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切都如谢瑜所说,朝廷部分有无实权的官员都突然暴毙在自己的官邸之中。其中包括了魏大学士,也不乏宗室子弟,牵扯范围颇广。
且都死相惨状,死不瞑目。见过的人恐怕要好一段时日无法安寝,更吃不下饭。
此事一出,岁时震怒,当即着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配合调查此案,务必锁拿元凶。五城兵马司的几位上司也因此受到了责骂,但官员的官邸里的事务到底不归他们管,也管不到,也仅仅是责骂一顿。
京华城此时就如同铜墙铁壁的牢笼,旁人轻易进不得也出不得。
难免又闹起一阵人心惶惶,生怕元凶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有的官员过得战战兢兢,晚上睡觉也不敢灭了烛火。倒是有正直无愧于心的官员等着元凶前来,然后一把缉拿。不过这都是后话。
魏府当日就挂起了白幡,前去吊唁的人都不在少数。也纷纷感慨魏清嘉自小没了娘亲,不过回京与父亲还没相伴多久,父亲又离她而去,真正成了孤女一名。
宋怀毓毕竟是身为待嫁的新娘子,并没有前去吊唁,而是让少夷替她走这一趟,也算是全了双方的脸面。
再一则,魏清嘉不管是谢瑜的下属还是盟友,宋怀毓也总要遣少夷前去的。少夷的脸面等同宋怀毓的脸面。
再者听闻,筠西竟亲自前往魏府吊唁魏大学士,对魏清嘉极为关切。甚至当场让岁华亲自护送魏清嘉扶魏大学士的灵柩回偈州安葬,直到处理完这琐碎的事务,岁华才可返回京华。
至于要处理多久,谁又知晓呢。
筠西一直深居简出,今年每一次出现都令人揣测众多。先是对宋怀毓表现出万分的殊宠,如今又对魏清嘉施以千百般恩宠。
但从筠西的话头里,总会有有心人过分揣摩。筠西估摸是有意让岁华和魏清嘉有机会私下相处,让魏清嘉嫁给岁华当二皇子妃,做自己的儿媳妇。
宋怀毓也十分同情魏清嘉,如今不过二八年华,竟双亲离世,成为孤女。虽然其中不乏魏清嘉手笔,但她不得不感叹一句。若是魏氏别的族人是好相与的,魏清嘉并不会有多难过。但若是不好相与,见她沦为一介孤女,指不定会都来瓜分魏大学士留下给女儿的财产。
后半生,魏清嘉也极有可能漂泊终老。
这也是别的人的猜测,或许筠西也是出于同情才会让岁华一同前往的。
论冷心,宋怀毓觉得自己应当是第一,可比起魏清嘉来,她觉得自己还不够。魏清嘉能为达成目的将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送下黄泉,虽说魏大学士也是死有余辜,但宋怀毓也终究是做不到的。
对于宋怀毓来说,谁对自己好,她自然会护着谁,哪怕是罪恶滔天的人儿,她也会想尽办法兜着。
这也是宋怀毓和魏清嘉的不同。
京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岁时也没有一点意向要将谢瑜和宋怀毓的大婚推迟,反而遣了明公公带了一大堆物件给宋怀毓压惊,称只要安心待嫁,届时做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即可。
宋怀毓倒是一点也没受惊。
至于岁时的用意何为,宋怀毓也没去揣测。她揣测再多,也及不上作为帝王的岁时的心思变化多端。倒不如顺其自然。
宋怀毓刚挽了个剑花,那边儿的幼辛正捏着一封请帖过来,“姑娘,这是康平县主派人送来的请帖。我检查过了,无毒。”
就算幼辛不说,宋怀毓也晓得那是谁的请帖。在请帖上洒满金屑,浮夸华丽的,当世也就只有康平县主。
说起康平县主,宋怀毓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至今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更玩儿不到一块儿。宋怀毓对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是一位极爱奢华的美人儿,的确是美人儿的。但永远穿着最明亮鲜艳的衣裳,满头珠钗,打扮得珠光宝气,走到哪儿都是最显眼的一个。宋怀毓总觉得她是恨不得把自己的首饰一股脑儿全戴在身上的。
宋怀毓又挽了个剑花儿,“不管是个什么样的请法,都回绝了。”末了又添一句,“把上面的金屑抠下来,好歹也是钱,请帖就烧了吧。”
“……”幼辛觉得自家姑娘不像爱财的模样,但还是照吩咐办了。
康平县主的请帖连里面也是洒满了金屑的,幼辛打开请帖,瞧见上面的字儿,又道,“姑娘呀,这好像是康平县主特地为你办的茶话会。”
“啧。茶话会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只管把金屑抠下来。”特地为她办的她也不去,她和康平县主又没多大的交情,哪儿能让她这么大费周章?
幼辛依言去办了,那边蝉生又来禀报宋怀缙来了。
少夷去魏府吊唁了,成蹊去浣洗衣物了,现下院子里也就只有宋怀毓和幼辛蝉生这两个丫头。
宋怀毓收了剑,让蝉生先将人领去前厅堂,她去换身衣服,满身汗的。
这次宋怀缙却不是来找宋怀毓闲聊的,算是特地来找宋怀毓的,找宋怀毓要个人,“七妹妹,四哥哥思前想后,还是厚着脸皮来你这儿要个人儿。”
宋怀毓微微挑眉,“哦?不知晓四哥哥是想要我身边哪个丫头?”
宋怀缙叹息一声,“我知晓你身边的几个丫头对你来说都很重要,但我还是不得不来。听闻你身边的成蹊,手脚伶俐,心灵手巧,我就想来讨去。”
“原是成蹊,四哥哥瞧上她了?我可先说好,我是不会让成蹊成为你的妾的。”
宋怀缙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竹青,竹青会意,连忙道,“七姑娘误会了,我家公子是单纯的想要成蹊姐姐过来伺候。”
“可不是吗?我身边就一个竹青,又是个大老粗,难免有伺候不周的地方。成蹊心细,正好与竹青互补。”
什么单纯的想要成蹊过去伺候呀,在宋怀毓看来,她这位四哥哥不过是对人家小姑娘动了心思而已。那闪躲的眼神,和耳根的泛起的红,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她也不一口拒绝,只是道,“这事儿我可说不定,你得问成蹊。她若愿意,即刻就可随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