢?”
王僚道:“现在吾国正是用人之际,掩馀和烛庸被楚军困于潜邑不能动弹,吾国欲要击败楚国,称霸南疆,非得有姬光相助不可。如果此次他是诚心相请,孩儿推辞之后,我们之间就会心生嫌隙。只要防范严密,又有何惧哉?”遂不听其母之言。
此时王后怡喜在侧,提醒王僚道:“我和母后刚在这里议论,听有些宫监传说,昨夜天生异象,有彗星袭月。大王还是小心为上,去了徒增不测之险,不去,就是姬光有些嫌隙,又有何妨?现在庆忌不在君王的身边,妾甚是担心。妾劝大王还是不去罢。”
王僚笑道:“寡人从不信这些妖蛊之言。吾堂堂一国之君,岂惧一宴乎?再说寡人也是习武之人,只要防备得当,有何惧哉?寡人自有安排,请母后和爱姬放心!”
于是王僚派出禁军,从王宫一直连接到姬光府上,分两列警戒,中间只留出车道,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然后王僚在袍内穿上狻猊之甲三重,吩咐数名力士作为护卫,自认为收拾妥当,便移驾姬光府上。
王僚驾五马之车,一路沸沸扬扬,不到一个时辰,到了姬光府上。姬光早已带领妻妾家人在大门迎驾。姬光便把王僚迎入正厅,入席安坐。姬光侍立于王僚之侧。此时正厅之上,王僚的心腹力士和护卫之人,布满厅堂。那些护卫皆手握长戈,身披重甲,环立王僚左右。
此时,猎猎的阳光投进大厅那灰色的地面,那雕花的窗外,有一只黑色的大鸟飞过,那忽闪的双翼,打乱窗格投下的整齐的阴影,就像搅动一汪沉静的湖水。天上那些白色的云朵,也被大鸟的气势惊得游弋不定。
此时的专诸正在东厨紧张地准备王僚的鱼炙,这是此次宴请的主菜,是王僚能够前来的招牌。他细心地把梅枝的枯干做成的碳放在铜簠之下,把最后那朵梅花放在那条烤好的凤鲚周边。专诸吸了一口气,用手不经意地探测了一下那条凤鲚的鱼腹,里面硬硬的东西还在。
此时时间已到,东厨之外的甲士喝命上菜。于是庖人献膳。那些庖人都要在庭下被那些护卫搜检更衣之后,膝行上去,不准抬头,然后把菜放置于王僚的几案之上,再膝行而还,如此循环。
而最后要上的那道主菜,就是专诸的鱼炙,名为梅花凤尾鲚鱼。
那膳台之上的烤鱼在嗞嗞作响,缭绕的香气阵阵袭来。不知何时,那只黑色的大鸟,那黑色的游动的阴影,诡秘地投射在那条肥美的凤鲚之上。梅花凤尾鲚鱼,这是寒冬的一道绝美的组合。
专诸****全身,双手把鱼炙举过头顶,跪着踯躅而行,头顶上铜簠之中那散开的梅花,红得十分刺目,在腾起的热气之中,仍然娇艳欲滴。
姬光见此情状,心里十分郁闷,这****的王僚!真是滴水不漏。姬光望了一眼匍匐的专诸,叹了一口长气,心道:这样的状况,那“鱼肠”何以藏身?
一道香气扑来,姬光才收住心思,瞟了那鱼炙一眼。这条凤鲚还真是不小,那焦黄的躯壳上有梅花掩映。姬光盯了一下那肥大的鱼腹一眼,心里便一阵窃喜。
那黑色的大鸟就像挥之不去的咒语,此时,晴朗的天空却暗了下来,窗外远处的宫殿轮廓依稀,隐约的雷声却在这冬季提前来临。大厅内光线迷蒙而暗淡。
姬光便令侍从点燃烛火,不一阵,厅内依然灯火辉煌。那甲士手中的铜戈,在火红的烛火之下,闪着幽幽暗光。
姬光欲献觞敬酒,忽做呲牙之状,十分痛苦。于是退下几案,蹒跚跪于王僚之前奏道:“臣足疾忽发,十分疼痛。每到复发之时,必须用大帛紧紧绑定,方可减缓,不然会痛彻心髓。肯请大王恩准,让我包扎一番再来侍候大王如何?”
王僚道:“王兄请自便,如有需要,寡人派遣一位医官为王兄诊视一番如何?”
姬光谢了王僚的一番好意,推辞道:“臣的纤芥之疾不劳大王费心。臣简单处理一下立马回来,请大王自便。”然后姬光就一瘸一拐地离了正厅。
专诸继续跪立而行,此时已经到了王僚的几案之前。专诸微微站立,身体前倾,把那铜簠放在几案之上,又稍稍调整了一下铜簠的位置和方向。
王僚见眼前这个光溜溜的庖人也有些好笑,见那人低着头,皮肤黝黑,那络腮胡犹如钢针,身上的肌肉十分发达,就像一只黑熊。
王僚微微有些惊诧,但是仍然关心着面前的鱼炙。王僚收回了刚才的诧异,微闭了一下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那鲚鱼的肉香夹杂着寒梅的清香,那种香摄人心魄,已经浸入骨髓。
当王僚睁开双眼之时,吞了一下口水。便见那铜簠之中的鲚鱼,圆睁着一双白眼,那已经枯萎的梅花,挡不住花下漏过的那双惨白。
王僚心里一紧,望了一眼面前****的庖人,他正准备扳开那鲚鱼,放在自己面前的漆盘之上。
此时,厅外响起一声霹雳,雷声掠过,那黑色的大鸟撞击于墙,瞬间一头栽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