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嫔的意思是,若是他日你遭难,落井下石的便是英雄,雪中送炭的便是私通?恕微臣直言,您私通的对象,当真不少。”
莹嫔曾因家族失势而被幽禁,云暮如此一说,早有看莹嫔不顺眼的对象轻笑出了声。
“殷遥,皇后殿不是承乾宫,这里,不容你放肆。”皇后怒斥道,一碗水端平的样子。
“皇后此言差矣,”云暮凤眸流光轻转,见惯了世间险恶,应付起这些人可是绰绰有余。
“微臣一直恪尽职守,无论是在何处当差,都是尽职尽责罢了。”
想套路她?道行还太浅了些。
“你胡说!”莹嫔指着云暮,“宫里早有风言风语,传闻明妃经常屏退左右与一侍卫单独在内室,那侍卫,便是你吧。”
云暮垂下的睫毛如刷子般,掩去她眼底的深邃与凉薄。
看起来,这承乾宫的钉子,可是不少啊。
不过,无论事态如何,云暮依旧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既然说了是风言风语,那么,自然是传闻不可信了。”云暮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让人心轻易地倒向她,便是皇后也不得不承认,原本对云暮而言很被动的局,却被她扳回了主动权一般。
南乔位分虽尊贵,可她太过倨傲,心思简单,是个好对付的。
可殷遥……傅曦摸着手里的一柄羊脂玉如意,眼底闪过毒辣。
文韬武略,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可他对明妃南乔,对承乾宫的忠心……
“这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身份仅次于皇后的蜜贵妃说道,这个女人,城府极深,又从不与谁拉帮结派,可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孑然一身,让帝王待她极其宠信。
“微臣想请教蜜贵妃,莹嫔,这缝在何处?”
云暮一拱手,行礼时却偏偏让人觉出她明眸皓齿背后的雍容气质。
莹嫔欲说话,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在皇后殿门口,“皇上驾到。”
皇后殿如此热闹,根本瞒不住帝王身边的耳目。
“拜见陛下。”数个婀娜多姿的嫔妃施礼拜见,帝王却只是有些烦闷地摆摆手,坐在了殿内的主位上,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皇后,话却是对南乔说的,“这皇后殿倒是好生热闹,乔儿,你们在说什么。不妨讲与朕听听。”
南乔此刻坐在帝王左手边第二把椅子上,温柔缱绻地看着帝王,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回陛下,莹嫔一定要告发明妃与承乾宫的侍卫殷遥私通,为保皇家清誉,臣妾只得请来后宫众人以查清此事,若是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也好。”傅曦屈膝道,话说的滴水不漏,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南乔攥着帕子的手,唇角勾起得体的笑。
“混账,胡说!”轩辕境斥责道,蹙起的眉峰昭示着他的不悦。
“臣妾不敢欺瞒陛下,所言皆是实话,且人证物证俱在,不可不查。”莹嫔坚定道,跪在轩辕境的脚边信誓旦旦。
古来帝王皆多疑,轩辕境锐利的目光扫过南乔,“明妃,你有没有?”
南乔一向刚毅如松,当即起身与轩辕境平静地对视,竟是半点都不心虚地针锋相对,“臣妾没有。”她脊梁挺直,字正腔圆,根本无半分畏惧之色。
“陛下是知道的,若是臣妾心有旁骛,又怎会重回陛下身边?”
话至尾音,南乔明艳的水眸已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似江南烟雨中持伞而过的女子。
“这话倒是不错,”轩辕境起身走到比他矮了些许的云暮面前,眼神高深莫测,没有人能摸透帝王的心思。
“你叫殷遥?”帝王半眯着眸子,打量着云暮易容后的容貌。
“是。”
久居高位多年的轩辕境凌厉的目光纵是诸多老臣也承受不住,而云暮,就静静地与他对视着,眼底看不出丝毫惊慌与畏惧。
轩辕境浓眉淡蹙,最近这个殷遥可是风云一时,无论是谈逸笙对他殷小爷的维护,还是寧公主与箬公主的频频出事……
轩辕境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这个集万千视线于一身的殷遥,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无名鼠辈。
“皇上,殷遥与谈太师私交甚笃,臣妾想着,若是冤枉了他,恐怕太师那边……”傅曦若有似无地撩拨,把话题往一个未知的深渊引。
她分明是想把后宫争斗上升到朝堂局势上,这样,饶是帝王再宠爱南乔,也不会拿江山开玩笑。
“谈太师是你兄长?”帝王转着手里的一串翡翠珠串,眼底的光晦暗不明,淡淡地俯视着云暮。
帝王心,海底针。
“承蒙谈太师不弃,殷遥不敢高攀。”云暮的回答,很谨慎。
因为,这本就是个双向否定的命题。
答是,和帝王的政敌为伍,帝王可以让血滴子除她;
答不是,欺君之罪,死得更快。
“明妃,敢让谈太师的小祖宗给你当贴身侍卫,你不怕太师来找你要人?”轩辕境一撩袍子坐下,戴望矗立在他身侧看着他明黄色的袍角,眼帘低垂。
一时间,气氛冷肃下来。
皇后傅曦勾起得逞的笑,与帝王共枕十多年,她知道,轩辕境,对南乔起疑了。
“殷遥和他的徒弟秦九兢兢业业,自进入承乾宫甚少与外人结交,臣妾不忍寒了忠贞之士的心。”南乔盈盈下拜,轩辕境狐疑的神情让她心底一痛。
快要窒息的痛,再如何,到底,这个君王,是她南乔的夫君。
身为妻子,不,哪怕是妾侍,被如此质疑,南乔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拧了般。
爱情自古催人老,惟愿时光不负人。
“带你所谓的证人。”轩辕境侧头对莹嫔道。
莹嫔当即拍了拍巴掌,殿外便有宫人带了一名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走上殿来,“奴婢承乾宫汀兰,叩见皇上皇后,诸位娘娘。”
南乔端起茶抿了口,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她的两名大宫女,一个是音柚,另一个就是汀兰。
在众人看来,汀兰是她的心腹,所言极有可能引导局势,倒是不好办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云暮一眼,南乔却发现,云暮依旧是老僧入定般的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见状,南乔定下心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局势,也不言语。
“汀兰,把那日你在本宫处说的话再说一遍。”莹嫔道。
汀兰诺诺称是,“回陛下的话,那日奴婢将刚采摘的荷花拿回宫中,一进殿,发现门虚掩着,屋内只有明妃娘娘与殷遥,两人面对面坐着,很亲密的样子,且明妃娘娘与殷遥各有一块相似的佩饰,刻着银纹锦鲤的图案,想来……”
汀兰飞快地看了一眼南乔,迅速低头道:“想来……是定情之物。”
“呵……”南乔牵出一丝嘲讽的笑,眼底的冷意令人心惊,“汀兰好心思,只是,事情若真如你所言,本宫为何不杀人灭口,一了百了,不也干净?”
南乔与其他女子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敢把很多不能说破的事点破。
“奴婢知晓娘娘做事干脆利落,为保性命及家人,奴婢只得请求莹嫔娘娘做主,明妃娘娘,陛下待你不薄,你这样做,当真是令人心寒。”汀兰倒打一耙的功夫,当真不一般。
“啪——”
“啪——”
“啪——”
响亮如雷的巴掌声,打懵了在场的所有人,连轩辕境和傅曦,眸中都浮出难以置信的惊诧,抬眸去看打了汀兰三巴掌的……殷遥?
汀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一片,唇角流出丝丝血水,被那巴掌的力道激地跌坐在地上,口中流淌出的血水在地毯上留下痕迹,令人心惊肉跳。
帝后同时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云暮,这个被谈逸笙称为是殷小爷的侍卫,可真是该死的大胆啊。
当着帝后的面打人,而且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他就不怕有人说他打人是在包庇南乔吗?
相当于是坐实了殷遥与南乔的私情。
云暮不卑不亢地解释道:“陛下,娘娘恕罪,微臣虽人微言轻,却也不容别人如此污蔑自己的清誉,七尺男儿,头可断,血可流,清名不可丢。”
一瞬间,大殿中居然有几名妃嫔看向云暮的眼神,带了几分敬意。无论“殷遥”与南乔是否有私,最起码,在有人侮辱南乔的时候,她直接以铁血手段还回去,而南乔与她们共同的夫君,轩辕境呢?得知此事时,他第一反应是问南乔,“明妃,你有没有?”
高下立见。
“你……我,唔……陛下,她……”随着汀兰的嘴一张一合,血自她唇角滴落,妖冶的红,触目惊心。
傅曦看向云暮的目光,由看待砧板上的肉到了忌惮。
敢于在嫌疑未洗清时当着皇帝的面打人,这个侍卫,脾气也真是暴躁地够可以的啊。
“殷遥,你如此维护南乔这个……”莹嫔正欲斥骂回去,余光扫到汀兰的鬼样子,却是硬生生地收住了话,“还请皇上定夺。”
分明是怕云暮也甩她一巴掌,脸肿成那个样子,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汀兰所说的锦鲤佩饰,明妃,可有其事?”轩辕境面沉如水,对南乔的称呼由乔儿到了明妃,其骨子里的凉薄已然可见。
南乔倒也坦荡荡,直接点头应下,“臣妾确实有一块锦鲤佩饰,就放在妆奁下的抽屉里,若是皇上需要,臣妾让音柚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