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学了,饭厅的5个打饭口上挤满了好多学生,吵闹声不绝于耳。
“这是我的饭盒。”
“我的怎么还不出来。”
“快点,烦死了。”
……
杜宏挤进去,把饭票塞进饭口:
“这是我的。”
收饭票的是个大肉胖子,光光的脑瓜。他推开杜宏伸进去的手:
“按先后顺序来。你是挤进来的,退后。让你后面的先打饭。”
杜宏往后退,但后面的人挤得又不好出去,他又重新挤进去:
“有挤出去的时间给我打上了,还是通融一下,给我打吧。”
“不行就是不行!”光脑袋坚决地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太死板了。”杜宏说完,扭头,使劲全身力气钻出人群。
“你还骂人?一天天接受教育,像个什么学生?站住你。”光头气坏了,脖子上的青筋连续突跳,油油的光头伸出饭口,寻目杜宏。不知谁的一个饭具,在众人的推拥下,迎面碰在光头上。
“光头”马上缩了回去,周围的人一下哄笑开了……
谢芸亭严肃地走上讲台。
“起立!”吴芳喊。
众人全齐刷刷地站起。
谢芸亭站定,点了一下头:
“请坐!”
众人全坐下了。谢芸亭再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冷冷地望了一下学生,在讲台上又来回踱了几圈,站定了。
空气是紧张的,这一点全教室人都已深深地感到了。
“杜宏!”
杜宏站起身,他知道叫他的原因了。
“是你辱骂了陈师傅吗?”
那个大师傅叫陈明,是学校的老事务长了。
“我……”
“是吗?”
“是。”
“做的对吗?”
“不对。”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杜宏心里不由一凉。
“今年学校要狠抓校风校纪。聂校长已传达了这方面的信息。他说今年调来的副市长白鹏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学校也下决心提高教学质量,建立文明校园。而有些人偏偏逆着来。”
谢老师的目光停在杜宏身上。他已感到她目光的力量了,他对她的目光感到沉重。
“明天学校准备开全校师生大会,也算是开学典礼大会。目的就是要整顿校纪,提高教学水平。而且有两个学生当场被宣布开除。”
众人的目光一下全射在杜宏身上,他鼻尖上渗出层层汗珠。——两个被开除的学生有他?
“课间到聂校长那里,然后到我教员室。听见没有?”
“听见了。”
“我这个人就喜欢按原则办事,奖罚分明,为了大多数同学的利益,就不怕惹下不守纪律的学生。我的一切言行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一些不听我的话的学生,我也实在没有挽救的办法。”
……
下课了,杜宏向校长室走去。
他脑子里飞快而紧张地思索着:开除的可能有自己?自己的过错已达到了开除?既已决定了开除,叫我干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完成开除一下学生的程序?
白雪忙着追上来,站在他面前。他停下,疑惑地望着她。
“先别进去,我给你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杜宏忽觉得又是怀疑,又是惊奇。
“我……”
“凭你?”
“……反正能抵事!”
杜宏不由摇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白雪又一次挡住去路:
“我找我爸爸去!”
杜宏苦笑了一下。你爸是何许人?即使白县长也不一定能抵事。而且他不愿意搞什么“走后门”、“说情”之类,他一向对此深恶痛绝。
“你找谁不找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谢谢好意。”
白雪敬佩他的刚强正直;但事危急如此她来不及多想。
她的确比他还要激动。
她没有平时少女的那种矜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真诚。见杜宏正注视她,她眼中又增添了一种似乎是乞求的期待深情,眸子显得愈发姣美动人。
杜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不快,心不由砰然一动。他低声而认真地问: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她真想不到他忽然会问这个!
她的一对明眸宛若一潭微泛涟漪的秋水;见杜宏望她,忙把目光避到别处。脸早已红了。
一瞬间,他变得比她还要激动。心情复杂而微妙。同时,他对自己感到奇怪:为什么要问这个?
为什么要关心他?她根本未考虑。只是听说要开除两个学生,她为他着急;然后便是全身心投入到行动。而且,这就是“关心”吗?关心又意味着什么?
“同学之间还不能相助吗?我觉得开除了你真是太可惜了。”
她解释着,努力地迎着他的目光。
是的,同学们友爱互助这是极其平常的。他忽发觉自己未免太多情太可笑了。同时,心理上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扫兴和失望……
其实,少女最善于掩饰内心,因而少女也就最善于找到客观原因。
她的解释表白的是她一颗纯真友爱的心;也许她根本就没有作任何掩饰。
她生来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奇怪!
“白雪,我很感谢你。但事已如此,我也只好听从谢老师的。大不了,回家种地修地球。”
说罢,他又往前走;见白雪又追来,加快步子直奔校长室而去。
她忽想哭!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委屈、道不清的难过。
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这样。似乎没有理由;其实,是她自己找不出,——世界上根本就无没有理由的结果。
他走到校长室门前,略停了一下,好像不经意地回过头。他的目光和她的一下撞车在一起,就在这一瞬间,她还抱有那么一线希望。她的心完全吊着。他的手终于慢慢握住了门上那个明亮的拉手了!
她的眼里一下溢上了晶莹的泪珠;他的眼里既有一种天限的感激,又有一种将要壮士断腕的悲壮。
他镇定了一下自己,手腕一用力,推开了那扇不同寻常的校长室门……
她的心猛地一沉,泪一下涌出眼眶……
教员室里谢老师正备课。
杜宏推开门轻轻地走进去,关上门站在门旁。
谢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望了一下他的表情。
“坐那个椅子上吧。”谢老师指了指另一个椅子,尽量用平和的口气。
杜宏略犹豫了一下坐下了;谢老师又坐回原来那个椅子上。
“聂校长咋说了?”
“他说主动承认错误很好。还让我写一封遵守校纪的保证书。”
“原来准备让你在这次大会上当众做检讨呢。”
杜宏一惊:如果是那样,意味着什么。
一定是谢老师“救”了自己。啊,她对自己的处罚实质上是关怀啊。
“还说什么了?”
“让我安心学习。”
“哦,这和我的预料差不多。”谢老师自信地说着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
“你这个学生就需好好处罚一下。现在我真后悔没让你做检查呢。你这个有名气的调皮鬼啊,我在初中实习时就认识你了。”
杜宏又调皮地笑了一下。
“杜宏,以后做什么事都需慎重考虑一下,别还是耍小孩子脾气。别看你比我个子高,其实你还很幼稚!千万别忘了,你是来学知识的,一切言行都应以此为圆心。”
她的训语并不仅仅针对这次错误。谢老师的谆谆教导使他明白:在她面前他的的确还是个孩子!一个老师对学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治、不治的问题,看来以前的思想是多么幼稚可笑。
“谢老师,我听您的。”杜宏很学生地说。
谢老师满意地笑了:
“好吧,准备一下,再过十分钟就要开会了。”
杜宏出了教员室,迎面碰上了史达速。
“没事吧?”
“呵呵,我险些给让没事了。”
“本来就没多大事,大不了做一次查讨罢了。”
看来还是史达速呢!比起一惊一乍的白雪成熟多了。
被开除的一个是在教室打老师的;一个是偷会议室日光灯的。
开会以后,学校校风校纪明显转好。小气候总是受大气候控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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