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本王觉得,与你很是投缘,也不妨警醒你一句,离宫廷远一点,朝堂水太深,不是你一个涉世未深的江湖丫头该插足的。”
羽亲王推心置腹地说道,忠言逆耳,可他不是什么恶人,尤其是云暮这张脸……
他不能让这个丫头出事。
保皇派和反皇派的争斗,大人物角逐,小人物就是炮灰。
帝王不信任他,因为羽亲王手里有先帝赠予他的半块虎符,轩辕境一直怀疑他一个异姓之人对皇位图谋不轨。
羽亲王是个粗人,不欲招惹是非,可他不敢把兵符奉还帝王,因为一旦没了最后的底牌,飞鸟尽,良弓藏。
帝王将会屠戮他林家满门……
“王爷……”云暮摸了摸鼻子,心道这位羽亲王爷是真的在替她着想,发自肺腑啊。
这些忠告,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讲,不论是因为她的容颜像羽亲王的故人还是什么,这份情,她都承了。
可是……如果羽亲王知道了她就是在刻意插足朝堂之争,想要灭了轩辕国,不知道这个忠贞之臣还会不会对她推心置腹。
“云霄鹤唳远,暮吟疏影斜。王爷,草民斗胆问一句,这句诗,您是从何得知?”
她把话题带回来,若是再和羽亲王讨论轩辕国的朝政,她少不得会因为欺骗一个老实人而感到愧疚。
“故人所作。”羽亲王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俊挺的身形有一瞬的僵硬……
梦里旧事如烟绮。
云暮见状,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
目的达到,哪怕她不多说什么,只把殷遥轻轻一提,以羽亲王的性格,也会对殷遥十分上心。
帝宫
“皇上,该翻牌子了。”戴望让敬事房的人把托着各宫嫔妃小主牌子的托盘拿了上来,觑着帝王的脸色。
“不必翻了,朕去柔贵妃宫里。”轩辕境捏着眉心,君临天下看起来光鲜亮丽,可背后则是朝堂倾轧,杀人不见血。
柔贵妃,或者说柔妃,是兵部尚书孟昕沂的嫡妹,今天帝王对镇南大将军和奕亲王的处置,偏袒了奕亲王,就要适度地给反皇派一点甜头。
譬如,晋柔妃为柔贵妃。
“戴望,你去传梁胤和何则过来。”帝王手中的朱笔不停,却也没忘了交代一声。
梁胤与何则二人,同位帝王心腹,只是前者在明,后者在暗……
敬事房的太监识趣地退下,不消片刻,两个高大男子,一个穿着侍卫首领的劲装,一个穿着不起眼的朝服,躬身行礼的动作整齐划一,一看便知受过良好的训练。
“奴才参见皇上。”
“平身。”帝王的声音,喜怒莫辨。
“皇上,奴才在暗中盯着,那日您与明妃……殷遥,他不敢有半分动作。”
侍卫统领梁胤奉命而为,胡须堆满下颚,甚是骇人。
“朕谅他也不敢。”帝王冷哼一声,不屑轻嘲。
血滴子何则眼底闪过冷肃,为帝王分忧,是他的天职。
“若是殷遥真的僭越,可需要奴才去……”血滴子何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手下的暗旗,最能杀人于无形。
“不必,他对谈逸笙越重要,朕把他安排在眼皮子底下,这个质子,也就越有分量。”
“那皇上的意思是……”血滴子何则问道。
“那铁盒,找到了吗?”帝王道。
何则与梁胤相视一眼,由侍卫统领梁胤道:“奴才无能。”
“上次冷宫南乔屋子里的刺客呢?”轩辕境的声线冰凉无温。
若是云暮在,她必然会明白,轩辕境说的铁盒,正是她和胤麒从南乔处得来的那个。
南乔在冷宫时,趁夜偷入南乔闺房的那个刺客,恐怕也是轩辕境的手笔。
“对方的武功并不高,而且,不像我们御林军、羽林军的手法。”侍卫统领梁胤道。
能在宫中当值的侍卫,都是御林军、羽林军的精兵,手法、功夫都是一脉的。
可梁胤曾命仵作仔细查验在废弃的臭池塘里发现的尸身,夏日暑热,尸身已破坏地不成样子,却也能查出……这伤口的不同寻常。
“何则,带着你的人,去试试承乾宫那几个在冷宫救了明妃一命的几个侍卫的身手,记住,留个活口,重创就行。”帝王下了道命令,他总觉得,这件事,南乔脱不了干系。
遥记得戴望宣旨恕南乔出冷宫时,南乔曾说过,楚砚、王武、秦九、殷遥这四人都对她有救命之恩。
帝王总觉得,最近发生的太多事情,都与这个殷遥有着数不清的牵扯。
就仿佛殷遥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整个朝堂局势的走势。
荆竹苑
云暮提着沉重的佩刀,看着秦九将六脉神剑的第二式挥洒自如,一招一式都很到位。
他天赋不低,加上有着云暮的提点,进步飞速。
“师父……”恍惚间,他已收剑回鞘,立于云暮面前,“我听堂哥说了件事。”
“什么?”云暮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表哥是谁。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那个混迹江湖,在夜魔教烈焰堂做副堂主的。”
“哦。”云暮没什么反应,这几日心已疼得麻木。
她还是没办法对夜魔教这三个字完全免疫。
“他说,教主给他们烈焰堂,和同在轩辕国汴京的几个分堂下了命令,誓死保护殷遥。”
云暮惊得一抬头,凤眸睁大。
誓死保护殷遥……
那天她的话有多伤人,云暮自己知道,对欧阳琛造成了多少伤害,她也知道。
可是……云暮眼眶酸涩得厉害,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倾尽一切,被他伤得体无完肤,还要矢志不渝得护着她?
她情愿他恨她入骨!
云暮一生风云纵横,吃软不吃硬,她最受不了别人服软。这一点,没有人比欧阳琛更清楚。
“师父,你说的你是夜魔教教主首徒的事,不会是真的吧。”秦九试探地问道,他察觉到了,欧阳琛待云暮的不同寻常。
云暮睇他一眼,赫然露出倾城的笑,“若我说,是真的呢?”
这些日子与秦九相处,她已从最开始的谨小慎微到了后来无条件地护犊子。
秦九和王武几个,终究是和轩辕国屠戮她家乡的铁骑不一样的。
云暮也有意,向这个蠢萌蠢萌的小徒弟敞开心扉。
“师父,你……你男扮女装?”秦九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怪他脑回路清奇,实在是云暮平时的作风太过于彪悍,他就没把云暮往女人的角度上去想。
他师父在御花园双臂尽废,却能屹立不倒的模样,真是将七尺男儿的血性尽显。
因为欧阳琛的徒弟就是他的妻子,所以秦九本能地以为云暮是男扮女装魅惑年轻教主。
“蠢。”云暮说了一句。
秦九的后脑勺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云暮赫然抬起下颚,露出了她平整到无半点喉结痕迹的光洁脖颈。
她平日为防女子身份暴露,一向低着头装鸵鸟,只是因为她的城府与筹谋,无人敢想她是女子罢了。
“女……师父,你,你是……女的?”秦九蠢萌蠢萌的脸上,写满了哀怨与难以置信。
“女的”二字,他顾忌到宫中人多口杂,还用蠕动的口型说出来,没敢宣之于口。
不过内心的震撼……
看秦九转着圈在云暮身边,惊骇世俗的眼神让云暮分外想拍死他。
“看够了没有?”云暮一声怒喝,别看她平时护短,可训练秦九的时候,可谓是一个残暴了得。
“没看够!”秦九果断摇头,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家师父的真实性别,他脸瞬间爆红,“啊,不是,我……师父,我……”
他依稀记得在同一个宿舍居住,他经常给师父端茶倒水,洗脚捶背,暖床……
呃,好吧,想多了,没那么夸张。
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有肢体接触是在所难免的。
秦九有些羞骇……
“滚去练剑!”云暮踢了他屁股一脚,可出脚很慢,容他瞬间闪身而退,去了一旁的空地。
云暮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模样,直到王武粗糙的嗓音传来……
“殷遥,老九,出事了!你俩他娘的快过来!”
云暮转身的瞬间,眸光凝滞,平日的王武不说干净得一尘不染,可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侍卫劲装上沾满了斑驳血迹。
“怎么回事?”云暮脚尖一勾,将地上的佩剑踢到手里,冷肃道。
秦九亦顾不得练剑时滴入眼睛里的汗水,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王武。
王武胸膛剧烈地起伏,明显是跑得狠了,许久才把气喘匀了,“楚,楚砚……肚子挨了一刀,肠子都快流出来了,怎,怎么办……”
他面色煞白,白眼球布满红血丝,眼珠爆裂,整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王武话未说完,只觉眼前劲风掠过,云暮袍角扑到脸上一瞬,待他眨个眼的功夫,娇小的身影已运起轻功,借由鬼舞步的功力修为飞纵出数丈,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他已如秦九一般,掠影极速追去……
冷宫
“楚大哥……”云暮飞身跪扑过去,凤眸猩红,攥住他染血的手。
楚砚在人前不说清冷,也是温润自洁的。可此刻他躺在废臭池塘的旁边,脸上十数道刀伤深可见骨,侧腰、肩胛、胸膛各有一处刀剑伤,其中以侧腰处的伤最为致命……
楚砚剧烈地喘息,似一只搁浅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