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雨渐渐收起了最后的放肆。在傍晚前,终于让那躲了半个多月的太阳露出了一丝斑驳的笑,那天边的光明极美。
痴迷地望着那暝暝的微光,小皇帝居然觉得自己的病也好了不少。既然天已经放晴了,那……那些人的生活也会渐渐变好吧?至少没有了雨水的困扰。
河堤边的高台上,王羽拿着图纸,目光沉沉地望着依旧在浩浩荡荡地奔腾着,随时可能冲破堤坝的河水。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他扭过头去对站在他身边的王家管事吩咐道:“去!让人把那里加固一下!我怀疑那里还是不够牢靠。”
没有怀疑,没有质疑,那王家管事恭敬地行过一礼:“是。”
“王羽兄!既然雨停了,就别忙了吧!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酒馆乐一下!”
王家管事还没走多久,这临时搭起,用来观察险情的高塔之下就有熟人的呼声响起。王羽探出了头。哦!是那个因为觉得自己被骂而追着秦空言打的庾唱!
思考了片刻,王羽隔着高空喊到:“庾唱!你要去就自己去吧!我怀疑这雨停只是暂时的!甚至很可能上游还在下!必须趁现在加固一下河堤!”
“啊?这样啊?那我就自己先去了!拜拜!记得忙完后要是有时间的话,来我家玩玩!我家的人都很欢迎你!”庾唱挥着手喊道
“嗯!好的!放心!玩得开心!”在高空的王羽也挥了挥手,目送着庾唱的远去。
庾唱路过一个王家的办事处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一群忙完了一白天来这领工资和口粮的难民。他好奇地牵着马走到了一旁。
此时,恰有几个难民正在对王大司马滔滔不绝地表示自己的感激爱戴之情:“多谢王大司马!多谢王大司马!要不是大司马,我们一家老小都会饿死街头。就是不饿死也会因山王村的瘟疫而死。多谢王大司马,多谢王大司马!”
庾唱看了一眼,他们手上的小袋子里装的粟米还是什么的应该已经够上一个人两餐吧?再加上那几十个五株钱,这对于贫民而言,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奢侈了。王家有那么大的财力吗?总之,单单靠其他贵族捐的是肯定不够这么多的。大半的钱还是王家出的。
庾唱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那些来此做工的人对着那几个发放工资和口粮的人连连躬身,热泪盈眶。
没有注意到那牵着马站在一旁的人,那些领东西的人纷纷附和对王家管事喊着:“是啊!多谢大司马!多谢大司马!大司马的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好了,领完了就快走吧!后面的人都还没领呢。”在这记录发放的工资和物资的王家管事翻了一下一个个格子被画的清清楚楚的账本,挥了挥手,不甚在意说道。
说完后,那翻账的手又突然停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那王家管事补充了几句:
“再说了,我们大司马也不需要你们这些口头上的感谢,这没什么用的。关键在你们行动,你们要是真的对他有一点点的感激的话,就好好劳动,为国为民。”
“这修堤坝更多的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生命安全。”
“是是是!你说的对!大司马一向高洁!”
听到王家管事的话,那些附和的人纷纷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认同:“是我们太过于狭隘,我们以后一定要多多参与劳动,为大司马的建设大业加砖添瓦!”
“嗯。那就好。”确认没有记错后,那负责记账的王家管事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庾唱张了张嘴,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没有办法,他只能摇了摇头,放弃说话。
“臣愿请命,诛一切来犯之敌!”
未央宫的宣室之内,一排排臣子跪坐地端正笔直,眼神平和。除了那正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陈述自己观点的官员以外,其他在这处宫殿之类的人都如雕塑一般端坐,没有人左摇右晃地往四周乱瞅。
衣服都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没有稍许违规。其中自丞相以下文官戴进贤冠,坐东面西,功臣、列侯、将军及其他军官戴笼冠,坐西面东,井然有序,沉静如海。
王大司马居于中间的高位,佩戴着长剑的他神情很是威严,如站在山巅的巨虎。自两年前他姑母太皇太后病死后,整个帝国的朝政就彻底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的积威越发深厚。
看着那立于庭下的人,王大司马思考了片刻,开口却是让严由微微皱眉:“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是故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严由忍不住直接开口怒道:“神特么的,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匈奴特么地都快打到我们城下了,这时候你还求个鬼的懿德!直接速战速决不好吗?”
听到严由怒吼,王大司马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又一次引经据典:“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
“严由,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你难道想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猎、戎事失其策,军旅武功失其制,宫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时,乐失其节,车失其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辨说失其党,官失其体,政事失其施;加于身而错于前,凡众之动,失其宜吗?”
听到这又一大段直接从古书上引用下来的话,站在殿堂中间的严由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直面着高坐在殿堂之上的王大司马,忍住了“你特么的神经病”的话,开口怒道:“神特么的失礼无礼!都这时候了,你特么还讲个鬼的礼?!”