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珺也盼着能有妙法化解荣家与阿史那家族的恩怨,却并不赞成仇家联姻。
这种法子,难免埋下隐患。
阿史那皇族对荣家的仇怨积压多年,阿史那也齐父子便要拿她的脑袋祭旗,阿史那渺渺背后捅刀算计她,若非眼下阿史那皇族已然是荣之玹案板上的鱼肉,她必不会这样轻易算了。
她荣家的祖父和兄弟叔伯都是忠肝义胆之人,两家若做了亲家,必会推心置腹地对待亲家。
这样的诚意,无疑等于把自己的软肋放在案板上,任由阿史那家族挥砍。
前世,赵绮梦便是借着与荣雷的婚姻,帮杨屹敖夺了荣家军。
此生,她绝不容许那种祸事重演。
“百格,你去打探一下,阿史那雀翎和我五叔是否曾同吃同寝,是否有了夫妻之实,还有,务必要摸清我五叔对这女子的心思。”
“主子可是在担心……”
“若之玹赐婚,五叔与阿史那雀翎两情相悦,此事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之玹尚无赐婚,五叔也不喜欢这女子,咱们从中做点手脚,便可断了这女子对五叔的妄想。”
百格却不放心这样离开,“奴才若去,谁保护主子?主子虽有内力,右臂到底不太灵活。”
“我去路口的药铺等你,顺便抓止疼药。药铺里人来人往,我穿着北厥女子的袍服,不会有危险。”
百格还是担心,她这模样太勾魂,这满街的北厥男子可都是虎狼一般,怕是只瞧她一眼,便把持不住。
“奴才速去速回,若有人与主子搭讪,主子装聋作哑即可。”
百格说完,飞身下去马车,便直奔阿史那雀翎的府邸。
妙珺却不明白,百格为何让她装聋作哑。
她自十字路口下了马车,进入药铺,见满目都是说北厥方言的百姓,这才明白,百格那句“装聋作哑”是免她成为众矢之的。
倒是药铺不算大,柜台药柜都已破旧,却被擦拭得铮亮,唯一行诊的郎中年过半百,头发胡子花白,裹着破旧的头巾,俩伙计虽年轻,倒是耐心和善。
因刚入冬,风寒着凉者尤其多,自门槛到柜台,并排排了两队,两个伙计忙成了陀螺,还是不骄不躁。
妙珺不着急时间,仔细观察下来,确定自己来对了地方,适才跟在队伍尾端慢慢跟着挪步。
不料,一年轻男子横抱着一女子急匆匆地直冲进来,进门就大喊,“郎中,救命……快救命……”
正被把脉的病人咳喘不止,因被挤了个踉跄,顿时暴怒地红了脸。“我这还没诊完呢!咳咳咳……这女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命呐?咳咳咳……”
正排队等待诊脉的人,也不满意挤进个插队的,皆是斥责那年轻男子太跋扈。
妙珺却认得那男子,正是刚刚在酒楼里碰过面的宇文天阔,而他怀中的女子,自他的臂弯里后仰着脑袋,面色惨淡,竟然是——阿史那渺渺?!
这两人前一刻在阿史那雀翎面前,都装作不认得她,这会儿突然如此,这是耍诈?还是真的有病?
妙珺谨慎地没有靠近,不动声色地往门槛处退了两步,随时准备逃出去,却见药铺门外阿史那雀翎也带着护卫疾奔而来,却到了门槛处,并没有冒然闯进,反而让护卫将整条街所有的郎中都请来。
妙珺这才笃定,阿史那渺渺不是装病,相反的,这境况,明显像是患了什么绝症。
然而,门槛里面,百姓们众怒难消,宇文天阔却死活不肯将阿史那渺渺从郎中的桌案上抱走,两方僵持不下。
郎中无奈地一伸手,探了阿史那渺渺的脉搏,惊得缩回手,忙又探阿史那渺渺鼻尖儿的气息……
众人因他诡异的举动,争吵声陡然化为微妙地岑寂,他们望着宇文天阔的眼神,也由愤怒变得悲悯。
“公子,这位姑娘已经咽气了,请恕老夫回天乏术。”
宇文天阔脸上有些扭曲,“你胡说!她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咽气?!你再仔细探一探……你看她这模样,分明就是晕厥了。”
郎中怜悯地长叹,“这位公子,多说无益,我这里还有病人,请你不要耽误他们诊治。要我说,你还是尽早回去给这位姑娘准备后事吧。”
郎中话说完,见桌案一侧伸过一只莹白柔美的小手,搭在了奄奄一息的女子颈侧,不禁循着那手侧首,看向手的主人——竟是一位惊艳绝美的女子,她沉静地抿着唇不说话,眼睛一抬,瞳仁深幽如两汪澄澈的潭水,清凉灵慧,楚楚动人。
妙珺收回探脉的手,见阿史那渺渺眼睫无半点动静,拔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她的嘴看了看舌苔,随即,自腰间摸出一枚查验剧毒的银针,挑破了阿史那渺渺的指尖,又拿手帕捻擦了一下银针,查看毒药与银针的反应。
而后,她左手扣在阿史那渺渺的心口,一股气流从容地一收一放,本是死寂沉沉的女子,猛然转醒,一侧首就“噗——”一口黑浓的血喷在地上,“咳咳咳……”
众人都匪夷所思地盯着妙珺,见她又给阿史那渺渺施针,不觉间屏气凝神,却因她的容貌和沉静从容的举动,都忘了问她是不是懂得医术,因为她施针的动作,更像是比旁边年过半百的郎中更厉害。
宇文天阔却是知道,她自幼跟着荣焕习医的,却碍于这是北厥地界,不便唤她的名字,“姑娘,她这病……”
妙珺接下他的话,“这种毒,独一无二,异常罕见,名叫三月笑。”
宇文天阔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三月笑?妙……”
唯恐妙珺暴露身份惹来杀身之祸,他忙改口,“请姑娘你说明白些,这毒能不能解?”
阿史那雀翎却是怕自己,引起妙珺厌恶,反耽误了自家侄女的救治,于是,便自门槛外没有冒然进门。
然而,她到底也不肯相信妙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妙珺的神态,心底却揪着,如何也想不通,为何阿史那渺渺会中三月笑这种古怪的剧毒。
老郎中也捻着胡子诧异地竖起眉头,“这三月笑乃是控制人最厉害的剧毒,若无解药控制毒药发作的时间,三个月期限一到就会咽气。这女子,分明已经中毒三月有余,能有气力呕出这口血,幸亏这位姑娘的内力深厚。”
“这位大叔谬赞。”妙珺手上始终忙碌未停,每一根银针都精准地刺进阿史那渺渺的穴位,“我这法子,也是个笨法子,只能让她多活半个时辰。若在半个时辰内找来解药,她才能保住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