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哭归哭,闹也仅仅是一闹,欧阳芳芳终于在她母亲要么欧阳芳芳死,要么她不活的淫威下,答应了换亲。榆树岭村郝家的人,闻讯欣喜异常。双方家人都担心“夜长梦多”,一致商定尽快择良辰吉日,双方在同一天成亲。
欧阳芳芳未来得及看她母亲给她择定的“白马王子”;其实也根本没必要看了,——是聋是瞎,她已作不了主,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
成亲那天,榆树岭村、双鱼村各一队鼓乐手吹吹打打,看上去好不热闹。双方贺喜的上下三代至亲,全邀而至,每方人数都不少三百。
与此同时,贾英为燕妮拿到某自费大学录取通知书,而宴请亲朋好友。这天,都是歌舞音乐流传;飘溢着酒味菜香。
当欧阳芳芳在花轿里“荡悠悠”的时候;当燕妮在吆五喝六的酒菜氛围中,被红葡萄酒营养得双颊绯红的时候;而杜绢正走在送刘诗上大学的路上——
“杜绢,听说今年补习班又快开学了,你尽量早点重归校园。再好好努力一年,啊!”
杜绢点点头。含着一丝落寂的幽情说:
“看来只好如此了。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你也相信命运了?”
“没办法,命运逼着人要让相信它,不得不信。一个人的所作所为,不都是由他所处的时代和环境制约的吗?”
“所谓的命运,从科学角度来说就是机遇。当然,机遇对一个人的成败,是太重要了。”
静默。
大约已走出二公里了。再行半公里,就到侯车处了。
“你怎么今天老是不说话呀?”他问。
真的,一路上有四分之三的时间是在沉默中;而每次相谈都是他先引起话题。她歉然一笑:
“该说的不是已全说过了吗!总之,我祝你事业有成。”
刘诗站住诚挚地说:
“明年的九月,应该是你人生辉煌的季节。我聆听你的佳音。”
“明年的九月会告诉你!”她坚定地说。两人又向前走去。
……
刘诗乘坐的汽车向市方向驶去。他明天要从市里乘坐列车去山西临汾市。老远了,她还是瞭见他从车窗探出身来,用力向她招手……
在欧阳芳芳的“大喜”日子里,她一句话也未说。也未敢抬眼瞧她的“丈夫”。
洞房花烛夜,零点后,客人们渐渐散去。
欧阳芳芳的喝得酩酊大醉的“丈夫”摇摇歪歪地跌撞回洞房;他迷濛的醉眼一眼看见身着嫁妆的新娘,一下子发放出奇异的贪婪亮光。
天下任何一个女人至少美丽一天。
而已美丽了十八年的欧阳芳芳,今天更是美艳绝伦。
而欧阳芳芳在这时刻也看清了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
先天性右眼珠灰蓝一颗;若把她弟的右眼换上才正好配成一双,不过如真能这样,那么无疑天下绝对是多了一个双眼瞎。他的年龄和十五岁的弟的相加再除以2,还比欧阳芳芳大七八岁……他原来就是那个以卤莽而闻名的“独眼司令”,人们常叫他“独司”。
“合法”的丈夫在人生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理所当然行使“爱”的权利。他摇摆着一米**的身子,喘着呛人的酒腥气;瞪着一只闪着奇异亮光的左眼,扑向坐在炕沿上的“新娘”。“新娘”大惊,忙闪开。“新郎”扑了空,一下软瘫在炕上软绵绵的褥上,挣扎了几下,竟立不起身了。嘴里胡说着什么;一会儿,已是鼾声如雷了。满“洞房”弥漫着呛人的古怪气味……
欧阳芳芳原来想凑乎着活一辈子算了。毕竟“亏了她一人,幸福两家人”;可是,她这才发觉根本无法凑乎。上天又跟她开了个不能容忍的玩笑!她痛不欲生,不禁涕泪滂沱,一下瘫倒在地上。
她想到了——死!死也要保持自己一个纯洁无瑕的玉体!
她双手颤抖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心窝。——啊,就这样给自己的绿色青春划上句号?就如此结束了美妙的十八岁?她心一凉,浑身打了一个激凌。剪刀掉在地上。
此刻,夜阑人静;她望了一下漆黑的窗外。一种生的**使她冷静了许多。从房门悄悄探视出去,外面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到一点人声。她捂压住自己疾跳的心,一个念头滋生:逃走!
拭干泪水,快速脱下嫁妆,外面只穿一身校服。然后轻声轻步跨出房门;回头看见“独司"还是死睡一团;片刻,她溶入沉沉的夜色之中,一阵狗叫声过后,又复归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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