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格规矩地看着地面道:“事发之际,罪人带暗卫们仓惶逃离,二殿下派人自山外接应,称是被太子的骑射营突袭,罪人当时也怀疑自己被耍,但碍于主仆身份,不敢质问,也便不了了之。”
荣之玹讽刺地失笑,“二哥果真是对谁也不信任,百格跟在二哥身边这些年,出生入死,竟险些枉死。”
百格:“太子殿下,您要杀要剐,罪人绝无二话!”
“二哥花尽心思培养了你,本宫若是放着你不用,岂不是浪费?更何况,本宫用人不疑。”
荣之玹直起腰背。
“自此刻起,百格封太子妃太监总管,前去大漓贴身保护并服侍太子妃,但凡伤害她之人,不伦亲疏,杀无赦!”
百格不可置信地抬头,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太后却不禁为孙儿这番作为欣慰,新君上任,仁爱天下,先从仇敌下手,这点心思,非常人能做到的。百格也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百格,太子封赏,你不接着,还等什么?”
“是,太后!”百格忙叩首,“奴才谢太子殿下恩典,奴才定尽心伺候太子妃娘娘!”
荣之玹亲手扶起他。
宇文珏见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忙堆上笑,“九弟,百格都能被册封,那为兄是不是也能封个一官半职?”
荣之玹摇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说到的话,五哥还没做到,怎好意思邀功请赏?”
宇文珏愣了一下,忙跪行到太后脚下,俯首跪拜。
“皇祖母,孙儿要休了府上那群妃妾!”
太后狐疑地看荣之玹,又看宇文珏,“休了妃妾?全部休掉吗?”
“是,全部休掉!她们把孙儿当成乞丐,不准孙儿进门,孙儿若留她们一日,孙儿都活不下去!”
荣之玹笑道:“皇祖母,孙儿打算登基之后,册封五哥为贤王,既然他要休妻,您便依了他吧,也免得他将来被那些女子坑害,皇族颜面无光。”
太后一头雾水,只觉这事儿没有自己看到的这般简单。
然而,眼前的事儿,又有几件是单纯简单的?
莫名其妙地,强悍了十年的两个皇孙,被弄成了阶下囚,那大漓太子杨翊也掺和进了这场勾心斗角之中,妙珺受了伤……
“太子,你五哥是死罪,你竟只让他休妻,并册封他为贤王,如此处置,是不是太宽纵了?!”
“五哥全军覆没,一路上又被追杀,若将他押刑部严审,量刑下来,也只是囚禁。孙儿登基大赦天下,还得把他们捞出来,所以,不如封赏高位,安慰父皇在天之灵,也让您老人家欢喜。”
太后冷眯着眼睛,看姿态内敛恭敬的孙儿,“你这番厚赏兄弟,必然会被传为佳话,你五哥当初丧心病狂杀你十多年,必然会被世人唾骂,倒是不如杀了他们的好。”
始终沉默不言地宇文腾忙道,“若是九弟开恩赦免,为兄愿为臣子,效忠九弟,并将麾下所有的兵马权臣全部交给九弟。”
宇文天阔失笑,“你当我哥稀罕你的兵卒和权臣呢?!”
“稀罕,怎么不稀罕?”
荣之玹不悦地瞥了眼多嘴的宇文天阔。
“二哥的好意,本宫心领,不过,二哥封赏之事,本宫要仔细斟酌,且得与太子妃商议,就叫百格带信函去给太子妃……”
宇文腾忙道:“九弟的意思,为兄明白,一切都听九弟和弟妹安排!”
“很好!”荣之玹满意地挑眉,看向一旁的德利,“劳烦德利大总管,去传令百官,本宫现在上朝!”
德利看了眼太后,见她老人家点头,忙朝荣之玹俯首,“老奴遵旨!”
……
天宸的文武百官,如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急火火地奔赴大殿。
自先帝重病,多年来,太后垂帘听政,储君从不曾露面。
是以,进来殿中,众人嘀嘀咕咕,震惊不安。
有臣子惴惴地问上官如,“国师大人,您经常远游,可曾亲见过太子殿下的真容?”
“国师四女,是与太子殿下订婚的,虽还不知是妃是嫔,您却算得上太子的岳父,您总该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模样吧?”
上官如捻着花白的胡子得意地挑眉,“之前,二殿下曾提过一嘴,说与先帝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行事冲动了些,桀骜不驯,少了些许沉稳。只怕是养在山中,无人教导,规矩也不懂。”
荣策、荣意、荣戟、荣骧四兄弟自殿外与众武将们一起列队进门,正听到上官如那番话。
荣之玹一身寻常的腾龙金甲,混在武将队列中,不动声色地听着百官地议论,鹰眸清寒地瞥向上官如。
荣骧一转头就看到他,顿时正襟敛笑,“五弟,你怎么跟在这条队伍里?”
荣之玹:“瞧热闹。”
荣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上官如那边,“这几年的热闹没瞧够?”
荣意、荣戟、荣骧亦是看荣之玹,偏那上官如不知自己大难临头,仍在那议论储君教养的问题。
上朝钟鼓声一起,大殿一片岑寂。
太后搭着德利的手腕子上去丹陛,在龙椅背后的金珠垂帘后的凤椅上坐下,就朝丹陛下喊道,“凌晔,你还不坐下?”
众臣疑惑地左顾右盼,寻找身穿龙袍的男子,却见荣家五世孙荣之玹,一袭铠甲俊美耀目,自武将队列中出来,从容上去丹陛,在众目睽睽之下,于那雕龙宝座上威严地落座,鹰眸一眯,锋芒内敛地横扫众人。
上官如忙河池,“荣之玹,你疯了!就算太后娘娘平日宠你,那个位子也不是你能坐的,你们荣家人莫不是活腻了?”
“国师以下犯上,斥责本宫,连带辱骂荣家,依律,掌嘴一百。”
一时间,丹陛之下的怀疑、震惊、错愕、生无可恋……
上官如被人架住了手臂,小太监拿着掌嘴的木板pia——pia——打在他的嘴巴子上,自殿中激起一片钝重的回音。
众臣只瞧着那情形便顿感剧痛,哆嗦着忙都垂下头颅。
顷刻间,上官如双腮红肿,口鼻出血,却仍是一头雾水,“难道你……你真的是……”
荣之玹自龙椅上不羁地倾身俯视着他,“要不要本宫把父皇自皇陵请出来,证明本宫的身份?”
众臣见龙椅后的垂帘毫无动静,轰然跪扑在地上,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只剩得上官如呆若木鸡,鹤立鸡群。
荣之玹笑道:“本宫看国师反应迟钝,待人轻慢无礼,只怕他的女儿也无甚教养。自今日起,解除本宫与国师四女上官荻羽的婚事,免除国师之职。国师这等清闲嘴碎的差事,日后我天宸朝堂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