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周泽见多识广,初见那张图片也楞了下,迟疑点开大图。
看完,他回了个问号过去。对方回复很快,直接问想不想“嗨”。
‘怎么个嗨法?’周泽又回了一条过去,目光深沉的扫一眼瘦猴:“没见过世面啊,这点屁大的事都说不清楚。”
“三哥,你就饶了我吧。”瘦猴低头偏向一旁,曲起手臂不停的挠着脑门:“特么的这也太丧失了,你没看到那照片,好几个同类一起呢。”
周泽看他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忍了忍,将目光移回屏幕。先前打招呼的人没回话,倒是另外一个好友发了条信息过来:一品轩,周末嗨爆。
周泽敛眉,随手把手机丢给瘦猴,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老七打过去。交谈片刻,他收了线,脸色沉沉的吩咐:“去查下一品轩,周末是被谁给包了。”
“行,那这个……”瘦猴指着手里的手机,一脸无语:“通知老陈不。”
“干嘛不通知,让他也恶心一把。”周泽挑眉,拿起烟盒了拍了根烟出来,慢悠悠的点着。
惬意的抽了一口,他刚想问农夫最近超市的生意,那部作为证物的手机忽然有电话进来。
“农夫你来接。”周泽拿起手机递过去,神色凝重。
农夫点了点头,划开接听键。
电话那头很吵,听着像似在酒吧里,边上还有女人调笑的声音。农夫在周泽来之前,已经从瘦猴口中得知机主的身份,张嘴就先爆了句粗,跟着才问:“在哪疯呢。”
那边断断续续说了些胡话,过一阵音乐声都听不见了,只依稀响起水流的声音。
农夫皱眉,正要开骂,那边又开始说起来。
“好,我等着开开眼。”农夫说完,等着那边挂了,确认后立即说道:“对方说,有个大拆家过几天要来T市,还说对方有一大批山寨92式。”
“有点意思,回头通知老陈,让他把这两件事盯准了,今年评优没问题。”周泽冷冷的哼了一声,吐出大口烟雾:“猴子,你见过老陈后,让老七也盯着,要是先抓到人,直接拆骨要口供。”
“没问题。”瘦猴了然一笑:“吃素这么久,出来条小虾也成肉了。”
周泽不置可否的斜他一眼,徐徐起身:“我回老宅了,重要的事用咱自己的那条线。”
瘦猴也站了起来,迟疑道:“还有件事,后天幼儿园要放暑假,晓珍嫂子让我跟你说一声,教育局下了通知,希望园里下学期能多开一个班。”
“她是园长,这事不用经过我同意。”周泽脸色沉了沉,眸光森冷的瞪向瘦猴:“你什么时候成传声筒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农夫一看情形不对,马上开口帮腔:“三哥,我也觉得这事你该考虑考虑,大家都看得出来,晓珍嫂子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怎么了,冯斌是老子兄弟,他死了我睡他媳妇,人干事?!”周泽大怒:“以后谁还跟我提这茬,自己收拾包袱滚蛋!”
瘦猴和农夫相继低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都憋着不敢吭声。
周泽窝着一肚子火气从仓库出来,骑上那辆小电车,“突突突”的往回开。到家上了楼,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见见尤晓珍。
当初奉命接下任务的猎鹰小队,五个人死了三个,其中一个失踪,还连累自己父母枉死。爆炸发生时,他险险保住命,背着雷毅到了医院,却没能把人救回来。
冯斌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当时尤晓珍还怀着孕,家里的老人又年事已高,什么忙都帮不上。周泽对她是最愧疚的,如果不是他这个当队长的指挥失误,也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虽然后来证实,责任不在他,而是对方有意误导,为的就是给整个猎鹰大队迎头一击。
可人是他带出来的,眼看着一个个死在他面前,即使没死的,也是多年踪迹全无,顺带整个任务的线索都中断了。然而边境线上,毒贩针对边防官兵的袭击,依旧没有停止。
这不仅是挑衅,更是耻辱!
他这些年始终活在父母离去的自责中,一面到处搜查老赵的下落,一面利用老头老太太留下的家底,陆续把几个战友的家属都接来T市,给她们安排好生活。
尤晓珍是来的最早的,一开始就住在老宅里,幼儿园建成投入使用后,才带着女儿搬去名仕豪庭,并担任幼儿园的园长。
周泽知道她近两年对自己有了想法,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不会主动和她碰面,也旁敲侧击的跟莫莉提了下,让她去帮忙说清楚。
谁知她依旧我行我素,如今更是搞得所有从猎鹰退下来的兄弟,都知道她喜欢自己。
烦闷的摸出支烟,窗外天都要亮了,楼下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泽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起来,套上长睡裤,拿了义肢戴好下楼。
沈嘉柔刷完牙出来,冷不丁看到周泽站在客厅门口,当时就吓得双腿发软,结结巴巴的说:“周……周先生早。”
“要出摊?”周泽往房里瞄了下,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还有点低烧,一会吃点药就好了,下午我再带她去挂水。”沈嘉柔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你今天别出摊了,我给你钱,你带着孩子帮我办件事。”周泽觉得自己的办法虽然不太好,不过肯定能让尤晓珍死心。
“啊……”沈嘉柔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跟着弱弱点头:“好。”
周泽见她同意,想了想又说:“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煮碗面。”
沈嘉柔抬头,借着清晨的微光,飞快看了他一眼,再次无意识的点头。他看起来很疲倦,似乎一夜没睡的样子,只剩一双黢黑的眸子,依旧熠熠发亮。
沈嘉柔回房看过沈依依,便在他慵懒的视线中,沉默走进客厅。
冰箱里剩的菜不多,煮一碗勉强也够。刷锅打着火,她拿了个鸡蛋煎上,又切了一个西红柿和两只青椒进去炒香,这才放水盖上锅盖。
停手回头,猛地看到周泽倚在门框上,霎时吓得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
“我不挑食。”周泽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没听依依说过她爸爸。”
“死了。”沈嘉柔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两字,说完手心一阵发潮,分不清是刚刚沾上的水,还是冷汗。
“哦。”周泽抿了抿唇,转身慢慢走到餐桌那坐下。
面很快煮好,沈嘉柔从消毒柜里拿出面碗盛上,局促端了出去。
“谢谢你。”周泽的脸色柔和下来,刚想问她怎么不吃,就听沈依依在小房间里哇哇大哭。
沈嘉柔抱歉的朝他牵了牵唇角,扭头跑出客厅。过一会,抽抽搭搭的沈依依,穿着她的小睡裙,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
“叔叔。”沈依依看到周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又哭又笑的迈着小碎步朝他跑过去:“叔叔抱。”
“好,告诉叔叔,怎么哭鼻子了。”周泽放下筷子,弯腰把她抱到腿上:“刷牙了没有。”
沈依依眨巴着大眼睛,轻轻摇头:“依依尿床了。”
“妈妈骂你了?”周泽说着,下意识的往窗口那边看过去。
沈嘉柔身影忽隐忽现,估计是正在收拾床单。周泽想起小房间里的那张床,又看看怀里的沈依依,莫名心虚。
沈依依又是摇头,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咕哝一句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还发着低烧,身子烫烫的软软的依偎在周泽的胸口。周泽整个人僵住,恍惚想起第一次见她,她笑着问自己,那只鹰趴在自己背上疼不疼。
曲起手臂将她抱稳,周泽眸光闪了闪,继续吃面。
纹身的疼,跟被整个背部被炸药炸花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若非背上的伤疤太吓人,他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上,带着在外人看来,充满了流氓气息的纹身。
一碗面吃完,周泽放了筷子,抬手试了下沈依依的体温,发觉情况并不是太糟糕,犹豫了下抱起她上楼。
他的卧室旁还有两间客房,其中一间还是尤晓珍女儿的婴儿房。将沈依依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下楼。
沈嘉柔在清洗床单,大概是水流的声音太大,她并没听到周泽的脚步声。
周泽就站在廊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穿上身上的睡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花色,她蹲在地上,揉搓被单时胸口便跟起了浪似的,白花花的刺的人眼睛疼。
“操……”细不可闻的骂了句粗,他别过脸,往后退了退,伸手从兜里摸出支烟点着。
打火机打火的声音惊动了沈嘉柔,她仓惶回头,不自在的问了一句:“周先生,您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