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天将亮,外面天空乌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那云好像又是半白不白半乌不乌的,绿珠伺候林月兮起了床,林月兮眉头微皱,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绿珠看林月兮一眼,轻笑着说:“小姐应该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吧”。
林月兮看看绿珠,百感交集,想得最多的就是十几天暗无天日的生活已经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个原本简单的小姑娘,绿珠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还好,绿珠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的活泼,林月兮想到这里,怜爱地摸摸绿珠的头。
绿珠被林月兮一摸,脸上的微笑荡漾开来:“小姐,这天气,像是要下雪呢”。
听绿珠的话,林月兮心头微动,如果真的有雪,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看见的第一场雪。
林月兮微笑着,绿珠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下雪天最好了,到处一片银白,真真是洁白无瑕的世界”。
又是一愣,林月兮笑起绿珠的天真来,这世界本身的面貌,岂是雪能够掩盖的?
“好了,我们到院子里看看去”。
林月兮随手拿起厚厚的狐裘披风给自己穿上,大踏步的走出去。
一出门,林月兮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已经打苞得的梅花经过一整个冬夜的侵蚀,终于看出了花。
白梅盛开,远远望去,像是大片大片的雪花,这平日里温馨的小院子也被染上了飘渺的气息。
此时冬月初六,林月兮于飘渺之中生出一丝伤感,从绿珠出来之后,苍沐非就再也没有来见过自己,她不由得冷笑,苍沐非对于自己的喜欢太过微妙,所以忍受不了欺骗,所以就没有原谅。
可是自己是要救出绿珠,但感情是真的呀。
既然你不信,那就不信吧,我林月兮是什么人,岂会因儿女情长所累?
同时刻,苍沐非的听雨楼前,几株梅花也开了,苍沐非站在窗边,看看那梅花,想着林月兮的写意楼梅花肯定开的大好,想去看看,又生生忍住内心的渴望。
只见苍沐非从听雨楼出来,径直去了柳凝霜的含烟阁,去的时候,柳凝霜正在正位上小憩,神色之中是掩饰不了的疲倦,似乎还有些不安,有些愤怒。
苍沐非看见柳凝霜,脚步停了下来,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却并没有叫醒她。
倒是旁边的小丫头觉得不请安于理不合,但是若是吵醒了小姐,指不定要受皮肉之苦,看看冷着脸的苍沐非,那婉玲素知苍沐非虽为人冷酷无情,但不会轻易治罪。
索性,婉玲狠下心来:“奴婢给王爷请安”。
柳凝霜忽然醒过来,原本是要责备婉玲吵醒自己,但听到婉玲叫的是王爷,心知是苍沐非来了,原本皱着眉头的脸迅速舒展开来,开出自认为的最娇艳的花。
“原来是王爷,凝霜给王爷请安”。柳凝霜屈身一礼,笑容温顺。
“不必多礼”。苍沐非淡淡的答道。
柳凝霜听到苍沐非不排斥的语气,随即娇嗔道:“王爷这几日也不来看看凝霜,只顾着王妃姐姐了,凝霜可是很想念王爷呢”。
苍沐非闲适的脸听到王妃二字,立刻变了,柳凝霜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喃喃着含糊其辞。
过一会儿,苍沐非反应过来,眉宇间的寒气散去:“无妨,本王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柳凝霜不依,问道:“王爷可是不疼惜凝霜了”?
苍沐非虽然对柳凝霜算得上是关爱有加,但是内心总有一种排斥感,苍沐非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迟儿。
“怎么会,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疼惜你”。苍沐非笑着说,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另一个小女孩儿灿若春花的脸。
柳凝霜将头靠在苍沐非胸前,娇嗔着说:“王爷”。
旁边的小丫头默默退下去。
偌大的屋子只留下柳凝霜和苍沐非两个人。
柳凝霜心中想起来这几日苍沐非对林月兮的宠爱就觉得难以忍受。
只听柳凝霜说:“王爷给凝霜赐的这个园子很好,但是凝霜却不喜欢”。
苍沐非看着怀中的柳凝霜说道:“怎么不喜欢了”?
柳凝霜面色委屈的说:“这含烟阁看起来精心雕琢,但是却不合凝霜心意,凝霜想搬到望月楼住”。
苍沐非听完柳凝霜的话,神色一愣:望月楼?在那女人住的写意阁对面。
苍沐非迟疑的看了柳凝霜一眼,不知道柳凝霜是何用意?
柳凝霜轻笑:“凝烟觉得那望月楼简单随意,凝霜喜欢那里”。
说着,柳凝霜脸上适时的露出了一抹微笑,表情上看不出丝毫端倪。
苍沐非低头看着柳凝霜,迟疑了一阵,若有所思,后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苍沐非点头说道:“好,本王马上命人去收拾,收拾好你就搬过去”。
柳凝霜温婉的笑道:“多谢王爷”。
苍沐非淡淡的应了一声。
林月兮觉得这几天望月楼好像很热闹,随意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的”?
那正在收拾的下人停下来说道:“回王妃,我们在收拾望月楼,这是凝霜姑娘的新园子,王爷特意吩咐的”。
说完,那人又继续忙碌起来。
林月兮心头一滞,好个柳凝霜,居然要在望月楼住下?是挑衅?
林月兮无所谓的笑笑。
转头时发现柳凝霜,那柳凝霜轻笑着款款走来:“多日不见,凝霜见过王妃,王妃近日可好”?
林月兮慵懒的笑着:“近几日清静,当然安好”。
柳凝霜脸色不变,笑着说:“我以为王妃会孤单,所以来陪陪王妃”。
林月兮在心底冷笑:只怕不是陪,是作秀吧。
“如此,要多谢凝霜姑娘一番美意了,只是我这地方风水不太好,王爷不常来,想必你也知道”。林月兮淡淡的说。
柳凝霜笑的肆意:“无妨,凝霜觉得王妃孤单,所以来这里,也是想着王妃能够借此机会多见见王爷”。
绿珠在一旁看的忍不住了,假好心而已,这个女人看起来温顺,其实就是一根刺,不过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王妃,绿柱怎么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是王爷新来的丫鬟吗,挺会为姐姐着想呢”?绿珠故作天真的说。
柳凝霜眉头一皱:“哼,你又是哪里来的丫头”?
看着柳凝霜大变的脸色,林月兮在心里夸赞了绿珠一阵,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机灵。
“绿珠,可不得无礼,这位姑娘名唤凝霜,来到王府半月了,是王爷的新侍妾,是醉花楼的头牌,才貌双绝,你可不能怠慢”。
绿珠点点头说:“嗯,绿珠知道了”。
林月兮故意说出柳凝霜的身份,倒不是要贬低她,而是因为林月兮料定,像柳凝霜这样的人肯定会不齿自己的身份。
果然,柳凝霜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林月兮居然这么歹毒地揭穿她的身份,也没想到林月兮身边这个叫绿珠的丫头这么可恶。
柳凝霜狠狠地瞪了绿珠一眼,看林月兮是态度恭敬:“王妃,凝霜就不打扰了,今日累了一天,凝霜觉得有些累,先去休息,等王爷来了才有精神”。
柳凝霜淡淡的说,眉眼间却是掩不了的得意:你再打击我有何用,改变不了王爷宠我的事实。
柳凝霜抬起头,却没有看到林月兮的愤怒,心中不由得失望。
林月兮看了一眼已经基本装饰好的望月楼,扭头回去,不再说话。
绿珠在一旁担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林月兮回头对绿珠笑着说:“我怎么可能有事?放心吧”。
绿珠在身后说:“小姐,我觉得,王爷是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喜欢柳凝霜那样的女人呢”?
林月兮冷笑:怎么不会?自古男子的心都难猜。
虽然心中道理通透,林月兮仍旧忍不住心中酸涩。夜幕落下,望月楼灯火重重,写意阁昏暗寒冷。
柳凝霜看一眼冷清的写意楼,心中欣喜,白皙的脸上有阴沉的表情:沈秋宜,你逗不过我的。
柳凝霜抱了一把琴,在望月楼屋檐下弹奏,琴声动听,悠远却深沉,柳凝霜心不在焉的弹着琴,一边着急的等着苍沐非到来。
她并不知道苍沐非会不会来,只不过是为了让离王妃生气罢了。
但是如果苍沐非真的不来,自己不仅会被离王妃笑话,自己的下人也许会生出异心。
想到这里,柳凝霜将手中琴胡乱弹奏,心慌意乱,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下人们觉得难听,却不敢离开。
写意阁内,林月兮听到一阵毫无章法的琴声微微皱眉,绿珠已经说开:“真是难听,不是说柳凝霜琴弹的很好吗?怎么是这个样子”?
林月兮慢慢裹上自己的披风,站起来说:“是心魔”。
是心魔才会让人害怕,害怕所以烦躁,烦躁然后心不静,所以失了琴心,自然难听,却不知,这柳凝霜有什么心魔?
林月兮说完,走出屋子,天空依旧阴沉,映衬着白梅,看起来很是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