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我不是讲了,他是我亲弟弟。”但顿了下,卫长渊沉下声,淡淡道,“不过看着煜王府,别让我这个弟弟出差错,也是应当的,你身为女眷,多去串串门,不要紧,倘若煜王府除了什么事,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搭手帮他一把。”
金宜言知道这就是同意了,心花怒放之余,深觉果然是读书多的人有脑子,纪若屏说的全没错,当下也不会和卫长渊说这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只凑过去道:“殿下今天累了吧?让妾身给您按按肩膀?”
卫长渊笑了笑,本来颇俊的男人,常常板着脸,这一笑,真是把金宜言的心都给拿填满了,“好,你给我按按,今天我就不去华音那了。”
金宜言自打失了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后,头一次见他这样和颜悦色,而这一切都是针对煜王府给她带来的,除了婉转侍奉以外,更是暗暗下定决心,将来绝不能让煜王府上下越过她去。
第二日宫里面也知悉了卫长泽后院“起火”,听闻一个皇孙被生生打掉,皇帝很是不快,头一次把瑛贵妃喊到乾明宫训斥了一顿。他说:“你把手伸进孩子们的府中,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曾想你这么管着,都没有管好长泽,你们母子,是该好好反思反思了。”
瑛贵妃却柔和得很,先是认错,又捧出一张笑脸道:“正所谓龙生九子,九子九个样,长渊就是极好的孩子,绵延子嗣,孝敬父母,为朝廷做事,样样做得好,长泽呢,不过有个地方同您像——都有些多情,后宅里才稍稍乱些,虽说臣妾有错,但皇上您丰神俊逸招女子喜欢,让长泽传了下去,也不能全怪臣妾呀。”
一席话让皇帝笑骂“放肆”,可瑛贵妃已经放肆这么多年,哪里在意这个,起身上去又好生哄了哄,直哄得皇帝终于顺了这口气,才一顶软轿悠悠然回长福宫。
但瑛贵妃知道这事儿来得突然,其中必有人作妖,明明总觉得慕禾笙掺和了什么,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暂且把这笔账一同算到发生了声的裴岚意头上,反正她儿子,乃至他儿子的后宅,都是好的,而恭王府上下在她眼里,全是心机叵测的恶人。
对于裴家来说,唯一的好处是妙晴终归保住了一条性命,瑛贵妃本来挺恨她,但慕禾笙说以利害,讲毕竟那侍妾铃姑娘没有母家支撑而裴妙晴还有裴归这个即将做兵部侍郎的爹,两厢闹起来,不过折了个不知道是庶子还是庶女的孩子,算不了什么。
瑛贵妃想了想,最终应了,吩咐说先禁着足,好吃好喝供着,别让她死,就行了。
慕禾笙禀完一切,刚要退出长福宫,瑛贵妃忽然叫住她,问道:“禾笙,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她的目光甚是锋利,像是一把尖刀,直戳过来要把人心剖开来看一看,可慕禾笙豁出去的人,什么都不在意了,面对从前惧怕的婆婆,竟然睁着眼睛就能说出瞎话。
微微福身,面色平和温顺,“请母妃明鉴,这件事与儿臣一点没有关系。儿臣只在意自己有没有骨肉,那些妾室的孩子,想生就生,毕竟生出来,也不过是庶出,她们和她们的孩子,不过是为了让长泽高兴。您说呢?”
瑛贵妃觉着她有些傲,但就是这份傲令人放心,至少不会致使她对妾室们频繁下手,就算铃姑娘这桩事有什么猫腻,只要旁人不去惹她,想来往后也不会闹出什么大毛病。于是瑛贵妃也笑了起来,“你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就好,长泽再怎么折腾,煜王妃也只你一个,你帮她打点好后宅,本宫和长泽,都不会亏待你的。”
慕禾笙再度福身谢恩,这才走出了长福宫。
温热的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脸上,照出不长不短的影子,宫道很长,没有尽头,一眼望去,禁锢感扑面而来且,慕禾笙却轻轻仰起头,看着天空里南飞的秋雁,嘴角弯出了弧度。
那些盎然的生命,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模样,长福宫里的一切,都扭曲了,瑛贵妃现在安抚的话,已经不能给她任何触动。
宫里面关于煜王府后宅的看法,虽然多在宫人口里兜兜转转,但还是渐渐地传进了岚意的耳朵,她对凝芙感慨,“还好当时思姑娘的事,被我和长玦狠狠地压下去了,不然父皇那边也要说恭王府不体面。”
凝芙道:“可不是,咱们这里可没有一个瑛贵妃帮忙说话,只能殿下去挨骂了。”
岚意又笑,“也算巧,思姑娘是瑛贵妃选来的人,瑛贵妃若是揭了出来,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可见掌权就要担责,有好处也有坏处。”
凝芙却严肃了起来,“瑛贵妃选来的,可不是只有思姑娘。”
岚意的手拂过窗边盆栽的绿叶,淡淡地道:“放心吧,就要揭盅了,与其那么快就把她赶走,不如让我瞧瞧,在我分娩之前,他们还能作什么妖。”
时间悠悠地爬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这天不论什么样的人家,都要团圆,宫里自然摆了家宴,皇后已经病重不能出席,但也让菱角带来了祝愿,盼着皇帝月圆人圆,江山稳固。皇帝的心情似乎挺好,关切了几句皇后的病情后,又赏赐了菱角。之后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带着几个皇子也不敢不喝。
卫长玦酒量平平,临到出宫的时候,已经醉得人有些打晃,岚意和小彦子好容易将他扶上了马车,自己也提着裙子跟进去,身后的门被阖上后,刚刚在软垫上坐稳,就被抱了个满怀。
醉中的男人,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生怕碰着了岚意的肚子,他的手温柔地触摸着,问:“快出来了吧,小丫头,怀孕多辛苦,真是把你阿娘折腾坏了。”
岚意推了推他,“怎么就知道是个丫头?万一是个小子呢?再说了,不论是丫头小子,都是我的宝贝,才没折腾我呢。”
卫长玦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道:“若是个丫头,就把她捧上天,我要让她做咱们大顺最骄傲的长公主。”
今日家宴,席上几位公主,岚意之前也打了不少次照面,原本金枝玉叶大多是活泼大方,今晚适龄出嫁的几个却都愁眉不展,可能是听说了对北胡那边,皇帝有了和亲的意思。
岚意当时还有些感慨,身在天家的女儿,本该是最尊贵且万事不用担心的,现在看来祸与福,真是难说得很。
“这话现在可不能说,长玦,你醉了。”岚意低声劝诫,“我知道你有感而发心疼咱们的孩子,但长公主,那是皇上的女儿才有的称呼,要让人听去,就是大罪啊。”
“不要紧,他们听不到,我再小声点,好不好?”卫长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语不止,“你信我岚意,以后我们的女儿,从小就要教得她金尊玉贵,我若为天下之主,绝不会让她远嫁和亲,她是咱们的珍宝。”
岚意心头暖着,顺着道:“好,好,她是珍宝。”顿了顿,她开玩笑,“到那会儿,我就不是珍宝了,成了你随手就能丢下堂的糟糠之妻。”
“胡说。”卫长玦定定地看着她,“你乱讲这种话,我要罚你。”
他捧着她的面庞,慢慢地吻下来,极是认真,岚意感觉自己身上的气息和他渐渐融合在一起,心里满满当当。
夫君,孩子,她都有了,若不是外面那些人虎视眈眈,这日子像天上的明月那样圆满,她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马车里很安静,可又很不安静,卫长玦顾着她的身子,没有搂得太紧,但心心相印的时刻,身体上的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
到得恭王府门前,岚意捂着热热的脸颊,小声问:“我发髻乱了么?”
卫长玦摇摇头,“没乱,还是那么好看。”
岚意便低眉一笑,先被搀扶着下去,而卫长玦在后面接着,生怕她跌倒,见她稳稳地落了地,才微微晃悠地下来。
月光倾泻,把回屋的路照得亮亮堂堂,自然也照清了每个人的脸,语桃从里面出来接应着,看到岚意面颊上两抹飞起的红晕,愣了下,问:“奴婢只当殿下饮了酒,怎么王妃也喝了?您是有孕之身,不好碰那东西的,凝芙你也不劝这些。”
凝芙愣了愣,顺嘴就道:“王妃没喝酒呀。”然而她抬头看了岚意一眼,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起来,“这哪里是喝醉酒的红,你这傻子,殿下和王妃正浓情蜜意,做奴婢的,哪里拦得住。”
岚意羞恼地要打她,语桃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傻话,也闹了个大红脸,她扶着岚意那一边,嘀咕道:“王妃就该打她呢,奴婢就是没她懂得多,总被嘲笑。”
嬉笑声里,她们回到主屋,卫长玦被岚意按在椅子上,非得让喝了解酒汤再稍事洗漱才能睡觉,卫长玦拗不过她,眼巴巴地问:“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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