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抬眸望向老陈,云淡风轻的抽了一口烟,吐出大团的浓雾,没吭声。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老陈气哼哼的,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地摸出一根烟点着,又道:“这案子是老周查出来的,怎么处理是法律的事,讲人情谁都会。”
周泽斜了个眼风过去,在他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没什么情绪的来了一句:“相关通知很快会下达地方,这件案子你们想插手也插不了。”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望向他,每个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有正式批文通知,这件案子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周泽其实觉得他们有点小题大做,尤其是老陈。但同时又很理解他们的难处,毕竟警和军不一样,条条框框多如牛毛。
一支烟抽完,周泽见大家都不说话,弹了烟头淡淡开口:“没什么事都回去吧,这些年,我给你们也添了不少的麻烦,改天有空再请各位喝一杯。”
老陈脸色讪讪,几步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掉头下楼。
袁鹤等人见老陈走了,也陆续抬脚,客气的跟周泽拱了拱手,慢慢步出灵堂。
周泽等他们都离开后,慢慢走到条案前,拿起三支祭香点着,对着父母的遗像拜了拜,插好,转身下楼。
回到隔壁楼,沈依依在洗澡,沈嘉柔则在收拾画纸和蜡笔。
周泽动作迟缓的挪过去,拉她一起坐下:“过几天就中秋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沈嘉柔轻轻摇头,想起自己跟袁淑华说,中秋要带他回霖州,这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他会拒绝,又担心他为难。
矛盾又复杂的情绪,使得她的脸色不怎么舒展,看起来闷闷不乐。
周泽等了一会,见她还忙个不停,也就不问了。
少顷,沈依依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乖巧的道了声“晚安”,自己回屋睡觉。
周泽等这沈嘉柔进去给她盖好被子出来,旋即起身拉她回了卧室。关上房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边不知不觉浮起笑意:“不开心?”
“我……”沈嘉柔低着头,犹豫好久才鼓足勇气开口:“你中秋的时候,能不能陪我回一趟霖州?我妈她……”
“当然要去。”周泽收紧手臂,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低低的笑了:“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不开心?”
沈嘉柔的脑袋埋得更深,这毕竟是件大事。见父母意味着什么,就算她不说,周泽应该也能想到。然而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却让她觉得不安。
周泽已经习惯了她绵软如水的性子,见她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拥着她坐到床上,随意躺下笑问:“说说,你都是怎么跟父母说我的。”
“我说……”沈嘉柔抿了抿唇,侧过身无助的看着他:“我说你是依依的爸爸,当年没有不要我……”
“我当然不会不要你。”周泽将手伸到她脖子下,也侧过身,含笑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见家长,都要带些什么礼物,这个你得教我,不然到时候失了礼数。”
“没什么要带的,我妈现在吃素拜佛,我爸爸不抽烟不喝酒,平时喜欢去市郊的水库钓钓鱼。”沈嘉柔的情绪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温柔:“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带。”
“什么都不用带啊……”周泽靠近过去,嘴唇几乎贴着她的鼻尖笑道:“是不是太无礼了?”
“不会。”沈嘉柔刚说完,他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探进衣服里,害她立即就红了脸:“还没洗澡,身上臭烘烘的。”
“一起洗……”周泽的嗓音哑哑的,带着让人着迷沉醉的男性荷尔蒙气味,轻轻拂过沈嘉柔耳边:“你帮我洗,腿又疼了。”
沈嘉柔听说他的腿又疼了,慌得马上就坐起来要查看。她的动作正好给了周泽机会,另外一只手轻巧探进她的衣服,“啪”的一下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
又羞又囧的沈嘉柔,憋了半天,好容易憋出一句:“你坏死了……”
脸红红的模样,配合着完全没有任何震慑力的话,听在周泽耳中,充满了挑逗了意味。情不自禁的揉了一会,他温柔地将她压到身下,嗓音沉沉的笑了:“完了再去洗……”
沈嘉柔闭上眼,轻轻的应了一声,心底满是甜蜜的滋味。
忙了两天之后,店子总算可以开业,而沈依依再过几天也即将开学。
周泽腿上的伤口还没好彻底,沈嘉柔怕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磨破,说什么都不许他出门。
对于她的这个要求,周泽十分配合的答应下来,每天就在家里训狗,顺便训练沈依依。一大一小两个人,每天都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水池里的锦鲤也挂了几条。
沈嘉柔每次从店里回来,看到洒满院子的玩具,总有想训斥沈依依的冲动。然而每次对上周泽意味深长的目光,这种冲动便跟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被戳破。
时间在平静中悄悄流逝,姚媚好似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也很少遇到梁墨辰。这样的结果,对沈嘉柔来说却是最好的。
她不希望这样幸福甜蜜的生活,再被人破坏掉。
到了开学注册这天,沈嘉柔在周泽的要求下,换上新的衣服,带上各种证件,一起去了幼儿园。
虽然已是八月底,空气里依旧热的没有一丝的风。
沈嘉柔从车上下来,本想伸手去抱沈依依,结果小家伙根本不领情,自己走的稳稳当当去牵周泽的手:“我要自己走。”
“她比较喜欢我。”周泽见状,忍不住笑道:“而且她还说,要是再多个弟弟和妹妹就更好了。”
沈嘉柔无语的别过脸,默默关上车门。
办完手续并领回来沈依依的床品,沈嘉柔下午就哪都不能去了,埋头在床品上绣沈依依的名字。
周泽看她绣的辛苦,主动提出帮忙。
“你会?”沈嘉柔讶异的抬起头:“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一会就好了。”
周泽但笑不语,从针线盒了拿了针线穿好,拿起还没绣到的毛巾被,按照要求在指定的位置上飞针走线的绣起来。
沈嘉柔一看,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好奇的看着他:“你真的会啊。”
“唔。”周泽笑了笑,接着说:“以前经常拿针缝伤口,有时候还要缝尸体。”
沈嘉柔脸色僵了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泽见状大笑:“骗你的,我们的衣服破了都是要自己缝的。”
沈嘉柔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不满的抿了抿唇,继续手上的动作。
快下午四点的时候,两人把所有的床品都绣上了沈依依的名字,默契的相视笑开。
周泽把针线放回去,动作自然而随意的揉了揉沈嘉柔的头顶:“晚上去外面吃饭吧,我听莫莉嫂子说,江边有家儿童主题餐厅不错。”
“好啊。”沈嘉柔低头把针线盒收拾好,跟着把床品装回幼儿园发的大袋子里,起身拎回屋里。
主题餐厅离老城区有点远,两人带着孩子到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多少空位了。好在两人都不是追求细节的人,桌位的位置好不好并不是太重要。
餐厅一侧,摆放着一套很大的儿童游乐设施,沈依依安静的坐了不到两分钟,就吵着要过去玩。
沈嘉柔有点不放心,征询过周泽的意见后,亲自陪着她过去玩。
“妈妈,陈可可也来过。”沈依依在脱鞋子的时候,忽然说:“她有一只小猫咪。”
沈嘉柔好奇的看了一圈,没看到有陈列赠品的货架,随口问了一句:“什么样的小猫咪?”
“我没看见过。”沈依依费力脱下自己的鞋子,板正的摆到一边,拍拍屁股跑去坐滑滑梯。
沈嘉柔看着她自己摆好的鞋子,忽然觉得好笑。周泽完全是把她当小兵训,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说几点就几点,能自己做的事必须自己做。
相比之下,她完全不称职。不知道怎么教,也不知道怎么跟她更好的相处,并且习惯性的把自己是思维,强加到她身上。
若是将来真的有个儿子,周泽指不定会把孩子丢军营里去。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聊,还没影的事,就想到十几年后了。
十几年……沈嘉柔蓦然回头,隔着不太远的距离看了一眼周泽,笑意一点点浮上眉梢。
若是可以一直相守,十几年几十年,哪怕一直到白发苍苍她也甘之如饴。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隔天就是中秋节。
幼儿园放一天假加上周末一共三天,周泽定好了机票,并带上一套钓具和部分保健品,随沈嘉柔回霖州。
经过将近十天的摸查取证,傅谦然案子也终于有了眉目,除了他之外,还在国内抓捕了数名,和他有同样爱好的收藏家,一并移送检察院,并且由军区督办。
那几名随着周泽一起去勐南的刑警,全部荣立三等功,并成为刑警队学习的榜样。老七因为放不下部队情节,接受了大队长的邀请回到驻地,担任新兵教官。
这个案子的终结,虽然告慰了牺牲的烈士,但终究还是留下遗憾。
老赵的去向成谜,让周泽每每想要和沈嘉柔去登记,就无法下定决心……
飞机落地霖州,已是下午六点。沈嘉柔一下飞机就给袁淑华去电话,告知到家的时间,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准备,晚上在外面吃饭。
这头,袁淑华一听就不愿意了:“来都来了,在家吃饭怎么了。”
沈嘉柔本想说,你吃素我爸都得陪着吃素,这饭怎么吃得下。话到了嘴边,到底没说,委婉解释道:“在外面方便一点。”
“晚上就在家吃饭,你爸已经在做了。”袁淑华的语气不容置喙:“不准去外面吃。”
“好……”沈嘉柔挂了电话,闷闷的拽了下周泽的衣角,说:“晚上可能要吃素,你有个心理准备。”
“知道。”周泽弯腰抱起沈依依,提着礼品往停车区走去。
沈嘉柔主动拿过礼品,局促跟上他的脚步:“你别生气,我妈妈脾气古里古怪的。”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周泽停下来看她一眼,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沈嘉柔默默垂下头,她不是啰嗦,而是担心袁淑华的脾气又暴躁起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