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打算吗?柳念雪的话,触及了萧远的心事。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准备,再去求亲。”
倒是个死脑筋,柳念雪心中想着,又觉得周幽儿若能和这个死脑筋在一起,也着实是件好事。
便说道:“如此,不如和我回宫吧。谋个一官半职,再求亲,岂不更容易?”
萧远有些犹豫,不禁皱起了眉,“这样,我岂不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吗?”
柳念雪无奈地白了一眼,“什么裙带关系啊……说真的,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若没有你安胎,宫中那些太医,我一点都不放心。”
“后宫,不是我的地方。那些太医究竟听命于谁,我一点也不知道。”
“以前,我不过是自己一条命,只要能报仇,其他也都无所谓了。可如今……”她说着,伸手抚向腹部。
虽然如今还不到三个月,自然不会有胎动,可她却能真切的感觉到,这里有她与裴峰的骨血。
“如今我有了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再随便了。”
萧远看着柳念雪,脑中浮现出六岁那年,拉着他在皇宫中乱跑的小姑娘。
很难想象,这个小姑娘就要为人母亲了。
他萧家世代看护白氏一族,又怎能到他这一代丢弃责任呢。
自小,父亲便对他说过,白氏一族于萧氏有大恩,千世万代,只要白氏在,萧氏一定护其左右。
“以后,你不必担心。有我看着你的身子,便不会随便了。”
“如此,我便以茶代酒,敬萧太医一杯。”柳念雪微微一笑,拿起茶杯。
萧远也是一笑,与柳念雪碰了碰杯。
半个月后,柳念雪的胎已满了三个月,胎像较之之前稳固了不少,身体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这一日,柳念雪便约了裴屿和萧远商议回京之事。
“日前,陛下确实发来了旨意,让小王护送娘娘回京。只是,娘娘如今的身子,适合远行吗?”裴屿心中仍有些担忧。
“这倒也不用太担心。”萧远悠悠说道:“有我在,她就算不能上蹦下跳,坐个船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这北上之路,也是一路行一路冷的,自然还是要有些准备。”
“但凭神医吩咐。小王照办就是。”裴屿听了,对萧远抱拳道。
本是等着萧远将准备之事说下去,却不想,萧远突然问道:“王爷,你怎么这么客气?”
萧远在静王府中待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对府中人有了一些了解。
况且,裴峰既然能将柳念雪托付在王府内,可见静王裴屿算是自己人。
再者,柳念雪在王府中受到的待遇,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故而没有将裴屿当外人。
裴屿被这突然一问,倒是问的愣住了。
客气,有什么不对吗?
柳念雪坐在一旁,不由翻了个白眼,对裴屿说道:“王爷不用理他,他自小便是这副样子,没个正经。”
“谁没个正经啊!”萧远一听便不乐意了,“也不知道是谁没个正经,害我被打过好几次。”
裴屿听了微微一笑,却没有真的不理萧远,说道:“小王自幼在这偏远处,客气是必须,也便成了习惯。”
萧远听罢,心中明了,嘴上却依然没有正经,“王爷,你以后对着我们,无需客气。既然都是自己人,客气便没了意思。”
“这……”裴屿有些犹豫,瞟了柳念雪一眼,见她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便又对着萧远抱拳道:“小王,姑且试试吧。”
柳念雪嫌弃地对着萧远撇了撇嘴,嘴里嘟囔了一句“管的真宽”,随即顺手把裴屿的抱拳的双手往下一压,“王爷不必理他。”
随后,又对着萧远说道:“快说船上要准备什么东西,王爷还要去准备呢。”
她说话的时候,那只手便顺势落回了自己身前。
裴屿只觉手上一空,心里竟也是一空。
萧远耸了耸肩,说道:“其实还行,带够药材、进补的食材,另外略准备些冬衣,暖炉……”
萧远还没说完,就被柳念雪打断道:“冬衣?暖炉?现在可是七月,一年中最热的月份。”
萧远见柳念雪一脸嫌弃的表情,不由驳道:“带这些是为了谁?谁有寒症啊?”
“这……”柳念雪被他呛了一声,倒有些说不出话,“这个季节京都也不会冷的,这么捂法,我身上不得长痱子啊!”
“呵呵。”萧远不屑地瞟了一眼柳念雪,“就你这身子骨,还能长得出痱子呢?若哪一日,你身上能出痱子了,我便可以当之无愧自称一声‘神医’了。”
“到时候你跪下拜见我,我都觉得不寒碜。”
“你!”柳念雪咬了咬唇,“你这人,何时变得那么贫嘴。”
“我哪儿贫了?”萧远一脸无所畏惧,继续说着:“我告诉你,以后你日常起居,饮食进补,都得我看着。如果你乖乖听话,过了十年八年,约莫就能长出痱子了。”
“不然的话,你若不听话,我立马就卷铺盖走人。到时候,这天下间能给你安胎的人,恐怕你找不到。”
说罢,自信仰头,还哼了一声。
柳念雪不由得深呼吸了两口,顺了顺气,“你就气我吧。别说养胎了,怕是我先被你气死了。”
说罢,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死了?谁死了?”裴屿一直沉浸在空落落的心里,直听到柳念雪说“死了”,方才回过神来。
但见柳念雪坐在一旁不说话,萧远却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裴屿不禁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抱拳道:“小王先去准备了,细节方面,后续再请教萧神医吧。”
说罢,对柳念雪也抱了抱拳。
柳念雪刚想起身回礼,却被裴屿拦住,道:“娘娘不必起身,好好休息,小王告退。”
说着,也不等柳念雪回答,便退了出去。
柳念雪也似习以为常一般,自顾自的又喝起茶来。
她喝了一会儿,却发现萧远竟然还未离开,便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去给我准备安胎药吗?”
“梅香会准时熬的,没事。”萧远随口说道。说罢,竟笑得有些谄媚。
柳念雪被他看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禁抚了抚肩膀,嫌恶地说道:“你……你干嘛,笑得那么恶心。”
“嘿嘿。”这次,萧远竟没有反驳,因为如今有一件事,更加吸引他,“那个静王,是不是喜欢你啊?”
柳念雪被这么一说,立刻瞪起眼,那双桃花目简直可以喷出火来,“你说什么呢!他可是裴峰的弟弟!”
萧远见她虽是一脸愤怒,脸颊却可疑地一红,摇了摇头道:“真是孽缘,看来这静王殿下,注定此生不得美人归了。”
柳念雪有些烦躁,丧气地趴在桌上,说道:“你别说了。说的我烦得很。”
“是真的?”萧远急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总觉得,他好像怪怪的。”柳念雪想起裴屿平日里的种种,不由说道。
“我看他就是喜欢你,看你那眼神,哦哟……我都没法说……”萧远说罢,砸吧着嘴,摇了摇头。
柳念雪没想到这翩翩公子,少年时是最嫌弃长舌了,长大了竟然如此八卦,不由问道:“你这几年,真的只是和个老头子待在一块儿吗?怎么变得那么八卦。”
萧远无奈一耸肩,“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以前咱们在宫里、家里,到处都是人,一点都不觉得说句话能有多珍贵。”
“那时候我还特别不爱说话,嫌烦嫌吵。”
“可住到了山里,别说是人了,飞禽走兽也见不到几只。那些年,可真是憋坏我了。”
“每逢赶集的时候,我就背着草药去集市换些东西。那对我来说可太珍贵了,在山里待久了,见到人比见到金子还高兴。”
“你别看那老头子是神医,看着就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以前可八卦了,我听他说,他就是因为打听到了太多宫闱内幕,深怕自己总有一天要被灭口,才逃出来的。”
“宫闱内幕?”柳念雪听到这四个字,自然有了兴致,又想到方才萧远说那神医就是先帝朝的,便问道:“他有没有把宫闱内幕告诉你?”
萧远皱起眉,努力想了想,“他喝醉的时候,倒是说过一些,可是,你突然一问,我倒想不起来。”
柳念雪叹了口气,“你看,你这记性,关键时刻一点都不顶用。”
萧远又想想,说道:“算了,真想不起来,这样吧,以后,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立马来告诉你。”
“也只能这样了。”柳念雪无奈地应了一声。
这一头,柳念雪在为回京之事准备。
而另一头,已回到宫中的裴峰也是一刻不停。
他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玉宸宫中改造的情况。
寝殿和书房都已经修葺完成,因皮草需要时常晒换,玉宸宫中另辟了一间库房,专门用于存放皮草。
可是玉宸宫实在太大,只能先将柳念雪长居的几间宫殿打理好。
另外,若整个玉宸宫,全部铺设皮草,也实在太过奢华。难免要在前朝后宫,惹人非议。
权衡之计,裴峰便下令,正殿和东西偏殿无需改造,只将后殿各处一一改造。
回宫第二日上朝之际,裴峰便在朝堂上提出,要静王亲自护送柳昭仪回朝。
随后,又提及静王在南郡多年,治理有方,言下之意便是要其入京任职。
魏太师自然是第一个不允。太师手下,门生遍布,他不允,这群人自然也是不允。
可就在此时,礼部尚书冯征与御史中丞柳谦,却在朝堂上,公然与太师叫板,支持裴峰召静王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